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7
武,代表勇猛,剛烈,氣勢。
武術,乃是一種勇猛擊技之法,是空手攻防格鬥和兵器生死搏殺的終極演化。
穆子風便是一位武術修習者。
河西藩地,西戎縣城,穆府後院。
此刻正值烈日當空,稍微劇烈運動幾下便可讓人揮汗如雨,但是卻有一個**著上身的消瘦少年正揮棍急舞,一招一式的演化著家傳武術『風雷劍法』。
風雷劍法據說修煉到最高境界,的確可以做到出劍如風,快如閃電,以劍破穴,以快制敵。
「回馬刺穴。」
少年身形下蹲,反手便是一招急刺之勢,本來這招乃是風雷劍法中的精髓,但是在他手中使出,卻有些不倫不類,力不能貫通,劍勢輕飄。
「呼…呼…」少年站直身體,清秀的臉上佈滿豆粒大的汗珠,他的氣息喘的有些粗重急促,胸脯上下起伏。站在那裡的身形都有些不穩,似乎體能都已經耗盡。
「想不到我的身體居然如此虛弱,以棍代劍都無法將家傳武術演化完整,我這一生難道真的要徹底荒廢?」
此子年方十八,正是穆府三少爺,穆子風。
抬頭看看烈日,穆子風返回屋內,倒了一杯可以消暑止渴的涼茶,品嚐著那有些苦澀的味道,思緒已經遠飛。
他自小便身體羸弱,手無縛雞之力,別說練劍,就算劇烈運動都不能,否則便會感覺心臟跳動加速,頭腦眼花。
一直到兩年前,他苦苦哀求穆府二老,才被允許修煉武術。
武術修煉之始,以淬煉肉身為主,分為六大境界,武力,爆力,神力,換血,磐涅,宗師。力量每提升一層,力量都會增長數倍。武術修煉到最高境界,可以做到吐氣成劍,凝空橫渡,不畏刀山火海。
「武術之本,便是力,唯有修煉出武力,手臂可擔百斤之力,那時武術的威能才能顯現出來。我堅持兩年,耗費很多珍貴藥材熬湯輔助修習,但卻依舊沒有做到筋皮震盪彈水珠的地步,全身皮肉鬆弛,手腳無力,劍不能揮,而且身體情況似乎也越來越糟糕。書上記載,武術修煉,重在外熬,乃是傷、精耗神的過程,看來真這麼繼續修習下去,怕上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穆子風放下茶杯,暗歎一口氣。武術也不是誰都能修習的,每提升一層都要花上數年,境界越高,耗費的時間越長。百人之中往往才有一個能夠堅持下去,而且一個不小心,就會力量未成,己已傷。
「三少爺,你在想什麼呢?」
穆子風的思緒被打斷,他轉頭望去,來者是穆府的管家穆嚴,是穆老爺子的遠方堂弟,算起輩分來還是他的叔叔。
「穆管家。」穆子風微微點頭,說道,「剛才修習了一會兒劍術,感覺有點疲憊,正想休息片刻呢。」
穆嚴眼中露出一絲變味的笑意,他摸摸下巴的山羊鬍子,不緊不慢的說道:「今天是你的文定之日,老爺不放心,所以派老夫來看看你準備好沒有?你可別忘記了,與你定親的女子可是朝廷的一位重臣千金,今日媒婆便會將對方的生辰八字帶回來,切不可失了禮數。」
「穆管家放心,一切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三少爺,你能娶到一位金枝玉葉那可是祖宗積下的陰德啊。」穆嚴在輕聲感慨的時候,雙眼不禁閃過一陣陰晦之色。
「爹,你怎麼在這裡,找了你好久。」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人走進來,這人長得高大俊朗,濃眉大眼,穿著一身錦繡武服。不過仔細看去,他在行走之間,腳步有些虛浮,臉色微白,眼神恍惚,似乎酒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體般。
穆嚴轉頭看向那人,立刻陰沉下一張老臉,狠狠的瞪上一眼,沉聲道:「不是派你出城前去迎接貴客了嗎,到這裡幹什麼?」
穆剛對老子天生擁有一點敬畏,他連忙躬身說道:「爹,出大事了。從京城返回來的媒婆帶回了一個消息,是有關詩家小姐私定終身的事情。」
「什麼,你是說京城詩家要悔婚?」穆嚴臉色微動,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光。
「不是詩家悔婚,是詩家小姐自作主張,與京城的一位權貴弟子私定終身了。具體的情況,需要見到詩家管事的才知道。老爺,夫人這幾天身子骨不利索,大少爺和二少爺還在回府的半路上,所以才派我們父子帶上三少爺出城前去迎接那位貴客。」
「詩家的管事有些來頭,我們不可怠慢了,立刻備馬我們出城。」穆嚴習慣的摸摸下巴鬍子,點頭說道。
穆子風將剛才的對話聽在耳中,心中不但沒有絲毫的失落,反而有種解脫之感。對於這門莫名其妙的親事,他打從心底牴觸,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無法違抗。
十八年前老一輩因為偶然的事件而互換信物,指腹為婚。這麼多年來,雙方各在天涯,偶有書信來往。穆子風如今到了婚配年齡,穆老爺子自然委託媒人赴京提親。
或許從另外一個方面講,穆老爺子也有自己的私心吧。一個商賈能與朝廷重臣結成兒女親家,那是何等的風光。
「三少爺,外面太陽有些毒辣,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
穆子風輕噓一口氣,詩家在京城那也是一等一的世家望族,詩老爺子手掌重權,或許自己身體情況早已經傳入對方耳中,詩家小姐私定終身的事情恐怕沒有表面上說的那麼簡單。
「穆管家,我沒事,走吧。」
八匹馬衝出了西戎縣,奔上官道。從京城到西戎小縣城,相隔數萬里之遙,也唯有一條大道可以到達。
穆子風的身子骨一直不好,所以騎術顯得很勉強,半個時辰的顛簸,已經覺得胸口沉悶,呼吸不順。
「三少爺,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穆府的一個護院問道。
「翻過前面那個山頭,便有一座茶棚,我們堅持一下到了那再好好休息。」衝在最前面的穆嚴轉頭喊道。
穆子風深呼吸一口氣,希望能排掉胸口不舒服的感覺。前面的山叫邙山,上面聚集了很多土匪,時常有過往的商旅受到襲擊。周圍幾個臨縣曾多次聯手剿匪,卻總是無功而返。
對於穆管家的決定,穆子風也沒有拒絕。不久,眾人便御馬進入了山道,山道一邊是低矮的峭壁,另外一邊則長滿一人多高的草叢灌木。
穆子風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眼前看到的東西開始模糊不清,有種頭重腳輕之感。
突然一聲慘叫從背後傳來,隨即便感覺有一種利器穿透了自己的左肩頭。那刺痛直衝腦海,恍惚的神情一下子清醒過來。
「三少爺小心,有埋伏,快…」又有一個護衛的聲音戛然而止,穆子風身形一歪摔下馬背,胸前背後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染紅。
「殺。」
草叢中飛出十數支箭矢,全部向那些還在馬背上的穆府護衛招呼,他們都是普通的強壯男子,懂得一些基本簡單的攻防技巧,卻算不上是武術修習者,因此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便相繼慘叫落地身亡。
五個護衛在數息之間全部被射殺,穆子風眼珠通紅,他扭頭望去,本想招呼一聲穆嚴父子,卻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兩張無情,暴戾的陰冷笑臉。
穆子風那顆心剎那間沉入冰窖之中,他雖然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隱約明白,這穆嚴父子肯定是有預謀的帶著自己來到這裡。
從草叢中鑽出二十多個蒙面人,他們人人背負一柄砍刀,手持特製精良弓箭,眼神凌厲充滿煞氣。
穆子風本來身體就虛弱,此刻再受到箭傷,腿腳已經無力站起。不過他還是咬著牙齒想要爬起來,卻看到那個穆剛雙手一按馬背,騰空飛起,落到自己眼前。
「哼,一個廢物而已。」
穆剛弓身猛衝,握掌成拳,輕微的氣爆聲響起。砰的一聲,一個堅硬碩大的拳頭落到穆子風右肩頭上,將那瘦弱的身子凌空擊飛,甚至在場的人都能清晰的聽到穆三少爺骨頭碎裂的聲音。
他這一擊,足有五六百斤的武力。
穆子風拋飛進灌木叢中,天旋地轉,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一股股黑暗湧上腦海。
「不錯,穆剛,你的武術『鐵拳流星』已經有些火候了,不枉老夫這麼多年來暗中培養你。」穆剛一拳擊飛穆子風,正要跟上去徹底的解決掉,卻聽到一陣拍手聲,從那群蒙面人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
那人體型健碩,一身青衫,手提一柄黑鞘寬劍。
「參見師尊。」穆剛轉身看到來者,連忙上前跪拜下去,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這些年要不是師尊悉心教導,弟子又怎麼能將武術修煉到外功第二層爆力境呢。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部是師尊所賜。」
「好好好,可是你也別驕傲自大,要知道你現在僅僅才踏上武術修習之路。武術,博大精深,浩如星空,你目前修煉的只是最普通的武術,光是外功六大境界就足夠你鑽研一輩子了。在外功境之上,還有更加神奇的練氣境。」
「師尊教誨,弟子銘記在心。」穆剛神色極其恭敬,好像一隻卑微的磕頭蟲。
穆嚴此刻也下馬上前,恭敬的朝中年男子行個大禮,「在下穆嚴,今日得幸見到河西三大高手之一的凌戈前輩,真是不枉此生。小兒時常念叨前輩,早想一睹風采,今日終得所願。」
這馬屁拍的,讓中年男子仰頭哈哈大笑。
「去將穆家小子拖出來,看看死了沒有。」凌戈揮手說道,立刻有兩人鑽進草叢,很快拖出一個血人。
「大人,這小子還有氣。」
「哦,受了一招鐵拳流星竟然還沒死?」穆剛走上前去,用腳踢了踢穆子風身體。卻聽見一聲哼吟,他居然還清醒過來了。
不過那眼神,好像一頭吃人的餓狼,散發出刻苦銘心的仇恨。
「穆剛,你這個小人,無恥的奸賊,為什麼暗算我?」穆子風還能清醒著,也是因為那一拳,他的肩骨已經碎裂,那疼痛時刻刺激著他的腦海,想昏迷都不行。
「哼,為什麼?因為你是廢物,但是卻能修煉穆家武術,還耗費了大量名貴藥物湯藥;因為我們父子這些年做牛做馬,卻依舊只能看你們穆家眼色生活,我們不想只做奴才,更不想永遠成為寄人籬下的狗…哈哈哈,你想知道原因,太多了。」
穆剛的臉有些扭曲,十分猙惡,「師尊,這個穆府三公子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不必與他囉嗦,還是盡快解決掉。」
「不忙,老夫也想看看能夠與詩家結親的穆家小子有何過人之處。」凌戈凝目望去,片刻後卻洒然一笑,有些自嘲道,「五臟不固,筋骨不韌,經脈不暢,神弱體虛,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想不到一個螻蟻般的小子,差點壞了十爺的大計。」
「師尊,這次佈局殺了穆家小子,十爺一定會給你記上一大功的,說不定還能賞賜你練氣境的武術修煉之法,真是可喜可賀。」穆剛上前恭維的說道。
「哈哈,我們做奴才的只有盡心盡力為主子辦事,哪能惦記著賞賜呢。十爺乃是朝廷文官之首,要與十五爺爭奪東宮之位,自然要把詩家緊緊的捆綁在自己的戰線上。那詩家小姐是十爺聯姻的最大棋子,怎麼能被一個角旮旯中的賤民給破壞了呢。」凌戈嘿嘿一笑,看了下穆剛,「詩家派出的管事已經被悄悄處理掉,等下你重新佈置下這裡的場地,不能讓有心人看出其中的破綻。」
凌戈說完,蹲下身子,看著穆子風憤怒的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本想將你們穆家一口吃掉的,不過怕被詩家的那頭老狐狸懷疑,因此只好費點手腳只解決你一人。小子,你想不到吧,穆剛乃是老夫的記名弟子,這些年來也多虧他,老夫才有大量的資金購買名貴藥材輔助修煉。算起來,你們穆家還是老夫的恩人呢,看到你有如此下場,老夫內心也不好受。」
「卑鄙。」穆子風蠕動嘴,吐出兩個不清楚的字。穆嚴父子隱藏的夠深,這麼多年來居然沒人有發現他們的黑手。現在知道了,卻再也沒有機會去挽救。
「你放心好了,你們的穆府,兩位兄長,老夫還不會動他們,所以你死的也可以瞑目了。」凌戈站起來,說道,「等下將他拋下懸崖,穆剛你與老夫離開這裡。至於你爹,照樣返回穆府,不過要在自己身上做點手腳,做戲嘛一定要真。」
穆子風慘笑幾聲,腦袋一歪耷拉下去。
那兩個蒙面人架著穆子風鑽入草叢,在不遠處便是一處懸崖,不深,但是一個受重傷的人掉下去也足可以讓他粉身碎骨了。
到了涯邊,那兩個蒙面人並沒有立刻將穆子風拋下去,而是對視一眼。
「十爺這一招真夠狠的,大哥,怎麼說這小子也是受到了無妄之災,還是給他一個全屍吧。還有,我們要想辦法盡快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傳回去,一定要告知裕親王,讓他和十五爺早做好應對準備。」
「好。」另外一人伸手按在穆子風的脖頸處,感應一下才放心的說道,「此人受了嚴重的內傷,脈跳越來越弱,活不成了,讓他自身自滅吧,我們走。」
山道上很快安靜下來,只留下五具滿身是箭的屍體和一個肩頭中箭,昏迷不醒的穆府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