更新時間:2012-11-17
夜晚,竹南道,大寨。
在朱七元跟勞保的押解下,捆成肉粽的江胖子,還有一干青竹幫馬賊全部送往馬棚進行看守。
「嘿嘿,當家的,不好意思,委屈您老了,今兒就在這將就過上一夜吧。」
把江胖子推進馬棚,朱七元陰笑道。
那些青竹幫馬賊一個個憤怒的盯著他,朱七元扁扁嘴,身後的小弟如狼似虎衝進來,抽出馬鞭一陣猛抽,頓時哀嚎連連。
「朱七元,布老虎給了你什麼好處?」
坐倒在馬棚裡,江胖子冷冷道。
無奈的聳聳肩,朱七元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江胖子一文不值,觀風口當家的如日中天,我自然選擇投靠了。」
點點頭,江胖子閉上眼,不去看朱七元等人嘲弄的眼神。
他這番舉動反倒讓朱七元他們這些叛黨有些忌憚,相互對視了眼,最後還是朱七元開口道「石頭,你帶兩人嚴加看守,其他人,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老子請!」
「好叻!」
眾人歡欣雀躍,勞累了一天,酒肉的刺激,讓朱七元的手下精神高昂,吼吼的朝大帳邁去。
夜涼如水,晚風殷殷,偌大的竹南道營寨隱約可見兩三人舉著火把巡守,在中央大帳附近,醉醺醺的朱七元手下抱著酒罈子橫七豎八睡到在地。
一道鬼祟的身影從大帳鑽了出來,直接朝馬棚掠去。
負責看守馬棚的兩個馬賊早就借口方便溜的不知所蹤,那身影停下身形,在月光的揮灑下,正是勞保。
躡手躡腳的進了馬棚,裡面漆黑無比,勞保把手上酒肉放在地上,伸手去掏火折子,馬棚角落裡,忽然傳來江胖子幽幽的聲音道「你來了!」
勞保嚇的一個哆嗦,環顧四周就發現角落靠牆,有雙眼睛隱隱乏著綠光。
這是江胖子的一個天賦異稟,在青竹幫很多人都知道,特別是在夜裡,他們當家的眼睛會閃爍著幽幽的碧綠,就好像野狼般森然。對外,江胖子只是笑言他幼時曾被野狼收養過,但是勞保知道,那只不過是唬人的說法。真實應該是殺伐太多,戾氣入五臟,由內如外的一種特質。
就好比雷豹,夜晚可見他頭皮隱隱乏青,天北崖左山雕笑如鬼桀,皆是這樣。
身為觀風口老一輩張小剩的大侄子,勞保對這些隱秘比平常馬賊知曉的更多,他甚至知道,早年江胖子在青竹林起家靠的可不是陰謀詭計,而是貨真價實的鐵腕手段。
「當,當家的,俺,俺給你送些酒肉來了。」
顫著聲乾笑,勞保慌忙的點燃一根蠟燭,讓漆黑的馬棚勉強能夠視物。同時他走到江胖子面前不好意思笑笑道「當家的,呵呵,俺,俺伺候你吃點東西吧。」
把老酒拿來放在江胖子嘴邊,沒想到他還蠻順從,一罈子酒,下肚過半。勞保又給他撕了些熟肉,江胖子瞇著眼睛吃了幾口,嘴裡嚼嚼著食物,忽然道「你是布老虎的人?」
「還不算,呵呵。」勞保扁扁嘴道。
點點頭,以江胖子的城府,冷靜下來,勞保這句話已經能夠給他許多訊息了。
「老梁死了嗎?」良久,江胖子問出心裡話。勞保搖搖頭表示不知,又給他餵了些酒,直到一罈子見底,勞保道「當家的,俺再去給你整一壺。」
「不用了,回來。」江胖子出聲攔住了作勢欲走的勞保,接著和顏悅色道「阿保,老子對你不錯吧。」
如小雞啄米,勞保認真的點著頭。
「老子如今這幅摸樣,你還能過來送口飯,足以見得你小子有點良心。」
歎口氣,江胖子滿是落寞道「也怪我,鬼迷心竅,跟那布老虎鬥,得,斷了一臂,現在還落這般田地,唉」
聽著江胖子自言自語,勞保唯唯諾諾應承著,閒扯了幾句,江胖子忽然抬起頭,綠豆般的小眼睛瞪圓,發出炙熱光芒道「阿保,老子欣賞你,現在有個好前程,你願不願意跟我干!」
「這,這,我不敢背叛大老虎,我,我家人都在他手上。當,當家的,俺告訴你真相吧。那個蘇洗玉,她不是俺相好,其實俺叔叫張小剩,以前跟雷豹的,後來閒居在小馬莊,布老虎為了讓俺來做內應,俺叔俺嬸子,還有俺七十老娘,都被囚在了小馬莊。」
跪倒在地,勞保聲淚俱下道。
張小剩的名頭江胖子聽過,早些年張大彪、張小剩、陳大柱、大力,還有鐵匠瘸子乃是觀風口赫赫有名的當紅五虎。聽到這個解釋江胖子心中疑竇頓時解開,潛藏的幾分戾氣有了鬆解的跡象,語氣更是輕柔幾分道「傻小子,老子現在看開了,觀風口做大,青竹林早晚得滅,老子也不怕告訴你。這兩年我也有了收手的意思,原本年前想跟布老虎談這筆買賣,不過那小子不識抬舉,算了,這個不說也罷。」
吐了口濁氣,江胖子饒有興趣道「阿保,你很不錯,我告訴你,其實我在青竹林有個藏寶洞,不但有我這些年的積蓄,還有我早年獲得的財物。只要你肯幫我,你認我為父,我把這些財寶分你一半,咱們隱姓埋名,做一輩子的逍遙王如何?」
「寶藏?」撓撓腦袋,勞保迷糊道。
江胖子蠱惑道「不錯,這個寶藏只有老金、老梁跟我知道,朱七元那個王八蛋不知道從哪得來的消息。不過沒關係,趁布老虎現在還要跟左寅鬥,咱們正好可以取了寶藏,安然離開。」
「俺」勞保猶豫道。
江胖子見他神色有些鬆動,面露慈祥道「阿保,我江竹自問對你不薄啊,怎麼樣,只要你認我做父,我給你一世榮華。至於你的家人,那張小剩是觀風口老人,布老虎想殺他們但也要注意影響,等有了合適的機會,我答應你,一定把哥哥姐姐們全部救出來。」江胖子越說越誠懇,這時,在馬棚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就聽一道醉醺醺的聲音喊道「喂,什麼人在裡頭!」
「阿保!」
江胖子壓低嗓音呼喚道。
勞保臉上掛滿猶豫,良久,他一咬牙,大聲道「當家的,俺,俺不能答應你。」
話完,不帶江胖子還有話,勞保疾奔出馬棚,朝那醉鬼打著招呼道「阿堅,今天你當值啊。」
「哈哈,這,這不是勞大哥嘛,哥,來,來喝酒。」那醉鬼舉著酒壺,夾帶著刺鼻的酒氣,鋃鐺走了過來。
馬棚裡,江胖子恨恨的咬著牙,忽然,一道悶響傳來,他心中一動,掙扎著身體探頭想要張望,卻見馬棚走進來渾身血跡的勞保,持刀大步而來。
嘩啦!
勞保上前一刀把江胖子身上十來條麻繩斬斷,如出林猛龍,江胖子快速起身,劈手奪刀,把馬棚裡捆綁的數十號人全部解綁。
「當家的!」
「當家的!現在怎麼辦?」
一眾人得了自由均是殺氣騰騰,江胖子一揮手,還沒來得及帶人離開,就聽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醉鬼站起身搖曳著逃跑喊道「不,不好了,江胖子逃跑了。」
這聲喊叫如驚天霹靂,霎時跳出來兩人,緊接著大帳附近陸續有人趕來。江胖子鋼刀在手,挺起肚子眼眸如冷電,振聲吼道「全給老子一起突殺出去!」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江胖子臃腫的身子彷彿縮氣般,就好像化身如蟒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速朝當先的兩個拉弓射箭的馬賊奔去。
「給老子去死!」
單手持刀,江胖子面露猙獰,刀如寒芒,高舉猛劈,頓時一名馬賊驚恐的望著遮天的刀鋒劃破黑暗,猩紅的血液揮灑一地。在他旁邊那名馬賊還沒有反應過來,江胖子獰笑著手腕一翻,斜刀而去,劃破那人頸脖,在收一亡魂。
這個時候,從營寨四面八方殺出人手,寨門哨塔之上,一絲殺機湧動,血染裳的江胖子猛抬頭,瞳孔急劇收縮,因為在哨塔之上,有一馬賊持弓已經瞄準,目標正是他項上人頭。
「江,江叔!」
一道熟悉的聲音,江胖子只感覺腦後生風,眼前一晃,就見勞保擋身在他前頭。雙指如飛,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飛旋,直接射在了哨塔上馬寨咽喉。
「好樣的!」
大吼一聲,江胖子轉身把勞保護在身後,跟幾名來犯馬賊大刀硬拚。
「阿標,你帶兩人護住阿保,其他人跟老子衝!」
火把照的馬寨如白晝,眼看著寨口朱七元騎馬帶人殺來,江胖子撲身不進反退,眼眸戾氣迸發,人刀一身,有死無生!
馬棚附近,勞保身邊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緊張兮兮環顧四周。
這小伙子叫阿標,他父親是早年跟江胖子打天下的兄弟,如今子承父業,深受江胖子信任。不過就是膽子有點小,否則在青竹幫也算一員驍將。
不動聲色的輕挪腳步,勞保正要轉身繞過馬棚,沒想到阿標忽然轉頭,伸手抓住他手臂道「勞大哥,你,你要去哪啊。」
「呵呵,俺這不是想去幫幫當家的嘛。」勞保打著哈哈笑道。
阿標略帶稚氣的臉上露出凝重道「不行,當家的說了,讓我保護你!」
「那你保護的了俺嗎?」勞保順著他的話大大咧咧道。
阿標愣了下,實誠的搖搖頭。勞保笑了笑,轉身就要離開,卻發現那小子倔強的死死抓住自己。
「鬆手!」
「不松,當家的說了,要小心你,不能讓你跑了!」阿標振聲道,忽然他發現勞保臉色有異,忙擺手道「勞大哥,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家的是讓我保護你。」
「行,那多謝你了。」勞保笑著拍拍阿標肩膀,舒緩了口氣,阿標剛準備在解釋幾句,忽然,他脖頸一涼,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就見勞保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雙指之間,一把小刀,正緩緩滴著鮮血。
「呵呵,胖兒子真狡猾!不,大老虎才是狡猾,不就是想殺一個朱七元又怕人說三道四嘛,哪來這麼多彎彎繞繞,逼他們自相殘殺啊。照俺說啊,大老虎,哼哼,你就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瞧著營寨拚死爭鬥兩方人,勞保哼著小調收起刀片正要偷溜。
忽然,一記怒吼傳來,就聽呼嘯風聲,一柄鋼刀,在勞保不可思議的眼神下,穿進了他的小腹。
「俺,俺滴親娘啊,大老虎,俺,俺錯了,俺不該說你壞話。」
遠處,江胖子痛心疾首望著死去的阿標,他單手空空,面前朱七元趁著大好機會一刀捅進江胖子腹部,同時抓住刀柄狠狠一攪。痛不欲生,江胖子雙目噴火盯著獰笑的朱七元,單掌如蒲扇用盡全身力氣拍在他太陽穴上。
頭受巨力拍打,朱七元只感覺天旋地轉,瞪大的眼眶溢出血絲。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手上緊握的刀柄又扭了一下,徹底把江胖子五臟絞碎,而他又吃了江胖子臨死一記猛拳砸在面門上。
頓時,鮮血,流了滿地。
在兩人同時倒下一刻,兩邊各自的手下微微一愣,轉瞬,猩紅充斥著他們雙眼,一場生死相搏,在竹南道營寨持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