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5
「喂,李秀才小馬莊那邊不是說好百擔大米,三車白面的嗎?怎麼這會只有一半,莫不是你小子中飽私囊?」
「對,對,還有橫嶺那邊,當初大父在的時候,說好那些馬匹子每年上繳六成貨食,你憑啥降了三成,這年咱還過不過啊。」
「我說老李啊,你瞧瞧這賬本,明年寨裡修葺外加每家每戶的補貼總共支出一千兩,你也不怕老趙他們堵你道兒下黑刀子。」
聚義廳內,觀風口馬寨以馬三放為首七八個人,圍著李江哲口沫橫飛鼓噪著。
坐在堂首左側的太師椅上,李江哲捧著小暖爐笑瞇瞇瞧著他們亂哄哄噪成一團。
等過了半柱香,這夥人唱累了,李江哲掃視了他們一瞧,輕描淡寫道「說完了?」
「說完了!」
八個人異口同聲道。
「成,那該我說了。」起身,李江哲抖抖儒袍下擺,閒庭信步來到馬三放面前仰起頭道「老馬,我記得小馬莊那邊是由喪狗子處理的吧。」
「你別管誰處理,老子過來是討個說法的。」馬三放撒潑道。
李江哲嘴角輕揚,掂掂手中紫銅暖爐瞇眼道「無規矩不成方圓,老虎哥讓你負責寨裡兒郎訓練,這是頭等大事,你越俎代庖,這可犯了禁忌啊。」
「我」馬三放漲紅了臉想要對辨。李江哲繼續道「不過念在你出發點是好的,此事暫且不提。不過你想問個明白,行,我就跟你實話實說。」
「昨晚我親自跟老財叔見過面,小馬莊上下有一百二十五戶人家,平均每家三口人,百擔大米三車白面能解一時之憂,卻不是長久之計。思來想去,我跟老財叔合計著準備把小馬莊旁邊野芷河弄成魚塘,這需要大量人手,所以我把預備給小馬莊的食貨,分了五成給橫嶺那邊的人。又減免了他們三成貨食,就是為了讓他們湊足兩百人來幫忙。」
馬三放瞧著侃侃而談的李江哲,底氣不足道「想法不錯,可是這個年他們該怎麼過啊。」
「我跟白馬幫那邊達成了協議,他們因為年關在即,貨物行走卸載都差許多人手。我準備讓小馬莊的鄉民過去打段時間的短工,薪酬是普通工人的三倍。」李江哲慢悠悠說完。馬三放轉憂為喜,樂呵呵的撓撓頭道「成,三倍的薪資不委屈咱。」
「那是當然,而且司徒府的老管家發話了,小馬莊的鄉民做滿臘月,三十那晚每家每戶犒賞五斤肥豬肉,做餃子。」
「哈哈,李秀才,有你的啊。」重重的拍了拍李江哲肩膀,馬三放瞧到莫桑槐在角落裡苦著臉,惡狠狠罵道「桑槐你小子還杵這幹嘛,橫嶺那邊減三成貨食那是得付出代價的,你小子有空在這閒著,得,現在給老子滾小馬莊挖泥巴去。」
「成,我看出來了,老馬你就是條癩皮狗,給你兩骨頭叫的比誰都歡。」莫桑槐嘟囔著退出聚義廳,他被布老虎安放在橫嶺那邊管事。按照寨裡的規矩,他這個管事人在年底的時候,只要把貨食給繳上來能落一定分紅。如今李江哲降了三成「稅」,等於削了他今年分紅不說,搞不好還得補空一點錢。
可是還沒等他訴說苦水,那李江哲三言兩語把馬三放哄的屁顛屁顛,估摸著他要是還杵在這,搞不好馬三放還真得給他兩拳頭鬆鬆筋骨。
笑顏瞧著莫桑槐憋屈的離開,李江哲拍拍馬三放的肩膀又道「老馬,我準備跟當家的要點經費,從檯子口買些大姑娘放在寨裡調教成裁縫織女,也能補貼些款項。不過這些女人如果由寨裡出錢養著總是比開支,所以我想把她們嫁給些寨裡光棍漢子,又怕壞了老爺子定下的規矩。思來想去」
「嘿嘿,江哲兄弟我懂你,咱有幾個本家兄弟都還沒娶媳婦,要不?您放心,我那些堂兄弟都是老實人,不會虧待她們的。」馬三放笑呵呵道。
李江哲點點頭,朝下一位主事走去。
那人剛想把滿肚子苦水給折騰出來,就見馬三放站在李江哲身後捏著手骨,縮縮腦袋,輕咳幾聲默默低下腦袋退了出去
半個時辰過後,李江哲把寨裡大小事項處理的妥妥當當,待送走所有人,聚義廳內空蕩蕩。
他剛要伸個懶腰,後頭傳來零碎的掌聲,就見布老虎笑盈盈站在內堂門簾旁,眼中滿是讚譽。
「江哲見過當家的!」
讀書人有讀書人的規矩,李江哲躬腰作揖,布老虎上前把他扶起道「你小子沒讓老子失望,哈哈,這些破籃子爛事換做老子恐怕三天三夜都處理不完,你小子行啊,這才半個時辰不到就把這些兔崽子折騰的服服帖帖。」
「當家的過譽了,江哲還要感謝當家的信任,否則這些事也不會處理的順順當當。」李江哲謙虛道。
布老虎昂起腦袋得意道「老子把你當兄弟,自然就不會對你有那啥猜忌。」
「哦,對了,你小子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當家的儘管直言,江哲定知無不言。」李江哲坦然道。
布老虎問道「我就納悶了,以前我三番四次招攬你,你小子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了,是老子哪點比不上大黑天?還是你小子成心跟我過不去?」
這個問題是布老虎一直以來想不通的鬱結。
雷豹當家的時候,他三番四次露出對李江哲的欣賞,可惜後者一直表現的十分冷漠。
李江哲這會負手笑道「當家的多想了,江哲之前不願跟你,完全是少時意氣作祟,如今漸漸成長,就是自己,都有些看不慣往日無形中所造的孽事。」
「意氣?」布老虎皺眉道。
點點頭,李江哲道「當家的可記得七年前一件所作所為?」
「七年前?」布老虎納悶道。
時隔七年,他只模糊記得那時候還在關城混跡,倒是跟李江哲沒起過什麼照面。
「江哲有個遠房表親住那西河,那時候江哲家中破敗,多靠表親施以援手慷慨解囊才得以完成蒙學。可是那年當家的街頭怒殺,追的我表舅父子兩人倉皇而逃,之後更是遷家遠去,江哲無奈放棄了學業,去那梅園做了雜役,才有了後來被挾制上山的宿命。」
談起過往,李江哲沒有過多惆悵,只是有著些許緬懷。
畢竟他屈身兩主都得堪重用,也算有著一番新的際遇。
倒是布老虎思索了良久,忽然拍掌驚詫道「你,你表親是那衛家父子?」
點點頭李江哲微笑附和。
這麼一提倒是勾起了布老虎無限思念,他腦海中徘徊著丑娘、秀才老爹、布老九,還有那個堅強的青蛇兒。兩人坐下暢談了許久以前關城西河的摸樣,當布老虎提及當年那個小對頭李茂山,沒想到既然是李江哲堂兄。
不過這人一家薄情寡義,特別是那李茂山更是驕橫跋扈不折不扣一個色中餓鬼,惹得李江哲頗為反感,聽得布老虎曾經狠狠懲戒過他,不由拍手叫好,大感痛快。
等到黃昏天,布老虎談性越濃,李江哲是個玲瓏人,跟著仇老爺子有段時間,他更是擅於把握人心。
見布老虎言語中對關城抱有深厚的思切,李江哲索性道「當家的,算算日子今年臘月二十四是城裡高縣令擺下梅雪宴的日子,您身為觀風口之主,這個宴席必須親自去上一趟。反正左右都要入城,如今觀風口一切事項都以按部就班整理了個妥當,您趁著這個機會一來可以省親,二來嘛,也可以去那縣衙跟高縣令認識認識。」
「那,這樣啊,江哲,馬寨裡的事情就全靠你肩擔了。」布老虎任重道遠的拍拍李江哲肩膀。
還沒來得及說出感恩戴德的話來,李江哲就見布老虎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子飛一般的衝進了內堂。
良久等他反應過來,李江哲摸摸正在留須的下巴,嘀咕道「當家的這麼放心我,怎麼我還是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