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浪跡天涯。」夏侯燁神情篤定。
邵惟明一愣,再一怒:「你已經遞了奏折了?」
夏侯燁不答反問,語氣輕鬆:「你說呢?」
「不可能!」邵惟明直覺反駁。
「我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只有對舒沫例外。
「沫沫,」邵惟明氣怒交加,忽地轉頭盯著舒沫:「你真的希望我娶婉蘭?」
「我……」舒沫咬著唇,很是窘迫。
一個是好友,一個丈夫,很難站邊。
她當然希望惟明娶一個真心喜歡的女孩,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燁顧慮得也沒錯,現在不幫他快刀斬亂麻,說不定惟明一輩子陷在感情的泥沼裡,走不出來。
何況,婉蘭那孩子她瞧著著實不錯,嫁給惟明,得算那小子佔了便宜。
再說了,從這幾天兩人的互動來看,擦出火花應該是遲早的事。
可說一千道一萬,他們終歸只是旁觀者,婚姻大事,還是要尊重當事者的意願。
她,不想包辦。
「是不是?」邵惟明憋著一股氣,只斜眼盯著舒沫,冷聲道:「願賭服輸,只要你一句話,我二話不說……」
「邵惟明!是不是男人?」夏侯燁大喝一聲:「同意就痛快點頭,不樂意拍屁股滾蛋,羅裡八嗦,擺出副怨婦的嘴臉,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磣得慌!」
「我∼」邵惟明語塞,俊顏慢慢漲成豬肝色。
「燁∼」舒沫忙拽著他的衣袖:「你少說兩句!」
「愛娶不娶,不娶滾球!」夏侯燁扔下一句,一夾馬腹走了。
「惟明,我只希望你幸福。」舒沫輕歎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幸福?
他還可能有嗎?
邵惟明不語,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有事回去再說,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老太太搖了搖頭,放下簾子吩咐起程。
車聲轔轔,馬車漸行漸遠,剩下邵惟明如木樁般杵在原地。
舒淙悄悄地靠過去:「睿王,也是為你好。」
邵惟明嘴角微彎,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對沫沫,他其實很早已然死了心。
自認沒有能力,也從沒想過要拆散他們二人。
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這輩子只想在一旁默默地守護著她。
可,如今連這麼卑微的想法,都成了奢望。
夏侯燁,你已然贏得了沫沫的愛情,何必這般殘忍,這樣咄咄逼人?
舒淙不以為意,裝著漫不經心地換了話題:「你有沒有覺得,婉蘭那丫頭,很像一個人?」
「你也這麼覺得?」邵惟明拒絕回答,插話的是舒瀾,他抓著腮,一臉苦惱地道:「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究竟像誰?」
舒淙斜他一眼,話題再次跳轉:「還記不記得,那年林家毀婚,七妹與父親絕裂,離家出走的事?」
舒瀾感慨萬千:「怎麼可能忘了?當年的事何等的驚世駭俗,轟轟烈烈!別的不說,單只那份與過去絕裂的膽魄和氣勢就足以讓天下男兒折服!回想起來,這一切只怕早就在七妹算中。林舒兩家,不過是七妹和睿王對奕的兩顆棋子罷了……」
舒淙見他說個沒完,輕咳一聲,把話題兜了回來:「本以為七妹拒婚已是絕無僅有,想不到這一幕再次上演……」
對定再好。「啪!」舒瀾一拍掌猛地拍上他的肩,大喝一聲:「想起來了!」
嚷得這麼大聲,邵惟明想假裝沒聽到也難,詫異地挑了挑眉。
舒淙咧著嘴,沒好氣地罵:「把你的爪子拿開!」
舒瀾勿自一臉興奮:「哈哈,我說這麼熟,原來婉蘭象七妹!」
「胡說!」邵惟明叱道:「那個瘋丫頭,有哪一點象沫沫?」
「嘿嘿,」舒瀾搓著手:「我不是說長像,是性子,潑辣的,敢作敢當的,不顧一切的性子,可不是跟七妹如出一轍?」
邵惟明默然。
仔細一想,木婉蘭身上確乎有那麼一點沫沫的影子。
或許,這也是他總不由自主逗她,欺侮她,接近她的理由?
可,她終歸不是沫沫。
舒淙瞧著他的神色,會心一笑:「睿王鐵了心要扶持木五爺,抗旨拒婚,這輩子就再不能踏足大理。看情形,沫沫認婉蘭做妹妹已成定局。你若娶了她,大家做了親戚,日後定居大理,常來常往的,也方便許多……」
這一路走來,他對沫沫的感情,眾人都看在眼裡,也深深感動。
可惜,舒沫這樣的女子,世上只有一個。
舒瀾說得更加直接:「沫沫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再說,婉蘭那丫頭,天真率直,沒什麼花花腸子,跟在沫沫身邊,以後肯定會越來越討人喜歡。娶她,總比娶個成天耍心機,見高拜見低踩的女人強太多!」
身為相府公子,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斷不能為了個女子,一輩子不娶,孤獨終老。
既然早晚都是要娶,何必非要得罪睿王,毀掉自個的前程,把多年的關係鬧僵?
邵惟明依舊不說話,臉上神色卻已鬆動。
不得不承認,「定居大理」四個字,著實深深地誘惑了他。
舒淙微微一笑:「公子是聰明人,何去何從,當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邵惟明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喂,」舒瀾撞舒淙一下:「他這樣,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舒淙一笑:「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想通,就不是咱們決定得了。」
看著那抹孤絕的背影,舒瀾忍不住輕歎:「沫丫頭害人不淺哪!」
「別胡說,」舒淙橫他一眼,打馬離去:「傳到睿王耳中,有你受的。」
「嘿嘿,」舒瀾乾笑兩聲,追了上去:「玩笑而已,誰要你當真∼」
舒沫說到做到,回到睿王府即派人拿了貼子邀請土司闔家來府飲宴,席間,舒沫執著木婉蘭的手,笑意盈盈:「婉蘭天真率直,與本妃甚是投契,已然義結金蘭。」
此言一出,滿坐嘩然。
誰都不曾想到,五爺家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竟得了王妃的親睞?
有敏感之人,已然嗅到風雲變幻的氣息。
睿王府的勢力似乎正向著木東山傾斜,意欲打壓木蒙山。
各人掂量著形勢,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木蒙山大感意外,倉促間只得站起來:「恭喜王妃,賀喜王妃。」
木子萱恨得銀牙咬碎,當著眾人卻不敢造次,只得強裝笑容,勉強道賀。
半個月後,聖旨突然下到土司府,稱木東山的嫡女木婉蘭溫柔謙和,德賢聰淑,特封為敏佳郡主,擇日與左相次子邵惟明結為秦晉之好。
這幾著棋,夏侯燁下得即快又狠,木蒙山頓時手忙腳亂,疲於招架。
深悔之前仗著自己在大理樹大根深,妄想鉗制睿王,將大理的局勢控在自己的掌中。wjp3。
卻忘了,他的對手是睿王,這個縱橫沙場,所向披靡,以狠辣著稱於世的男子。
如今畫虎不成反類犬,惹惱了這個魔王,意欲將他吞噬。
更可恨是的,木東山這奸詐小人,為了自己掌權得勢,竟不惜勾結外人,反咬他一口!
表面上,大理上風平浪靜,暗地裡,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睿王府裡,卻是一派平和。
立夏出嫁在即,一邊忙著準備嫁衣,一邊把手中負責的事務交割出去。
綠柳表面若無其事,心中到底無法做到全無芥蒂,辦起差事來卻總心不在焉,錯漏百出。
阿桂原以為,走了立夏這個得力臂膀,少不得要在新進的大丫頭裡選人替補。
銀簪,銀蘭雖是京裡帶過來的老人,論起辦事來,遠不如她麻利精明。
幾個新進的大丫頭裡,不論才幹樣貌,口齒伶俐,無人能出其右。
不料,舒沫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快找人替換立夏,只把她的工作,分給銀簪和銀蘭兩人。
打起了精神,一些瑣事盡量自己處理,吩咐眾人都不去撩撥綠柳。
阿桂猜不出她打的什麼主意,心生焦躁,跟那些丫頭們閒聊時,忍不住便露出了端倪。
舒沫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著,依舊事必躬親,操持起內務,竟比初來大理時要勤勉十分。
日子不免有些枯燥,多虧了木婉蘭,隔三岔王到王府走動,讓她的生活不至於成了一灘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