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是不忍見人間的殺戮,天上的明月此時已縮進了厚厚的雲層之後。失去它那聖潔之光的照耀,大地顯得更為黑暗了幾分。
投石機陣地上升起的朵朵炎火,正是安統帥凱森.西烏.歐裡馬伽今晚的獵殺行動之最好指引。為了能將衛城唯一高機動的戰力,鋼鐵騎士團一部徹底殲滅,也為了將有「銀色巨盾」之稱的斯帝名將葬送,他可不惜犧牲掉自軍的陸軍一部及主投石機陣地,為自己爭取到了眼前這殲對方的時機。
在等騷擾的那兩輕騎兵歸隊,並在兩側列好陣後,凱森遙對著陣地內火光中活動著的那一群獵物之身影,揮下了手中的指揮刀。他這進攻的一聲號令下,在他身後待命列陣著的,已將獵物的退路完全封住了的兩萬餘名裡安騎士,一路就在黑夜的掩護下,悄然地向火光熊熊的原投石機陣地奔襲而去。
獵人都已就位,而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為了獵物的斯帝騎士們,這時才剛完成了手頭上的破壞工作。
在將陣地上那幾十架投石器,都變成了「叭叭」地燃燒著的一把把大型火炬後,斯帝的騎士們重新集結了起來,準備撤出這已變得火光熊熊之地。
陣地毀滅與集結的過程出奇地順利,也正是因這過程太過於順利了,烏斯克裡.達納斯公爵心種隱隱地升起了種不詳的預感。
破壞的行動雖然是夠快,可即使是這樣,也有足夠的時間讓裡安人就近調動一兩支部隊過來進行支援了。而現在呢!在那兩支千人左右的輕騎兵消失之後,再也見不到一個裡安人的影子了。
知道自己對手性格的公爵當然不會認為,這是自己那老對手指揮上出的錯誤。所以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的他,這才憂心起來。
憂心歸憂心。在部隊已集結完畢後的現在,已沒有時間去多想的公爵也唯有見步行步了。
與城邊打得火熱的戰場比起來,這個陣地周圍的較遠處環境因光線不足的原因,除了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外就什麼也看不清了。黑暗並不可怕,在城邊的戰場上的火光指引下,斯帝的騎士們還是能找到前進的方向的。而真正可怕的卻是那一片原不該有的靜。
隊列好了,該是出發往回趕的時候了。而就烏斯克裡公爵準備發出出發令的時候,前面那片靜的出奇的黑暗中,響起了一大片「嘀噠、嘀噠」的馬蹄聲。
用厚布包裹住了馬蹄,可最消去馬匹行進時的聲響。當到了需要快速奔跑的時候,再除去蹄上的布,這就造成了成片馬蹄聲突然出現的效果。身為騎兵團的團長,有著豐富馬戰經驗的烏斯克裡公爵,當然清楚這無端出現的馬蹄聲代表著什麼。
「我們被包圍了!」扶了一下有點歪了的頭盔,烏斯克裡公爵苦笑著說出了這一句話。
好像是專為了印證烏斯克裡公爵的話般,就他話音剛落之既,一把他所熟悉的聲音,從馬蹄響起的方向那片黑暗中傳了過來。
「我的『老朋友』!雖然明知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是不可能接受的。可我還是要說一遍——『銀色之盾』烏斯克裡.達納斯公爵閣下,你已被我軍重重包圍了!你還是放下武器率軍投降吧!」
「真的是凱森!」一聽聲音就知道了發話人是誰的烏斯克裡,苦笑著搖起了頭來。是的,他當然相信這位老想要擊敗自己的,有著「黑色之刃」稱號的「老朋友」口中所說所說的話。要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話,以他這「老友」行事作風,是不會暴露出自己的蹤跡來的。
「孩子們,你們也聽到了吧!我們的敵人來勸降來了……」凱森的喊話剛完畢,陣前的烏斯克裡回過馬去,用嚴肅而有帶有關切的語氣對身後的自軍戰士也開始了戰前的最後一番話語。「……坦白說,我是不會投降的,可我又不想由自己一個人的意願去代表了你們所有人的想法。今晚你們做的已經夠好了,所以在那九死一生的突圍戰展開之前,有誰想退出現的話,我絕對不會責怪你們的!,」
是的,烏斯克裡真的並不想以自己的意願,強求部下們跟著自己去打這場沒有多少勝算的突圍戰。對於這群跟著自己一起殺出來的,在今晚有著十分出色之表現的部下,他也不想讓他們與自己一齊陪葬。現在只要有人聲明退出,他真的不會去怪他。
烏斯克裡公爵的人性化帶兵方式,讓他獲得了部下們更忠心的回應。聽完了團長的話後,沒有絲毫的疑慮,陣列中的所騎士們幾乎同時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騎士劍,敲打著自己的胸甲,他們以騎士團決戰前所用的方式,來向他們的團長表示自己的立場與決心。
在那一片回應的「鏘鏘」聲的金屬敲擊聲中,烏斯克裡公爵為部下們的決心,感動得從眼角處滴下了一滴無言的英雄淚。他這群部下們可是鐵了心準備好了,要與自己一同共生死啊!
得到了部下的肯定答覆後,烏斯克裡回過身去對隱藏在黑暗中的凱森做出了最後的回應。
「凱森,現在就給你我們的的答覆!我、們、寧、死、不、降!」轉過頭去後,悄悄地抬手拭去了那滴淚的烏斯克裡公爵,就這樣大聲面前著面前的黑暗,高聲地喊出了寧死不降的誓言。
「就知道你會做出這樣的回答!那好吧,今天晚上我就讓你成為歷史!」收到了在預料之中的決然回答後,在再遠望了一眼身處於火光照耀之處的那銀白色的高大身影後,隱身於夜色中的黑甲騎士凱森在歎息之餘低聲地如此說道。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黑甲騎士凱森也不再去浪費時間了,拉轉馬頭的他就走回到了黑暗的深處中去。
裡安人的傳令聲在黑暗中響起。就在這傳令的聲音催促之下,急奔的馬蹄聲由四面響起,加速向中心點的片那火光所照耀之地奔襲過來。
鋼鐵的騎士團正如其命,對著如此聲勢浩大的來襲之敵,他們的戰鬥意志依然像鋼鐵般堅固地難以動搖。在他們團長的一聲號令之下,擺出了錐型突擊陣奔馳而出的他們,迎面撞進了那片黑幕之中。
銀色之盾的突擊兵團與黑色之刃的精銳軍隊相遇、鋼鐵騎士與黑暗之兵相抗。大陸新歷二零一零年內的第二次衛城攻防戰役中,首次騎兵會戰就在五月九日的凌晨3:30分正式開始……
戰鬥已不知進行了有多久,只知道突圍的行動很不順利的斯帝騎士們,終還是陷入到了裡安騎兵的群中而再難以再進一步。
在不時有人慘叫著落馬的鋼鐵與血肉碰撞的戰鬥中,已陷入重圍中去多時的烏斯克裡公爵,已現在累得幾乎只是憑著感覺在戰鬥了。那些怎麼殺也殺不完的敵人,使得他那原來洶湧澎湃的源力幾乎消耗怠盡。已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的他,現在只是在等待著陣亡的時候來臨而已。
變得沉重了的重劍,又切開了一個裡安騎士的身體。看著被自己剛結果了性命的身影倒下馬去,烏斯克裡那已殺人殺得麻木的心,這時又恢復了一些靈性。
「還活著,自己原來還活著啊……難得,真難得!自己這已老朽的身軀,居然撐到了現在……也好,也賺夠了!就算現在就死,我也沒遺憾了!」從機械的揮動本能中,恢復了思維的烏斯克裡真的覺得累了。是的,他很累!心身疲勞的他,現在已難以像之前般,瀟灑地揮舞著中手中大劍。已清楚知道自己的限將打破的他,已開始倒數起自己即將到來的陣亡時刻。
費勁地結果了左右夾擊過來的兩個黑騎士過程中,跟隨在他身邊的最後一個衛士也倒下去了。部下中槍後那臨死前的慘叫身,使得正默念著時間分秒的烏斯克裡,精神再略為清醒了一些。
「部下呢!自己的那些部下呢?」茫然的烏斯克裡抬頭四望著,想從敵群中尋找出自己那些勇猛的部下們的身影。
以往那一個個在馬上,陪著他一路馳騁的熟悉身,此刻一個也不見了。在閃動著耀眼的銀白色消失的現在,有的只是滿眼的黑影在晃動著。
搜尋還在徒勞地進行著,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烏斯克裡還是想從那一片黑影裡,找到一絲銀色的蹤跡。那怕是一點也好。
有時候徒勞還是會有著一些回報的,雖然這回報並不一定代表著是好的方面。
銀白色在黑暗中始終是很耀眼的,尤其是這銀白是在活動著的時候。
眼角邊的那一點活動著的閃動銀光,一下就將尋找著其蹤跡的烏斯克裡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拉馬回轉間,烏斯克裡想盡快地看清楚,這個能與自己般在戰場上活到了現今的部下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