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15
高府,外廳。
五家馬寨,齊聚一堂。
當首太師椅空空如也,左側首席,一身月白長袍的左寅神態怡然,輕抿手中香茗。
左寅身旁,有個挺肚子肥頭大耳穿著身大紫員外袍的中年人,他就是青竹幫當家的江胖子。
要說這江胖子胖的著實可怕,五短身材,剃了個大光頭,整張臉上全是油膩的肥肉,把五官壓得觸目驚心,遠看好像一個肉球,近看,呃,還就是個肉球。
在江胖子身邊坐著忐忑不安的衛泊,他正對面是檯子口的巴閉,這色老巴生了個鷹鉤鼻,臉色蠟黃,雙眼白睛居多像那叢林白眼狼。
巴閉上頭,依次坐著黑山寨史家老大,頗有風逸的白馬幫司徒遵義居右側上首,眼觀鼻鼻觀心。
從這個排席可以看出很多貓膩,是故這廳堂裡靜悄悄一片,就是奉茶的侍婢都存著十二分小心,唯恐不留神便惹來殺身之禍。
廳堂裡漸漸靜的有些詭異起來,都說胖子喜靜,青竹幫的江胖子就是個另類。
這廝全身壓在太師椅上,就像小孩玩的豬尿泡,吹足了氣,然後紮了個空,好像一灘爛肉覆在地上,說不出的噁心。
左顧右盼,江胖子看摸樣十分得意,他旁邊的左寅側過頭打量了他眼,江胖子連忙笑盈盈點著腦袋。等左寅帶著絲嫌棄別過頭,江胖子有些尷尬的舔舔嘴唇,屁股下的太師椅發出痛苦的呻吟。
實在有些無聊,江胖子又不方便起身活動,忽然別過頭瞧向坐立不安的衛泊,他眼睛瞇成縫,輕咳一聲道「小衛啊!」
衛泊可能有心事,並未聽見江胖子的喊話,這時候對面三家人眼神齊齊聚集了過來,江胖子有些慍怒,加重了語氣又喊道「衛泊!」
「啊,江老大,有何貴幹?」
生疏著抱拳,衛泊問道。
江胖子倚老賣老道「小衛啊,在這裡,你可不能叫我老大啊。不說咱旁邊坐的左寅左少主,對面的司徒兄,史家老大,就是巴哥我江胖子都得認個小啊。」
衛泊一時語塞,心中憋著口悶氣久堵不疏讓他臉色異常難看。
江胖子瞧這後生摸樣心中暗樂,輕輕用他豬尾巴粗壯的小拇指扣著扶手,他又道「小衛啊,之前我們談的買賣,唉,說實話,看在觀風口的面子上,就是賠本,我江胖子也毫無二話。可是你知道,你那本家長房弟兄可是跟沿海指揮使關係不錯,咱青竹幫不比在座這些哥哥們家大業大,看到官兒這雙腿打著哆嗦害怕的緊,所以你千萬別生怨氣啊。」
可能感覺自己不夠親切,江胖子還想伸手過去拍拍衛泊肩膀以示勉勵。
要說這文人傲起來關你生得多少斤兩,衛泊此會一張俊臉扭曲的跟鞋拔子一樣,見江胖子還要伸手「摸」他,連忙抽手,毫不掩飾著反感。
「嘿,我說你這小後生,有些不懂規矩啊。」
「願聞其詳!」
衛泊別過頭抱抱拳道。
江胖子冷笑道「這就是你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哈哈哈
對面巴閉實在忍不住仰天笑出了聲,江胖子微怒道「色老巴你笑個什麼!」
「沒,沒笑什麼。」巴閉擺擺手掩著笑聲,旁邊史家老大幫腔道「老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別人江胖子這叫啥?喂,江胖子,你這舉措叫那個啥?」
「嘿嘿,也不叫個啥,就是教教這些後生做人的道理,免得等咱們老來,身子骨頭都走不動,這些個後生到那時候給你挑刺兒反嘴,你可就管不了嘍。」江胖子搖晃著腦袋驕橫道。
衛泊頓時氣急,他強忍著讓自己身體放鬆下來,閉上眼,捂起耳朵,他不想看到江胖子可惡的笑臉,他甚至怕那噁心的笑容傳進他耳朵裡會讓他發狂。
「好啊,好啊,這些後生的確不行,有時候好好敲打敲打,還得依仗青竹幫的老前輩嘍。」
自門外傳來高昂笑聲,衛泊身軀一震,連忙站起身來滿臉激動的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容。
「師父!」
來的人正是布老虎,在他身邊是撫鬚而笑的高縣令。
等他們兩人率先進了廳堂,魚貫而進的是布老九還有三家馬寨的大小把手。
瞧了眼滿堂在座,高縣令跟布老虎心裡同時起了些疙瘩,這些當家的各個眼高於頂,他們兩人立於堂上既然被視若無睹。布老虎跟高縣令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城府極深之輩,不動聲色,默契的回道自己位置坐下。
「師父!」
衛泊立於側旁面帶慍怒,擺擺手,布老虎示意他稍安勿躁。
江胖子跟布老虎是第一次見面,瞧這後生也不是傳聞中的三頭六臂,在看看布老九那張稚氣的面容。江胖子瞇眼成縫,笑著故意道「這位小哥是?」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觀風口布老虎!」瞧著二郎腿,布老虎眉眼中儘是張揚。
微微頜首,江胖子做傾聽狀等著下文。
果然布老虎繼續道「剛才兒郎不懂事,失了禮儀,壞了江老大興頭,罪該萬死啊。」
「嘿嘿,我說你這後生有趣的緊,咱們如今在座,咳咳,可沒有老大不老大的。」江胖子用尾指點點堂上高縣令,布老虎背靠椅,笑著不做聲語。
衛泊先前三番五次被江胖子欺辱,這會好不容易等到布老虎出現,立馬苦訴道「師父,姓江的他」
啪!
布老虎重重拍響椅背,截口道「什麼姓江的!江老大的名號,是你這輩分能隨便叫喚的嗎?」
衛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布老虎,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人變得好陌生,好陌生
「道歉!」
布老虎加重語氣道。
「憑什麼,他江胖子欺人太甚,憑什麼要我道歉。」衛泊怒急上頭,像昂首的公雞,紅著脖子吼道。
「你他娘的是給老子做反嗎?叫你道歉你就給老子道歉!」這時布老虎也怒的拍案而起。
布老九立於兩人身後,急的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好在這時堂首高縣令笑著打圓場道「算啦,算啦,今兒梅雪宴,高某讓眾位壯士前來只談風月,其它不開心的事情賣本官一個面子,就此作罷,就此作罷。」
堂下,布老虎雙眼死死盯著衛泊。
縣太老爺的圓場,衛泊心有忌憚,他怒氣消褪不少,怕於布老虎對視,情不自禁低下頭,布老虎又輕喝道「道歉!」
「我」
衛泊拽緊了拳頭咬緊鋼牙,江胖子座於椅上想著擺擺姿態,斜眼餘光見到低頭喝茶的左寅,心中一動,這腰板子硬挺著直了起來,那叫個勵志。
「對,對不起,我錯了。」
深深的低下頭,衛泊咬著牙紅著眼,感受著心中難以抒發的恥辱。
這時候上首左寅輕輕放下瓷杯,淡淡道「算了,江胖子,得饒人處且饒人。」
「那是,那是,那個誰,算了,算了,今兒你江爺心情不錯,這事就此揭過,你就退到一邊吧。」江胖子樂著賣好。
衛泊面無表情退後,與此同時,布老虎重重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誰也沒注意到,在他嘴角,一絲笑意勾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