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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七家馬寨 第一百三十章;拜師 文 / 仗長戈

    更新時間:2012-10-09

    夫子廟李濤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兒子長得尖嘴猴腮,這當老子的倒是生得天庭飽滿地闊方圓。

    臨近黃昏,這會正是驢莊生意火爆的時分,如今門口熙攘著看熱鬧的百姓,裡頭倒沒幾人叫單子落食。

    李濤是騎著高頭大馬來的,他身後拖著長長的人龍,那些漢子各個都是腰膀子紮實,凶神惡煞的狠角色。

    待到開路的小廝朝天亮嗓,周圍熙攘的人群識相的分開條岔路,李濤一勒馬韁威風而行,穿過人群,到了驢莊正門,他傻眼了。

    不光他這個當老大的傻眼了,身後排長龍的地痞流氓同時也傻眼了。

    就見驢莊正門口,一字排開十八人,低著腦袋跪倒在地,那摸樣,如果在用繩子把手腳給綁了,活生生就像菜市場挨宰砍頭的囚犯。

    如果說眼前十八人李濤不認識,這可以理解為下馬威,身為夫子廟混混頭子的李濤見慣這種場面大可一笑而過。

    可惜啊,這十八人都是李濤手底下的人,各個面熟的緊,這驢莊擺的那不叫下馬威,而是更夠勁道的殺威棒,殺的是他李濤的威,打的是他李濤的臉面。

    「混賬,他娘的,全給老子起來。」

    從後腰抄起馬鞭,八尺高的李濤就像尊怒目金剛,衝上去對準一個跪倒在地的手下,朝臉面兒就是一鞭。

    那人挨了記打臉鞭,又苦又怨,李濤見他腳下屹然不動,怒不可遏又是一腳踹出,當眾把那人打的噴血,倒在地上徹底起不了身。

    「你,你還有你,全給老子起來,他娘的,你們不要臉,老子還要臉了。」馬鞭橫指,李濤震天狂吼。

    十七人跪倒在地,眼巴巴的瞅著自己老大,身子卻不敢動彈半分,依舊跪在原地。

    長吸了口氣,李濤臉色鐵青的可怕,他不知道是誰給自己手下施了**法,讓十七個漢子不敢有絲毫逾越。這會兒功夫,從驢莊裡頭出來個穿員外袍的郎官,他跛著腿,雙眉豎立,十七個跪倒在地的人見到他跟見到閻王老子似的驚恐顫著身子,此人正是馬三放。

    輕蔑的瞧了眼李濤,馬三放朝地上跪著的十七人高調子喊道「都起來吧,讓條路給你們老大進來。」

    十七人仿若初聞天籟,急不可待爬起身,敬畏的分成兩排,把眼臉扭成歪瓜的李濤晾在一旁。

    彷彿很滿意那群人的態度,馬三放背負著雙手,鼻孔朝天,斜眼打量著喘粗氣的李濤,揚言頓挫道「贖人的銀錢,帶來了嗎?」

    從李濤身後竄出一人,手拿大棒跳出身來怒道「老子帶你娘!」

    這人生的孔武有力,比馬三放高一腦袋,穿著敞胸的花襟襖子,瞪圓了豹眼,看起來有著幾分煞氣。

    他叫山袍,李濤手底下四大打將之一,跟之前被青蛇兒弄死的徐青一文一武配合的相得益彰。

    馬三放被抹了臉面,這事他經歷的太多了,絲絲嗜血的寒光從他眼眸中劃過。山袍甕聲甕氣又道「死瘸子,老子來問你,你混的是哪條道,跟的是哪路買賣人?」

    驢莊二樓,葉毛蹲在窗口瞧著底下熱鬧,他對面坐的洋子正燒著甜酒給他解饞。

    聽到下面人的折騰,葉毛瞇眼含笑道「瘸子,死瘸子,這二愣子太夠味了,他娘的,這都多少年月了,聽到老馬以前這名號,嘖嘖,真他娘的懷念啊。」

    洋子入寨不過個把月倒也聽過馬三放凶名,他瞧了眼下頭沒有任何表情的馬三放,小心翼翼道「葉哥,馬哥被人揭瘡疤會不會殺人啊,這兒是城裡不比馬寨,上回九哥殺了人,老虎哥回頭沒少走動,之後更是下了死命令的啊。」

    取了小杯熱騰騰的米酒汲了口,葉毛滿足的躺在椅子上道「放心,老馬敢殺人,但是心中有分寸,咱哥的話,試問寨子裡除了他自個壞規矩,誰敢忤逆?」

    洋子抿了下嘴唇,眼珠兒呼溜溜的轉了個圈,假裝不相信道「馬哥那名頭,一身狠氣是靠死人屍體堆砌來的,這人沖了魂,有時候」

    「行啊小子,怎麼著,咱打個賭?」

    「嘿嘿,小的不敢跟您打賭,陪葉哥玩玩就成。」洋子笑著又倒了杯酒給葉毛添上。

    這會兒門口,馬三放冷眼盯著無所畏懼的山袍,他那氣勢就像滔天的洪水翻打著巨浪,衝擊著大壩醞釀著破堤一擊。

    山袍長著一身肌肉,明顯就是個二愣子打手的貨色,他瞧馬三放臉上毫無表情,這摸樣跟他以前欺負敢怒不敢言的商販差不多。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認為馬三放不過如此,加上他頂頭老大李濤又未做言語,於是這傢伙別看肌肉都快長到了腦子裡,說起話來嗆人的很,滿口唾沫橫飛,不知不覺,就連馬三放到了他身邊都毫無察覺。

    李濤摸滾打爬好幾年,總歸養了點先知先覺的敏銳,他在附近瞧見馬三放眼眸裡閃著寒光,一股熟悉的感覺頓時瀰漫上了心頭。

    危險,危險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越是意識敏銳的人,越是強烈。

    行走叢林的獵戶,他們忽然感覺腦袋有些恍惚,往往下意識左右盼首,就能發現隱藏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馬賊,布老虎剛入行那會,陳大柱為了在最短時間培養他對危險的察覺,經常讓他睡覺的時候手指縫裡夾根燃香。當燃香燒至尾端,反應稍微慢點就會被燙醒,而有了察覺,就像如今的布老虎,在燃香燒完那一剎,熟睡的他從心裡有股針刺的痛感示警,讓他千鈞一髮將香頭彈開。

    李濤對危險的察覺遠遠沒達到布老虎那種針刺的實質感,饒是如此,多年的摸滾打爬讓他內心被股陰霾縈繞。他張嘴就要示意山袍「小心!」,話沒出口,馬三放動了,就像洪水破堤,實質性的殺氣如駭浪打的李濤臉色大變,情不自禁退後三步。而主要的攻擊目標山袍,隨著馬三放銳利的眼神緊逼襲來,他腦袋一陣空白,感覺身子在雲端中忽起忽下,等他回神過來,眼前,血一般的猩紅,隱約之中,他看到了無數猙獰的惡鬼,朝他撲來。

    驢莊大門,尖叫聲絡繹不絕,馬三放單膝跪在地上,右手緊緊按在了倒地的山袍臉上。

    鮮血,透過他的指縫如涓涓細流染紅了地上的冰雪,李濤呆在附近,他,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集結人手殺了馬三放替山袍報仇?他不敢,他跟馬三放僅僅只有五步距離,他有種感覺,自己撂下話的那刻,生死就掌握在那那個瘸子手裡。

    於是,李濤做了他人生最明智的一個決定,他,他呆了,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置身事外,像個陌生人般杵在那裡。

    「殺,殺人啦。」

    人群中也不知道誰叫喊了聲,頓時驢莊周圍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馬三放默默的站起身,就好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掏出白色的絲絹細緻的擦著手中血漬。

    地上的山袍雙眼驚恐的瞪圓,他身子如煮熟的蝦子蜷縮著慢慢抽搐,馬三放有些詫異的看了他眼。戾氣,暴虐的戾氣從他身上爆發,激的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閉嘴,如驚弓之鳥敬畏站在原地。

    朝前邁了一步,馬三放狠狠一腳踩在山袍左腿上,卡嚓一聲,清脆的骨裂像把刻刀重重在周圍人,心上剮了一下。

    山袍沒有嚎叫,他依舊瞪圓了眼好像死了般在那張嘴哈氣,隨著馬三放又一腳踏斷他右腿,在場有些人終於忍不住彎腰嘔吐了起來。

    冷哼一聲,馬三放瞧著毫無表情的李濤喊道「老子不想他死了,留著口氣,你自己看著辦吧。」

    點點頭,李濤眼中沒有任何憐憫,他身後的小弟雖然心中有口氣堵的慌,奈何馬三放威懾,很快的兩個人便把氣若游絲的山袍給抬走了。

    「那啥,嗯,錢帶來了嗎?」馬三放再一次用輕蔑的口氣問著。

    這回李濤沒有任何情緒,微微頜首,馬三放嘴角揚了揚,轉過身,跛著腿,慢悠悠的進了驢莊。

    二樓,洋子敬佩的朝葉毛豎起大拇指,給他倒了杯酒,又繼續問道「葉哥,你說馬哥這身狠氣是咋練成的了?還有,還有,葉哥,咱更想求你件事,咱也想多長幾個膽子,嘿嘿」

    滿含深意的瞧了眼興致勃勃的洋子,葉毛抿了口酒道「洋子,這賭,可是你輸了啊。」

    重重的點頭,洋子鄭重道「葉哥,咱願賭服輸,您說,您看上啥,咱立馬逃出來給你。」

    手指輕叩桌面,葉毛笑道「老子就要你的人了,回頭我會跟大輪子說聲,以後你就調到我手底下當個把手吧。」

    「謝,謝謝葉哥,我,洋子以後一定為葉哥,還有老虎哥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

    門外,李濤長呼了口氣,跟身後小弟打了個眼色,抬腿進了驢莊。

    來到大廳,滿目的狼藉被收拾的差不多了,桌椅全部翻新,整整齊齊碼好,李濤掃了眼大堂,在樓道靠牆那桌看到了自斟自飲的布老虎。

    「在下李濤,夫子廟的把頭,早年跟橫嶺七山的把頭都打過照面,這位小哥面生的緊,不知道是觀風口哪路的掌旗?」李濤昂首來到布老虎面前抱拳亮嗓。

    他已經肯定,眼前這位年歲不長的「小哥」一定是城外七家馬賊觀風口的人。而且,瞧這架勢,布老虎的身份還不低,李濤不是馬賊圈子裡的人,只知道裡面一些大概的規矩。

    馬賊裡面最大的自然就是當家的,其次就是把手,之後就是掌旗。

    一般進寨混個七八年,勞苦功高,只要你沒缺胳膊少腿,寨子裡就有你一席之地。之後論資排輩看能力,你能打,你敢拚,周圍有人挺你,跟你同鼻孔出氣,你就可以當上把手。

    當然有人會問,咱大老虎入觀風口不過五年,從小廝幹起,到掌旗在到把手,最後做成當家的,這是不是有點壞規矩?還有就是大黑天,他跟布老虎同時進寨,只是兩三年的功夫手底下能帶人,寨子裡說的上話,這是不是也有點不合情理?

    這不一樣!

    觀風口的人能打,這是眾所周知。

    經歷了熊嶺圍剿射口寨,雷豹養賊,講的是貴精不貴多。

    是故,在張大彪反叛過後,觀風口元氣大傷,雷豹受此打擊急於培養自己的嫡系心腹來鎮壓底下老人,於是就刻意培養了布老虎跟大黑天兩頭狼崽子。

    那時候是觀風口最困難的時候,滿寨子能打能拼的漢子不過百餘。布老虎跟大黑天自然容易上位,之後龍爭虎鬥勝者為王,布老虎取了當家的座位不過是小半月的功夫,這也不怪李濤的無知,只能說他對城外馬賊的勢力研究還不夠通透,目光太過狹隘。

    此時大堂裡空蕩蕩只有布老虎跟李濤,兩人一站一立,這談判講究的是掌握主動,無論虛還是實李濤都輸了半籌。他不敢妄動,見布老虎靜靜做那喝酒,決定來個投石問路,從懷裡掏出一疊寶鈔按在桌子上笑道「小哥兒,咱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今兒犬子多有得罪,不知道這場子是你的口食,老哥哥在這先向你陪個不是,這一千兩的寶鈔,嗯,算作夫子廟對觀風口的一點敬意。」

    李濤順勢坐在了布老虎對邊,嘴角輕揚,布老虎給他拿了個瓷杯倒滿滾燙的米酒,李濤「受寵若驚」的接過,也不顧燙舌頭滿飲。布老虎讚許的點點頭,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李濤有點意思。

    朝樓梯方向扣了個響指,李濤有些詫異了起來,布老虎這會兒放下手中酒杯閉目養神。

    樓梯蹬蹬作響,急促的腳步聲,下來三人。

    這三人一個是李濤之子李財,他頭上綁著繃帶神情跟鬥敗的公雞般低著腦袋。後頭是個陌生臉,嘴角還有白沫未干,二樓的衛泊眼冒火的瞪著他,因為就是這小子裝死,這才讓李財藉機生事。

    最後頭的是馬賊朗子,他下來就站在布老虎身後背負雙手如鐵塔般屹立。

    布老虎待他們站定,睜眼忽然說道「你李濤守著夫子廟,那塊地頭不錯,左右商賈通貨,算是個繁華地帶,養養人手,威風八面足矣。今兒你叫人來砸驢莊的場子,這事我本不想管,偏偏你兒子不識好歹,傷了我姐,打了我恩人。這事」

    頓了頓,布老虎又道「其實這事,老子佔著理,吃虧的卻是你們,咱想想,咱畢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咱也不能欺負你,成,這事就不做追究了。」

    李濤聽這話心裡長舒了口氣,沒等他有所表示,布老虎用手指輕叩桌面,繼續道「可是你偏不該萬不該找人玩裝死鬧事的下三濫手段,咱道上混的,柿子撿軟的捏無可厚非,可是咱做人得有良心。衛家驢莊這些年正正當當賺了點錢沒忘百姓,修橋鋪路也算是個積善之家,你踩河過界我不想管,也懶得管,但咱的地頭你給老子上眼藥,怎麼著,高驢子給你三分顏色,還真以為自己燦爛的可以開染坊啦?」

    布老虎聲音越說越歷,李濤聽的如惡鬼纏身,後背的褻衣都被冷汗打濕。

    就在這當口他才知道了布老虎的身份,敢摸著良心談仗義的馬賊城外能有幾人?

    唯觀風口布老虎是也!

    李濤知道自己栽跟頭了,栽的頭破血流,撞的慘不忍睹。

    七家馬賊,觀風口以狠以打著稱,成群的獅子不可怕,獨狼才恐怖!觀風口馬賊聚集在一起是群狼,一群嗷嗷叫的野狼,惹毛了,看看咱縣老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警戒,不想死,碰見觀風口你給老子掂量點,這就是李濤對布老虎說話的總結!

    猶豫著從懷裡又掏出厚厚一摞寶鈔按在桌子上,李濤也不說話,他知道布老虎的意思,想必布老虎也認識到了他的誠意。

    果然,朗子讀懂了布老虎的沉默,狠狠推了把面前的李財,這小子鋃鐺了幾步差點摔倒,險之又險直起身板就要破口大罵。好在李濤起身一巴掌給他抽了個結實,轉身拂袖道「走!」。

    等李濤他們悉數退去,大堂裡空蕩蕩只剩下布老虎跟朗子。

    這會兒功夫樓梯又傳來蹬蹬的腳步聲,驢莊總管東叔駝著背來到布老虎面前作勢下拜卻被他雙手托住。

    站在樓梯道上的衛泊緊緊咬著嘴唇,他拽緊了雙拳,良久,彷彿做了個重大的決定,快步來到布老虎膝前跪下,在所有人詫異的眼神下高聲道「布老大,求你收我為徒!」

    「收你為徒?」布老虎有些納悶道。

    抬起頭,衛泊俊朗的臉上充滿堅毅,鏗鏘有力道「不錯,我知道我比布老大年長,不過學無先後達者為先,論氣魄,論膽勇,布老大無不勝我衛泊千里,衛泊今遭發誓,只要布老大收我為徒,一日為師終生為師,衛泊,衛泊當,當不落布老大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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