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念將馮嵐的身子扶穩,馮嵐的頭無力的垂在昂念的肩頭,昂念本想推開,想了想卻沒有動手。
「我說過會救她,不會讓她死。既然我說了,我就會做到。我只是個醫生,我要做到的,只是對我的病人說過的話負責,對她的生命負責,其他的事一概與我無關。」昂念說完,兩隻手環過馮嵐的身子,將她抱了起來。
只是,那只白玉汝窯藥碗,卻仍被昂念緊緊的抓在手中。
「你想救她?」墨夜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一張俊俏的臉透著一股子陰冷的氣息,很顯然,他對昂念的做法很排斥,甚至很懊惱。
昂念點了點頭,逕直往寢殿外走去。在經過墨夜身旁時,昂念頓了頓身子,好看且有優美弧度的雙唇微張,「我說過會救她,就一定會救。」
墨夜冷冷闕笑一聲,像是在聽一個笑話。「如果孤不讓呢?」
昂念的臉色微微有些動容,濃墨的雙眉挑了挑,卻也只是不溫不火的回了一句。「你會讓的。」
「你這麼有信心?」墨夜被昂念的自信心挑起了濃厚的興趣,經過今晚,他像是重新認識了一次昂念。這個平日裡少言寡語的男子,今夜可演足了戲碼。
昂念笑而不語,眼角微微往上揚起,一雙鳳眸裡透著深沉的光。
重新邁開步子,昂念微微朝一旁的墨夜點了點頭,算是行禮,接著便抱著馮嵐走出了寢宮。在走到寢宮門口時,昂念的聲音輕輕揚揚的飄了進來。「好好照看著她,你該好好想想,為何每次她都會因為你而受傷。若是你不能給她安心,那便」
「昂太醫,別忘了你的本分。」墨夜不悅的打斷了昂念後面要說的話。
羽含煙都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為何昂念對她總是抱著一絲幻想?
這種感覺,讓墨夜像是喉嚨裡吞了一隻蟲子,異常的難受。
昂念的臉色僵了僵,將後面的話咽進了肚子裡。哀歎一口氣,昂念走出了寢殿,懷裡的馮嵐已經昏厥了過去。若是再不進行施救的話,只怕馮嵐真的會有性命危險。
原本熱鬧異常的寢宮,瞬間變得清冷起來,也顯得異常的空曠了。
「未離。」墨夜雙手背負於身後,聲音低低的,帶著濃濃的醋意。
「奴才在。」未離一甩手中的拂塵,從桌案旁走到了墨夜的面前,跪在墨夜的面前。墨夜低眼瞟了未離一眼,微微咳嗽了一聲。
「你在這裡小心的看護著皇后,一定要寸步不離。若是娘娘再受到什麼傷害,孤唯你是問。」墨夜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眼裡的冷冽神情柔軟了下來,聲音也輕緩了幾分。「孤要出去一趟。」
「奴才遵命。」未離向墨夜扣了三個響頭,從地上站起,卑微的站在墨夜的身前,頭壓得低低的。
墨夜輕哼了一聲,踱步朝著床榻走了過去。站在床沿邊,墨夜好半晌才微微彎下身子,薄唇在羽含煙的唇瓣上、靈翹的鼻尖上、額頭上一一落下一個淺淺的吻。見羽含煙真的沒什麼大礙,這才安下心來。
「孤出去了,你好生照看著。」墨夜臨走時,又向未離囑咐了一聲。未離應答,走到床邊將身子站得筆直,一臉嚴肅目視前方,整個人都顯得特別的莊嚴肅穆。
墨夜滿意的眨了眨眼,轉身出了寢殿。
未離的頭微微往寢殿的大門處挪了挪,眼裡有一抹異色,接著便喃喃自語。「看君上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難不成真的去了慈寧宮?」
是,未離猜得不錯,墨夜心急火燎的出了寢殿,就是往慈寧宮奔去。樓眉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耳旁久久不能消散,就算是假話,墨夜也想去樓眉的寢宮裡查探個究竟。倘若真的是假的,自己也能安下心來。
可若是真的
墨夜一時有些緊張,不知道若是昔日的汐月真的還活著,自己又會怎麼做。
是將她接進宮來賞給她一個封位?還是
墨夜懊惱的搖了搖頭,將心中煩悶的思緒甩了出去。昔日的愧疚之情亦然溢滿了胸腔!
腳下生風,墨夜恨不得自己立馬就飛到樓眉的寢宮裡,看看她的錦枕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一個鳳佩,獨屬於他曾贈給汐月的半個鳳佩。而他的腰間,便佩戴著半個玉珮。
好不容易趕到慈寧宮,看守宮門的兩名侍衛見墨夜又來到慈寧宮,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都忘了向墨夜請安。
墨夜隻身閃進了慈寧宮內,只奔樓眉的寢宮。
色顏略顯沉悶的暗紫色是樓眉的大愛,此時夜色已濃,慈寧宮裡三個人,一死一傷,另一個被流放出了皇宮。幽暗的寢宮裡,只有外面的月光從窗欞處傾灑進來,給金碧輝煌的宮殿增添了一抹銀光。雖然看得不甚清楚,可墨夜仍是輕車熟路的就走到了樓眉寢殿裡,來到了一架寬大的床榻前。
暗紫色的紗幔將床圍攏著,看不清裡面的狀況。墨夜沉吟片刻,伸出手,將兩邊的紗幔掛在了床架上的銅鉤上。
錦枕。
樓眉說,半個玉珮就在錦枕下。墨夜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微微彎下身子,伸手將擺在床頭的錦枕挪了開。
瞇著眼睛,墨夜看了半晌,並沒有看到什麼玉珮。
幽暗的光再加上樓眉暗紫色色調的裝飾,墨夜無奈只得返身去將燭台點燃。原本昏暗的寢殿立時變得明亮起來,眼前的事物一一清晰的印入眼簾。墨夜端著燭台重新回到床榻前,便立時被床頭那一塊白色羊脂玉的鳳佩吸引了。
眼中閃過一抹急切且激動的神色,墨夜嘴角扯了扯,有淺淺的笑意。伸出手,墨夜將那半隻羊脂玉鳳佩抓在手裡,拿在燭台前細細的端詳起來。
墨夜隱隱記得,這半隻鳳佩和自己腰間佩戴的那半隻龍佩原本是一整只的玉珮,只因自己不小心摔成了兩半。想及此,墨夜忙走到桌案前,將燭台放到桌上,伸手將自己腰間佩戴的那半隻龍佩拿在了手中。
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更有小小的期待。
一左一隻,一龍一鳳,兩隻玉珮被墨夜緊握在手中。因為緊張,墨夜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修長的手指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嘶~」墨夜倒吸一口冷氣,看著手中合二為一的玉珮,眼裡有濃濃的震驚之色。
「真的是汐月。」墨夜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兩隻玉珮沒有一絲嫌隙的拼接在了一起,甚至連一點接口都看不到,緊密相聯。
緊緊的抓著手裡的玉珮,墨夜也顧不上桌上的燭台了,轉身就出了樓眉的寢殿——
「未離,快,去讓錦衣衛頭領把太后找來。」墨夜回到乾清宮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未離去找太后,他想要從太后的嘴裡知道汐月的消息。
他已經等不及了,他也不想花費心思去找汐月,既然太后知道汐月的下落,只要太后說出汐月的下落,自己就免了太后的罪,讓他繼續呆在宮中。w1ew。
一時的喜悅讓墨夜沖昏了頭腦,連一旁的未離都聽出了不對勁。苦著一張臉,未離低著頭,「君上,太后已經教君上下旨趕出皇宮了,如今已經是庶民了,君上這才下的旨,如今又讓人把她接回來,怕是說不過去。」
墨夜一愣,納納的看著未離。
「那算了。」墨夜長長的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了自己激動的心情。
「君上,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未離低著眼,瞟了一眼床榻上的羽含煙。與念在與。
墨夜擰眉,從鼻腔哼出一個音節。「嗯。」
「奴才說這些話若是有冒犯到君上,請君上恕罪。」未離卑微的說著。墨夜有些不耐煩了,不悅的看著未離,「你到底想說什麼?」
「君上,不管之前太后說了些什麼,如今娘娘才是當今天罱國的皇后。這是君上親自下旨封的,君上一直都說娘娘是您最愛的女人。可如今,君上為了太后一句子虛烏有的話,竟然會將下的聖旨撤回。放眼古今,都未曾聽過這樣的奇文。君上,娘娘為君上受了那麼多的苦,君上若是不珍惜的話,有一日也許真的會有人將娘娘帶走的。」
未離話裡也給墨夜提了一個醒,甚至還暗暗隱喻了那個會帶走羽含煙的人,就是昂念。
今晚的一幕幕他都看得真切,他知道昂念心儀羽含煙。
「大膽。」墨夜低吼。
未離嚇得直直的跪到了地上。「請君上恕罪。」
「誰說孤不珍惜皇后了?她現在是皇后,以後也是皇后,史冊上也只有她是天罱國的皇后。你若是日後再說出這般不知輕重的話來,就休怪孤不念主僕之情了。」
「奴才知錯了,請君上恕罪。」未離向墨夜磕了幾個頭,可他仍是想要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君上,您救過娘娘兩次,傷了娘娘兩次,她為你掉了兩個孩子,為你兩次差點被人害死。這一切,請君上一定要念舊情,不要枉廢了娘娘的一番苦心。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已經很痛苦了,若是再失去自己的丈夫,就沒辦法再支撐下去了。」
墨夜沉默了。
半晌,墨夜伸手,將未離從地上拉了起來。
「孤不會有負於她,永遠都不會。」墨夜定定的轉頭看著羽含煙,像是在發誓,一臉的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