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從指間滑過,自從來到劍鋒派後,張紫光大多數的時光都是在緊張而充實的修煉中渡過,不知不覺間,三年已過。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溫暖的朝陽照射著這座高聳入雲的山脈,山間若隱若現的霧,被陽光映成了美麗的彩色,好似一條條綵帶,掛在山上。
剛剛結束早晨的修煉,已經十歲的張紫光伸著懶腰,從修煉室中走了出來,由於其師上官暮性情孤僻,不喜與人交往,再加上身為青陽真人的得意弟子,在派中地位極其尊貴,因而,特地被允許在一個小山頭上另辟了庭院居住。這裡環境清幽,風景秀美,是個練功的好地方。
今日,上官暮被派去做事,早早就離開了,張紫光在修煉之後,飢腸轆轆,就只得去自己下廚,弄一些食物。
就在他剛剛做好早飯,準備開動時,一個人影,落到了他的身側,此人膀闊腰圓,身材敦厚,狹長的眸子裡,總是帶著笑意,正是劍鋒派的長老之一,楊瑞豪。
看到楊瑞豪到來,張紫光趕忙行禮,道:「拜見楊長老。」
楊瑞豪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腦袋,道:「孩子,練功辛苦吧,你師父呢?」
「師父他今日有事,一大早便出去了。」張紫光弓著身子,乖巧說道。
「唔……這樣啊……」楊瑞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一臉壞笑,看向比他矮一截的張紫光,搓了搓手,道:「孩子,你能幫我辦件事嗎?」
「什麼事啊?」張紫光撓了撓頭,慢吞吞地問道。
看到對方如此表情,楊瑞豪不由苦笑,道:「這個……你也是知道的,我今年被派去守護鎖劍池,無法長時間脫身,我的那些個弟子,趁我不自,閉關的閉關,遊歷的遊歷,沒有什麼人能用了。」
「有什麼事,您就直接說吧。」張紫光的小臉上掠過一絲不耐煩的表情,說道。
楊瑞豪頓時喜笑顏開,對著他豎了豎大拇指,道:「好!果然快言快語,有大俠的風範。那我也就說了。我這個人吧,別的不好,就喜歡那種年代久遠的古董,近來我聽說,在山下的榆林村,出土了一個年代非常久遠的瓷壺,很是精美啊!我給你足夠的銀兩,你下山幫我買回來如何?」
張紫光撇了撇小嘴,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讓我下山幫你買東西啊。」
「嘿嘿,麻煩你了。」楊瑞豪笑著搓了搓手,將一大錠銀子塞進了這個孩子的小手中。
張紫光展顏一笑,點了點頭,楊瑞豪這才放心離去,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將瓷壺帶回。
送走了這個囉嗦的中年人,張紫光略微鬆了一口氣,取出一柄長劍,踩在腳下,破空而去。
遠遠看著山峰之上,一道流光俯衝而下,楊瑞豪一臉欣羨之色,歎道:「果然是好天資啊,短短三年,就已達到玄地中級了。」
從山上下來,張紫光迅速趕往榆林村,沒費多少工夫,他就將那個文物成功買下。此刻天色尚早,他也是年紀尚幼,貪玩心重,就決定在這劍鋒山附近的地區閒遊一番,全當修煉之餘的放鬆。
這裡的一切,彷彿有幾分熟悉,只是他自己也想不起來在哪兒看過了,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地方。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茂密生長的野草,年復一年的生長,見證了時光的無情,他孤單的身影走進了這個塵封已久的地方,被這一片蒼涼之色所感,重重地歎了口氣。
野草叢生中依稀可以看到當年的殘垣斷壁,迎風吹來的微風中,早已沒了那曾經的血腥氣息,有的只是野草略帶青澀的芳香。走過一閃又一扇殘破的門扉,看著那東倒西歪,靜靜地被青苔掩蓋的石階牆壁,曾經擁有的快樂,都隨風飄去了嗎?
張紫光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微微喘息著。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在無數次的夢境中出現的地方,此刻,正以一種破敗不堪的姿態,正靜靜地躺在他的眼前。
驀然,他的目光移到了一個殘破的石碑上,不知何時,眼眸中已經溢滿了淚水。
西木村,這個早已被堙沒的地方啊!
他在牆角,悄悄地坐著,身體因啜泣而顫抖著,風兒出來,撥弄著他的衣衫,輕輕飄動。
日昇月落,晨昏日夜,朝朝暮暮,星辰變換,蒼穹白雲如蒼狗,消逝如流星,時光如水,終究要決然而去,從不為任何人停留。遠處的草叢中,不知哪裡傳來了蟲鳴的聲音,除了風聲,這是這裡最有生機的聲音了。也許再過幾年,這裡會重新變作人丁興盛的地方吧,又或者,還是一成不變的老樣子。
誰又在乎呢?
他怔怔地望著周圍的一切,緩緩轉身,曾經熟悉的地方,一切都在腦海中慢慢浮現,甚至連吹來的風,都帶有一絲熟悉的氣味。
故鄉土地的芬芳……
他,在村子的中心站著,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很久之後,他轉過了身子,在勉強還能分辨出屋子間距的小路上走著,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沉重無比。直到第三排第二間小屋前,他停了下來。
這是一間和其他殘破的屋子沒有任何區別的房子,同樣的門窗脫落,同樣的荒涼廢棄,張紫光的嘴唇,開始輕輕地顫抖起來,慢慢地,他在小屋前方跪了下來,把頭深深地貼在土地上,那風中依稀傳來的聲音,是帶著哽咽的掙扎的低語:「爹,娘……」
他就這樣跪著,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過了很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低低的歎息了一聲,有些不捨地站起身來,收斂起哀傷的情緒,正要再次飛回劍鋒山。然而這時,他的眼睛卻猛然一亮,然後微微瞇了起來。
他發現,自家老宅的門前,沒有野草,沒有青苔,與這裡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不知為什麼,連生命力頑強的野草也不願進入這裡。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輕輕地推開了,曾經熟悉的那扇門。
頓時,他的臉上出現了驚愕的表情,他發現,在那窄小的庭院中,赫然臥著一個龐然大物,幾乎擠佔了這裡所有的空間,這是個類似於桃子的巨大生物,體表呈粉紅色的,週身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籐蔓。
看著這個他出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桃子」,張紫光的臉上多了一分好奇,他試著用手去觸碰足有人大腿粗的籐蔓,就在他的手臂和籐蔓接觸的那一瞬間,這個巨大的「桃子」忽然綻放出了耀眼的七彩光芒,籐蔓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緩緩飄了起來,向著張紫光蜂擁了過去。
不多時,張紫光的身體已被結實的籐蔓纏住,他拚命揮舞著長劍,砍向籐蔓,但卻沒有絲毫作用。
緊咬著牙關,感受到籐蔓越纏越緊,張紫光強忍著身上的痛苦,將長劍湊到自己跟前,對著劍柄上的傳訊寶石道:「師傅,我在故居西木村遇險,您快來救我。」
寶石中傳來了上官暮詫異的聲音:「你怎麼去那個地方了?先堅持住,我這就趕回去。」
他剛剛說完,一個籐蔓就猛然向他衝了過來,捲住他的長劍,向後送去,那個巨大的「桃子」上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縫隙中露出了森白鋒利的牙齒,一口咬掉籐蔓上的長劍,大口咀嚼著。
張紫光看得目瞪口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的長劍雖然算不上神兵,但也是由極其堅硬的玄鐵煉製而成,這個奇怪的生物連長劍都能咬碎,更何況自己這副血肉之軀了。
這時,纏繞著他的籐蔓,已經將他高高舉起,向著「桃子」的口中送去,他拚命地掙扎,但是卻無濟於事。
「桃子」那碩大的口中,流出了散發著腥味口水,顯然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事物充滿了興趣。
就在張紫光快要進入它口中的時候,一道炫目的紫色光影沖天而起,一頭體型碩大的麒麟的影子,赫然出現在了張紫光的背後。
這個麒麟影,忽然昂起了碩大的頭顱,一股猛烈的吸力向著張著血盆大口的「桃子」猛衝了過來,一道道粉紅色的光華從「桃子」內衝出,沿著綠色的籐蔓,源源不斷地進入張紫光的體內。
粗長的籐蔓開始翻滾掙扎起來,隨著粉色光芒的流出,桃子的體型迅速變小,麒麟影又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吼叫,那些籐蔓頓時成了一個道道小溪,粉紅色的河水,潺潺流進了張紫光的體內,不多時,後者的身體已被炫目的粉紅色光華所覆蓋,他的骨骼傳來了卡嚓卡嚓的聲響。
沒過多久,巨大的「桃子」枯萎了,化作一堆爛泥散發著濃濃的惡臭,籐蔓也變成了一個個枯黃的樹枝散落了一地。張紫光躺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他的身後,早已沒有了那個面目猙獰的麒麟的影子……
這時,空中掠過一道紫色的光芒,一個人影落在地上,向著張紫光所在的地方走去,他看到這滿地的狼藉,臉色一沉,加快腳步走向自己的愛徒,他用手附在張紫光身上,觀察他的傷情,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卻出現在了他淡漠如水的臉上。
他吃驚地發現,短短一天的時間不見,自己徒弟的道行,竟然從玄地中級躍升到了虛空中級!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