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貂蟬一記低叱,水之真意凝水成鞭,倏然探出衣袖,如長瀑倒捲縛住呂布的腰,運勁向空中猛拋。
只見呂布的身形「嗖」一聲,猶如彈石般拋射向前,一頭迎面奔來的雪獒從他的腳下掠過。
水行長鞭伸展到十米之後,鏗然繃緊,呂布左腳在那頭雪獒的背脊上,運勁一點,二次借力彈起,右手抓住鞭尾振臂提拉道:「起!」
貂蟬的嬌軀凌空飛起,畫過一條拋物線越過呂布的頭頂。
這時候呂布的身軀開始下沉,又一頭雪獒惡狠狠向他撞了過來。
貂蟬幻動身形,一腳覷準那頭雪獒滾圓的脖頸用力一踩,照方抓藥,掄動水行長鞭,再次將呂布高高甩向空中。
兩人心有靈犀,配合天衣無縫,兩縱兩落,便成功越過了七頭雪獒,距離那株巨樹不足百米。
這群雪獒雖然兇猛蠻橫,但如此高速衝刺之後,想要停住也並非易事。等到它們怒氣沖沖調轉回頭,呂布和貂蟬與那株巨樹,業已近在咫尺。
兩人一前一後發力飛奔,呂布率先奔到樹下,回頭一看,雪獒正在飛快迫近貂蟬。他握緊水行之鞭,運氣拉拽,貂蟬身速驟增,雙足緊貼冰面滑行過來。
呂布探臂攬住貂蟬,足尖一點兩人上了樹籐。
雪獒儘管也奔到了樹下,但那纏繞在樹幹上的長籐寬不過一米,根本無法容納它們龐大的身軀。
呂布和貂蟬奔上幾步,看到雪獒在腳下仰頭怒吼,敲擊著冰面「鏗鏗」脆響,砸出一個個凹坑,卻已無可奈何。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理睬這些無腦的妖獸,小心翼翼地沿著長籐向樹的頂端進發。
長籐路窄,兩人緊緊貼靠在了一起。呂布將內側讓給貂蟬,自己走在樹籐邊緣。
貂蟬不聲不響將嬌軀側轉,騰出更大的空間能讓呂布盡可能靠裡行走。
兩人手牽著手宛若在雲中漫步,濃烈的寒霧在火之真意的驅動下,紛紛蕩散,如滾滾波濤湧動在他們的身周。
假如這條路沒有盡頭,能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貂蟬的唇角逸出一絲微笑,輕紗隱藏了她的面容,也隱藏了她小小的心思。
忽然周圍的雲霧起了變化,漸漸衍生出五顏六色的光澤,猶如一條條奼紫嫣紅美不勝收的綵帶在風中翩翩舞蹈。
貂蟬正自沉醉在美好的幻想中,目光不覺被眼前的奇妙景象吸引,伸出手去要輕輕撫摸那五彩之光。
當指尖剛剛觸到那絲絲縷縷飄溢的光帶,所有的彩光驀然化作了一片可怖的殷紅火海,一座座黑色的房屋虛影,在烈焰中燃燒坍塌,一聲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哭嚎在她的耳畔此起彼伏。
貂蟬的芳心劇顫,心中立時無數可怕的景象,紛亂而起。
「貂蟬,守住心神,這是幻象!」
貂蟬的呼吸變得急促,耳邊響起呂布的警告,她卻充耳不聞,眼睛裡閃爍著一片詭異的殷紅光芒。而呂布,也同樣看到了從雲霧中,浮現而出的一幕幻象,卻是和貂蟬所見截然不同。
相由心生。
然而呂布的道心堅定,所有這些景象,在他的眼前猶如電光石火一閃而逝,隨後頭頂之上的陰陽磨盤旋轉開來,散發出了皎潔神光,呂布的道心登時重歸圓融之境,心魔消散,幻象破滅。
然而貂蟬顯然深陷在了幻象之中無法自拔。
一切猶如歷史的回放,似真似幻近在咫尺。
貂蟬停住了步履,眼中紅光大放凝望前方。在呂布看來,那是一團團流光溢彩的雲霧。但貂蟬看到的,卻是無窮的殺意。
八部浮屠可以擋住刀劍的攻擊,然而對於道心,對於魂魄的攻擊,卻是沒有任何辦法,抵擋得住的。
眼前的這一切,只能靠貂蟬自己。
每一掌、每一劍、每一刀、每一拳,紛亂的閃現在貂蟬的身邊,想像之中的敵人,一個接一個地倒下,而她自己,也早已是鮮血淋漓傷痕纍纍。
貂蟬完全聽不到呂布的呼喚,她的心滿是憤怒和仇怨,甚至忘記自己身處何方。
當道心全然喪失,便入了魔。
貂蟬再也按捺不住,縱身向著躍去。
呂布一驚,緊緊握住貂蟬冰涼的小手,試圖將她從樹籐邊緣拽回。
貂蟬霍然回頭,彷彿呂布是個陌生人,眼眸裡的殷紅光芒森寒透骨,憤怒喝斥道:「我殺了你!」
一道銀白的光華遽然間激射而至,毫不留情地刺向呂布胸口。
呂布既不能鬆開貂蟬,又無法在狹窄的樹道上,施展身法閃躲,只能運勁打出一拳。
方天畫戟,便算是對著心性全失的貂蟬,也是不捨得用的。
「砰!」兩人的身軀齊齊晃動,險些從樹道上栽落下去。
貂蟬絲毫不覺得自己攻擊的目標正是呂布,在她的眼裡,呂布赫然便是最大的惡魔,唯有殺了他,才可以離開此地。
她此刻心中,被一個狂暴的念頭所佔據,再沒有任何其它的思慮。
殺!殺!殺!
怎麼辦?
呂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
他既不能使出全力,以免失手傷到貂蟬,但貂蟬在心魔的刺激下毫無顧忌,招招凶狠凌厲令他難以招架。
呂布也不願意拔出方天畫戟招架,更加不會祭出八部浮屠。他只能單憑一隻左拳與貂蟬周旋。
不僅如此,他還要小心翼翼保持兩人的身體平衡,避免從樹道上摔落。
僅僅六個回合,呂布的右臂便被貂蟬掃中。
雖說他的實力比貂蟬要強,然而只守不攻之下,仍舊感到劇痛徹骨。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鬆,貂蟬也是立刻運勁掙脫,如箭一般向外躍出。
呂布強忍痛楚,飛起雙腿,以一個極彆扭的姿勢鎖住貂蟬的後腰,竭盡全力又將她拽了回來。
貂蟬舉掌向呂布的小腿拍落。呂布被迫收腿,旋即身軀彈起左手,抓住貂蟬肩頭。
有多長時間沒有這般的戰鬥了,呂布的心神之中,不自禁的有著些許的恍惚。在實力全面被壓制之下,又碰上貂蟬的心性被擾,他現如今,也只能依靠著身體的力量,來彼此抗衡。
而貂蟬的不合作,也令到他根本沒有辦法,將貂蟬給帶離此地。
在呂布苦苦思考的過程之中,貂蟬回過頭來,一記攻擊神出鬼沒,從呂布腰側險險飛掠而過。
呂布回身擋住。他的心如明月,又與貂蟬的心意相通,當下也是明白,現在的方法,唯有一種了。
感同身受!
讓貂蟬的所思所感,在自己的心中顯現出來。若是守得住的話,那便是雲淡風清,而若是守不住的話,那便兩人同時入魔。
呂布心中的這個念頭無比的堅定。
在他的心中,與其獨活,倒不入一同入魔。
他低嘯一聲,一縷心神將兩人相連。
貂蟬眼中憤怒的光焰稍退片刻,但很快眸中殷紅的妖光便捲土重來,漸漸吞沒月影。她提起左掌狠狠劈向呂布。
死便死吧!
呂布橫下一條心,全然不顧貂蟬劈來的手掌,道心空明,令到兩人的心意,相融得更加的徹底了。
為了這種程度的相融,呂布不惜挺身而出,無視這凌厲的一掌。
如果這一掌挨實了,自己固然頭破血流粉身碎骨;可如果自己有片刻的猶豫或者放棄,貂蟬便會在這幻境中,粉身碎骨萬劫不復。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轟!」
貂蟬的心與呂布的心連在了一處,宛若雲破月開,一束純淨清澈的玉華當空照落,她迷失在幻境中的神智登時一醒。
「我在幹什麼?」當模模糊糊重新看清呂布眼中的明月,貂蟬眼前的所有幻象一掃而空。她幾乎是出自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強行收勁撤掌,身軀向後飛退。
驀地腳下踏空,她的身形已退出樹道邊緣。一股莫名而無可匹敵的力量驟然橫生,將她的嬌軀猛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