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8
關城東街三里橋,有兩座了不得的高門大院!
面朝東,傍水過風,三院子十六廂房,對正口玄關兩尊怒目石獅子,上述牌匾一個「高府」,正是關城現任高縣令高建偉的府衙。
這高府建的講究,出門往左,五十步不到,正是縣大衙門。
裡面有個歪眼兒沖天鼻的捕頭,名字叫劉群,仗著自個親姐是高縣令的正房大妻,平日裡沒少為非作歹。
不過話說回來,這劉群縱是個渾人,卻也知道自個這威氣借的是誰的風。
自從四年前觀風口馬賊攪起了那場事故,平日裡高府就算有個丫鬟不小心摔了個盤子,不到半盞茶時間,這劉群就是在南街尋花問柳,那也得飛過來,查個明白。
有劉群這廝帶頭,縣衙裡的三四十個衙役,不在是關城百姓可信賴的對象。
他們徹徹底底成了高府的守院侍衛,別說大白天,就是三四更天,都有兩班輪守看護,那叫個威風霸氣。
本來這高府在東街三里橋獨樹一幟,也不知道招惹了哪方煞氣,出門正對口,四尊青銅怒獅,丈高的紅漆大門,上述牌匾三個大字「司徒府」正是白馬幫司徒遵義的名號。
這塊地頭原本建的是座私塾,還是前任縣老爺親自督的工,地契放在縣衙公房,每逢上頭來人,高縣令只要打個招呼,那清音朗朗讀書聲,沒少為高縣令掙面子。
可誰想司徒遵義看上了這塊地,花了三千兩白銀從高縣令正房劉氏手上弄來了地契,轉頭一夜間建上了高門大院。
那四尊青銅獅子不說納盡八方財,驅攝天地邪,幾歲大的娃娃乍一看,嚇得那是哇哇大哭沒少做噩夢。
偏偏這司徒遵義做的買賣人人皆知,仗著地契在手,更是不懼縣衙老高的威風。
好在兩人有著共同喜好,平日裡司徒遵義想幹點什麼事,銀錢寶鈔路過的時候,停下轎子往隔壁牆頭一丟,都省得門童小廝沒命的來回跑。
關城有雨,各家各戶收了門口麥子關緊門窗,只聽悶雷連響,狂風大作。
雨夜中,馬蹄踏響,三騎飛快。
停在了司徒府門口,裡面的小廝聽著動靜裂開門縫一瞧,慌忙出來謅媚迎接,那三人當首一位正是右臂帶傷的王猛。
進了司徒府,二十步的青石小路,左右盆景栽花假山水池,長廊四通八達,繞過兩座小亭,穿過空曠的武場,一路上可見奴僕四五十人。
在管家老錢的帶領下,王猛一邊疾走,一邊換上侍女奉上的乾衣。連話都顧不上說,火急寥寥來到書房,推門而進,裡面坐著位面長帶須儒衣打扮的中年人正揮毫弄墨。
他就是司徒遵義,白馬幫的當家,道上有名的馬賊商人。
王猛跟司徒遵義是老交情,一個主武一個主文感情極好,沒那麼多彎彎繞繞,開口便道「當家的貨被劫了,天北崖不知道從哪知道咱們在一線天行了趟貨,現在鬧著要茶錢,您看這事怎辦。」
司徒遵義身材保養的極好,英偉非凡,沒有別的商人中年發福的跡象。
他微躬著腰板,醉心於手上一副「夜雨瀟瀟」,頭都不抬,筆走偏鋒,填上畫中土泥上的一片殘花。
大功告成,長呼口氣拋了毛筆,司徒遵義活動下手腕這才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天北崖要錢幾成,我們就往上加上一成奉上。只要能保證過大渡口無事,慢慢的這人嘗到了甜頭,自然也就動了心思。」
將畫卷拿起來欣賞了會,司徒遵義很滿意的交給後頭侍奉的管家老錢,瞥了眼摸不著頭腦的王猛,端起茶笑道「猛子,是不是覺得心裡憋屈的很,畢竟咱這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麼要給便宜天北崖?」
點點頭,王猛還就是這個理。
司徒遵義輕叩桌面,繼續道「就憑他天北崖左山雕是這七家馬寨的無冕之王!就憑他清河鄉下達的三個村莊只有左山雕一個聲音!就憑隔壁老高明明視財如命,每年過節卻要忍痛割肉,孝敬他左山雕黃金千兩搏個平安舒心!這三點,他左山雕的天北崖,就值得我白馬幫送上便宜給他佔!」
這些話司徒遵義說的很平淡,王猛是個粗人聽的不太明白,吹鬍子瞪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在管家老錢是個精明人,擺下一張椅子,奉上碗熱茶道「老鏢頭這麼大的雨受了不少罪,趕緊坐坐喝口熱茶驅驅寒。」王猛聽的舒心,解了尷尬,坐上喝口熱茶心思也活絡開了。
司徒遵義背著手,來回在書房裡渡著步,道「猛子,如果你當年跑單幫,憑白無故得了大洪寶鈔八千兩黃金該怎麼辦?」
王猛沒想到司徒遵義忽然問起話,印象中這是少有的談心,王猛收斂了心中不岔,沉吟道「分成三份,一份留著養老,一份結交四海,最後一份」
「找個練槍師父,好好打磨自己那對白蠟雙槍!」司徒遵義說出了他的心裡話,王猛撓撓頭笑道「嘿嘿,當家的還是那麼懂我。」
笑了聲,司徒遵義又望向奉茶的老錢,他樂呵笑道「換成真金白銀存起來,然後找個莊園買下,一輩子舒舒坦坦。」
這是大實話司徒遵義愛聽,不過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老錢知道這位小主的心思,陪問道「當家的,換做是你?」
司徒遵義仰頭道「如果是我,早年一無所有卻得了筆橫財,我一定會南下京城,四處遍訪失主,如若尋之無果,便將這錢捐給朝廷,為大明朝百廢待興奉上綿薄之力!」
好像不認識眼前人般,王猛膛目結舌瞪著司徒遵義,管家老錢是個玲瓏人,臉上錯愕稍瞬即逝,手把手添起熱茶不聞不問。
見他倆摸樣可笑,司徒遵義挺直了腰板暢言道「大明朝建國之初,當今聖上以廉明倡導官員,以禮孝教化萬民。我司徒遵義拾金不昧,雖一介清苦草民,卻有君子不飲盜泉大志,鍥而不捨,求之無果,又願慷慨奉錢成就萬民,此等義舉,定然口耳相傳,得朝野之震動。」
「到那時,我持筆揮毫,只待入了會試,一個契機,足以惹聖上垂憐,下放為福一方。」
「而又正值大明初立,胡惟庸位極人臣官居一朝宰相,卻貪財好利,底下官員趨炎附勢,權欲蒙蔽本心。」
「此時,我司徒遵義橫空出世,時人皆厚黑,我卻獨正明,以一偶之地,力斥官場不正之風,只消一個契機,待得龍顏大怒,一紙聖令,胡系悉數落馬,我司徒遵義當連升三品。兩年之後,胡案牽扯達萬人,朝無所用,我司徒遵義當在升一品。十年後,我司徒遵義羽翼豐滿,朝野上下無不稱服,只待修訂元史,定大明之基,當可位極三公,名列九卿,官居一品,連綿三世,享盡榮華。」
司徒遵義面朝雨窗展開雙臂,暢論自己的抱負。那瀝瀝大雨,響起千萬炸聲卻也蓋不住他心中待放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