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9
項天與王佳分別，出了電梯，茫然，彷徨，無助。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在努力的想要想些什麼，但最終，他卻發現腦中竟是一片空白。
走著，就那麼漫無目的的走著，出了鴻天大廈，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如此的明亮，如此的寬廣，然而項天卻覺得一陣身體越來越緊，緊的讓他有些窒息。
掏出了南京九五之尊，抽出一顆點燃，項天猛吸了一口，接著舒展的吐出，似乎輕鬆了一些。難怪總有人說，煙是排遣煩惱壓力的良藥，項天抽煙不是很凶，但遇到不如意時，第一個想到的是王佳，接著便是手中的香煙。
可是，此刻的項天知道，王佳無法幫助自己，而香煙卻是依舊發揮著它的作用。
走著，繼續走著，不知不覺的走到路旁，項天也不知要往哪裡走，只是一邊吸著煙，一邊走著。
突然，一陣機械的轟鳴打擾了項天，與其餘路人一樣，項天自然的抬眼看去。接著，周圍的路人尖叫著跑開，場面有一些混亂。項天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該跑開呢？但有一點項天是知道的，不遠處那個大傢伙是來勢洶洶的。
很快，大傢伙竄到眼前，項天清楚的看到了駕駛座位上的那個男子，略微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這時，項天的身邊幾米已經空無一人，而遠處則站著許多人，項天在機械發出的噪聲中，還能聽到遠處人群似乎有人在對著自己大喊，但喊的內容卻是聽不大清楚的。
「砰」的一聲巨響，項天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大傢伙身上，這傢伙居然撞開了路邊的防護欄。目光掃向駕駛座位上的男子，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更加清晰，卻是如此的猙獰，項天知道，他是衝著自己來的。
以項天堅持鍛煉的身手，即便如此危急的情況，他也可以瞬間逃開。但此刻，項天卻覺得為什麼要逃開？已經看不清未來，已經一片黑暗，也許挨上這一下，是最好的歸宿。
項天自然知道，挨上這一下可能會有怎樣的後果，但這卻能讓自己停止迷茫，停止彷徨，停止再無力的思考，這不很好嗎？
接著，項天清楚的感覺到了身體被撞擊的痛感，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手中的香煙在空中飛舞，彷彿慢動作一般劃過點點火星。他看到了自己那金絲框的眼鏡從臉上飛起，似乎也看到了它扭曲變形的下場。最後，他看到了駕駛座位上的男子，男子似乎在笑，使得整張臉更加猙獰。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這男子是誰，不知道姓名，卻知道了他對這男子做過的事情。
只是這一下「福至心靈」的「想起」，卻是項天腦中最後的思緒……
……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是在哪裡，項天突然有了意識。
「呵呵，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我想應該是地獄吧？」項天心中輕笑一聲，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死了，之所以認為來到了地獄，並非因為眼前的一片黑暗，而是因為送自己來這裡的那個男子。
項天在最後時刻想起了對那男子做過的事情，但那當時卻是沒有時間再去思索。此刻，既然再度有了意識，項天便開始了回憶。
他覺得，人死之前不都是要將過往的人生，如走馬燈般的全部看一遍嗎？現在的自己，恐怕就是要經歷這個時刻。只是，似乎並非自動的出現畫面，而要由自己去回想。看來，那些說法，並不是真的。也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方才明白吧。但經歷過這些的人，卻是無法再傳達給別人了。
項天的腦中跑過了一幅幅的畫面，這是他在帶著仇恨生活的這十幾年裡做過的一些事情。以前，從沒有停下來回頭看過，現在，倒是能靜下心來仔細品味。
「原來如那男子一般的人，自己還害了不少。」項天有些苦澀的想著，更讓他難過的是，他做的這些事，豈不是與金忠義相似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項天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己是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不怪送他來這裡的男子，相反，他還要感謝這男子。自己在車禍當時的「不動」，也許是自己心中那抹良知在幫助自己做最好的選擇。自己在大仇得報之後的迷茫，彷徨，更是那抹良知在折磨著自己。
項天的心漸漸平靜，安詳。接著腦海中的畫面，出現了一個個的身影。那是他的兄弟，朋友開懷大笑的樣子。項天發現，在那一幅幅開心的畫面中，居然也有他自己狂笑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裡會心的笑了起來，項天不知道他有多久沒有那樣的大笑過。哪怕像現在這樣，只是真正會心的微笑，似乎也很久不曾有過了。
「哦，對了，在佳佳面前，自己也曾放下一切微笑過。」項天腦中的畫面，出現了那個短髮女孩，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女孩。
項天曾開玩笑般的問過王佳，雖然他極少開玩笑，「女孩不都是喜歡漂亮，喜歡長髮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是短髮呢？我想，你留長髮一定很美。」
王佳則是認真的對項天回答道，「為了全心幫助你，我不想浪費掉整理頭髮的時間。」
看著與王佳相處的一幅幅畫面，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項天很想能再次站到她的面前，對她說聲「對不起」，也許這算是一個遺憾吧。
想到了王佳，就必然想到另一個更讓項天心裡愧疚的女人，那個如精靈般美麗的金玲。
金玲如同一張純潔的白紙，猶如一汪純淨的清泉。項天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去打擾她，她現在應該依然如孩子般快快樂樂的過著每一天，埋頭在她的研究中吧？
只是這張白紙卻被他畫花，這汪清泉卻被他攪渾。項天能想到，此刻金玲一定比王佳更淒慘吧？畢竟，在金玲的世界中只有他一個，而王佳的世界裡還有他的事業。
對金玲，項天已不是「對不起」三個字便能輕易帶過的。他欺騙了她，利用了她，最後還傷害了她。
「但願這個傻女人，今後會遇到一個真正屬於她的男人吧。」項天只能這樣的感歎著，而他所能做的，除了祈禱祝福，便只有下輩子再來還這一筆筆的債務了。
最後，似乎應該是最後了，項天的腦海中出現了父母的身影，他很想哭，流乾了的眼淚，似乎要再次噴發，只是他卻連哭的權力，都無法享受。
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腦海中卻是一片的歡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這種溫馨已經多久沒有體驗過？在帶著仇恨生活的歲月裡，項天從不敢回憶這些，他害怕自己有一絲絲的軟弱。而此刻，他可以盡情的回憶了。並在這溫馨的回憶中，等待著傳說中的牛頭馬面來接自己下到十八次地獄。
……
「小兔崽子，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給我醒？昨晚又玩遊戲到凌晨了吧？老娘怎麼跟你說的，大學了也不能放鬆要求，放假了也要努力充實自己。你是把老娘的話當耳邊風了是不是？你還不給我起來。」
項天正在回憶中，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看來，是牛頭馬面來了，果然夠凶悍。只不過，這聲音為什麼這麼熟悉？
「啪啪」的幾聲響，這是手掌打在肉上的聲音。從屁股上傳來的痛感，讓項天清楚的認識到，自己這是被「打屁股」了。
項天下意識的想要起身大喊一聲，「媽，我都20多了，別再打屁股了。」然而這一下，項天卻呆了，傻了，呆傻了。
這哪裡是什麼牛頭馬面，這明明是自己老媽的聲音，而這打屁股叫醒自己的方法，也是老媽獨一份的。
項天糊塗了，他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他的眼前依舊是一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