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隨著來福的一聲毫無美感的吆喝,阮青雲緩緩的彎下了身子。一旁的馮央被兩名家丁押著,一點點的將她的身子往下按去。
「都給我住手。」隨著一聲睚眥欲裂充滿了殺氣的怒吼,在場的人都被這聲音給震攝住了,家丁也不由得收了力氣,轉身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赫連清逸身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衣衫站在了大堂外,瞪著一雙殷紅的眸子看著正在行禮的阮青雲。咬緊牙齒,赫連清逸下顎兩邊的肌肉鼓起,雙拳緊握,一身凜冽的氣勢將在場所有人都給震住了。
馮央掙扎著身子,兩名家丁被赫連清逸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鷙氣息嚇到,不由得鬆開了手。
馮央面露喜色,伸手揭開了頭上蓋著的紅蓋頭。
恍然轉身,馮央一雙眸子裡流光溢彩,嘴角噙著笑意。大紅的喜服襯得她格外的嬌俏,看向大堂外的赫連清逸,馮央欣喜若狂。
「清逸。」馮央高呼了一聲,剛要邁足朝著赫連清逸奔去,手臂卻被一旁的阮青雲給生生的拉住了。「往哪裡跑,拜完堂再說。」
馮央急了,低頭就朝著阮青雲的手背上狠狠的張嘴咬去。
「啊~」只聽得阮青雲一聲痛呼,馮央的身子得以解脫。阮青雲痛得不停的甩著手,臉上的表情幾近扭曲。
「清逸。」重重的將自己的身子撞進赫連清逸的懷裡,馮央雙手緊緊的環著赫連清逸的腰肢,眼裡落下淚來。
赫連清逸低眸看了看馮央,心裡稍稍安穩了幾分。
還好,她沒事!
暗暗慶幸,赫連清逸圓睜的雙眸不由得半瞇起,凌厲的眼神一一掃視過在場的家丁和管家來福,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了阮青雲那張扭曲的臉上。
赫連清逸緩緩抬手,雙手搭在了馮央的雙臂上,將她硬拉開。
馮央不解的看著赫連清逸,赫連清逸抿著唇也不去看馮央,只是緊緊的盯著阮青雲。馮央有些些的失落,小臉上的神彩很快就被抹去。將馮央推向一邊,赫連清逸一步一步的朝著大堂正中走去。
「你,你想幹什麼?」阮青雲被赫連清逸週身陰冷的氣息嚇得有些手足無措,再加上手背上一陣一陣的巨痛,臉上的表情格外的扭曲猙獰。
赫連清逸冷聲一笑,繼續朝著阮青雲走去。阮青雲被赫連清逸嚇到,一步一步的往後縮著。砰的一聲,供桌上的碗碟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阮青雲的背抵在供桌上,雙手揮舞在身前。
「來,來人,快來人。」阮青雲大聲的呼叫著,外面的衙役都只是象徵性的拿著刀,卻沒一人敢走上前來。赫連清逸欺近阮青雲,大手徒的揚起,緊緊的扣住了阮青雲的頸脖。
「嘎,救,救命。」阮青雲的臉瞬間變成了醬紫色,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看著面前的赫連清逸,雙手在空中揮舞著。
站在大堂外的幾名衙役見老爺馬上就要被赫連清逸給掐死了,不得不硬著頭皮衝了上來。
赫連清逸一聲冷哼,反手就是一掌擊了出去。蜂擁而上的幾名衙役瞬間就倒在了地上,堆成了一塊,彎曲著身子在地上痛嚎不已。
「枉你一個縣令,竟然做出這等下恥之事。留你性命還有何用,不如送你一程。」赫連清逸咬牙,原本就很憤怒的情緒愈發的暴燥起來。
沒想到他之前管治的昭夏,竟然還有這等昏庸的官員。
「不,不要啊。」阮青雲堅難的開口,面露恐懼之色。
「不要?」赫連清逸冷笑,繼而開口道,「你知道我是誰不?」
阮青雲暴睜著雙眼看著赫連清逸,光是赫連清逸身上那凌厲的氣勢就絕非常人,可阮青雲眼拙,自是認不出面前的人就是原昭夏的皇帝赫連清逸。vfhe。
「既然要殺你,我便讓你死個明明白白。」赫連清逸的大掌鬆了鬆,挑了挑眉。「知道昭夏的皇帝姓什麼嗎?」
阮青雲的臉色變了變,吞吞吐吐的看著赫連清逸,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來。「赫連。」
赫連清逸嘴角扯了扯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算你還知道,那麼我就讓你知道,你到底是死在誰的手上。」說完,赫連清逸將頭湊到阮青雲的耳邊,輕聲喃道,「記著,你三生有幸,能死在我赫連清逸的掌下。」
說完,赫連清逸的臉色倏的一變,一抹狠戾自他的眸中閃過。雙手猛的一緊,五指緊扣,只聽得骨頭爆裂的聲音,阮青雲的腦袋無力的垂向了一邊。
像扔垃圾似的將阮青雲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屍體扔向一邊,赫連清逸折回身子,走到馮央的身邊。
「走。」只是淡淡的一個字。
馮央震驚的看著如爛泥一般躺在地上的阮青雲,眸子裡有深深的恐懼。
「還不走?」赫連清逸沒好氣的瞪了馮央一眼,馮央回過神來,抬頭看著赫連清逸。
「有事?」看著一臉躊躇的馮央,赫連清逸的臉上已是佈滿了不悅之色。
馮央遲疑的轉過身,看著面前的高堂和供桌上點燃的紅燭,眼裡有一絲希冀閃過。
「清逸。」馮央低低的喚了赫連清逸一聲,赫連清逸撇眼向馮面看去,卻是不作答應。
「我想拜堂。」馮央突然說出一句話來,赫連清逸差點沒吼出聲,若不是生生的忍住,他怕自己會恨不得像掐阮青雲那樣去掐死馮央。
她竟然還想著要拜堂?
她竟然在短短一日之內,就想要嫁給阮青雲那個人渣?
赫連清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定住心神。
「既然你那麼想要拜堂,為何不早說?你早說,我會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他一命。只是現在,恐怕你只能和屍體拜堂成親了。」赫連清逸的聲音裡有滿滿的諷刺和酸意,只是他卻沒有感覺出那一股子酸死人的醋意來。
馮央怔愣,不解的看著赫連清逸,繼而搖了搖頭,「我不是想和他拜堂。」
赫連清逸眉頭一挑,「那你想和誰?」
馮央白了赫連清逸一眼,咬緊下唇,長長的吸了口氣。眼睛一閉,馮央做出一幅豁出去的樣子,抬頭面向著赫連清逸,重重的呼出幾個字,「我想和你拜堂。」
赫連清逸啞然,怔愣在原地半天沒有回應。
馮央羞得紅了臉,見赫連清逸半晌沒有給她答覆,便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
「清逸~」馮央急聲喚道,赫連清逸走開的身子一頓,卻是沒有回頭。馮央的眼裡閃過一抹沉痛之色,水霧凝起,卻生生給忍了回去。
「時候不早了,你要是想留下來,恕我不奉陪。」赫連清逸藏於衣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眼裡某個瞬間有光彩閃過,卻在一瞬間後,又黯淡了下去。
馮央咬著下唇,看著繼續踱開步子朝前走的赫連清逸,黯然的小跑幾步跟在了赫連清逸的身後。
「還不把喜服給脫了?想穿著這衣服招搖過市麼?」在走到後院門口時,赫連清逸突然頓住身子,轉身冷冷的凝著馮央,馮央委屈的看著赫連清逸。「脫了就沒衣服穿了。」
「女人就是麻煩。」赫連清逸冷哼一聲,四處看了看。在院子裡,有不少丫鬟的衣服晾曬在竹竿上。「脫了,把這穿上。」
赫連清逸隨手扯了一件粗布衣裳下來丟給了馮央,馮央慌亂的伸手接過。
身後有不少家丁想要圍上來,卻又沒人敢與赫連清逸正面交鋒。還有一些家丁和衙役在大堂裡大呼著阮青雲,整個大堂裡亂做一團。
「還不換上。」赫連清逸沒好氣的說。
馮央面露憂色,「在這裡?」
赫連清逸挑了挑眉,越過馮央走到她的身前,又從竹竿上扯了兩件衣裳拿在手中,雙手撐開衣衫。「換吧,沒人敢偷看你,除非他們不想再看見東西。」
赫連清逸故意放大了聲音,在場的家丁和丫鬟聽後忙不跌的轉過身,有的索性跑進大堂裡,沒人敢偷看馮央一眼。馮央扭捏的脫下大紅的喜服,所幸裡面還穿著縶衣,若不然,打死馮央她也不會在這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換衣裳。
將粗布衣裳穿到身上,扣上最後一粒胸扣,馮央嬌羞的咳了兩聲。「好了。」
赫連清逸聞言,手中的衣衫隨手一拋,衣衫便準確無誤的掛在了竹竿之上。
看著穿著粗布衣裳卻畫著妝容的馮央,赫連清逸眼裡的冷冽緩和了幾分,心中暗暗笑了笑,「長得還真不錯,前凸後翹的,比剛剛那穿著討人厭的大紅喜服時好看多了,順眼多了。」
馮央穿著粗布衣裳在赫連清逸的面前轉了幾個圈,抬眸看著赫連清逸。「這樣可以了嗎?」
赫連清逸扯了扯嘴角,闕眉,「長得就那樣,穿什麼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馮央不滿的嘟著嘴,「可我明明看你一幅很欣賞的樣子.」
赫連清逸瞪眼,「你走不走?」
馮央諾諾的點了點頭,「走。」
正當二人要出院子時,聞言阮青雲出事的正妻宋玲和其他八房姨太太紛紛朝著院子裡奔來,一邊跑一邊哀泣。「老爺,老爺」
馮央微微驚愕,有些於心不忍。
「是不是也想去哭喪?」赫連清逸不悅,馮央不滿的橫了赫連清逸一眼,「冷血動物。」
赫連清逸搭在門栓的手瞬間縮了回來,轉頭冷冷的凝著馮央,「我冷血動物?我要是冷血動物我會來救你?我要是冷血動物我會馬不停蹄的從小鎮趕來這裡尋找你的下落?」
馮央的眉眼彎彎,嘴角微微上翹,「原來我這麼重要啊?」
赫連清逸這才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想要圓話已是來不及。恨恨的瞪了馮央一眼,赫連清逸薄唇輕啟,「我是怕你被惡人吃了,到時怪罪於我。」
馮央撇了撇秀眉,走上前伸手拉住了赫連清逸的衣袖,「那你為何不願意和我拜堂成親呢?這樣就不會有惡人欺負我了。」
赫連清逸手一扯,門栓被他甩到了地上。拉開門,赫連清逸一馬當先的走了出去。「就憑你,我會和你拜堂成親?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馮央倒也不氣,扯著赫連清逸的衣袖不鬆手,「我哪裡不配了?長得不醜,還可以照顧你,在逃命的路上還能對你噓寒問暖,怎麼不配了?」
赫連清逸被馮央的一席話堵得無話可說,只得閉嘴。
馮央重重的扯了扯赫連清逸的衣袖,「喂,你就真的不願意和拜堂成親嗎?」
赫連清逸加快了步伐,「你若不想被朝廷的人追殺,就給我走快一點,別拖我後腿。」
一聽得會有人來追殺她們,再加上剛剛赫連清逸殺了阮青雲,馮央也沒有心情再和赫連清逸鬥嘴下去,乖乖的閉上了嘴,加緊腳步跟在了赫連清逸的身後。
二人出了清台縣,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馮央一邊喘著氣一邊扯著赫連清逸的衣袖。被馮央一直扯著,赫連清逸終於停下了身子,「你到底要不要走?」麼看身手。
馮央蒼白著一張臉,額頭上流下細密的汗珠。點了點頭,馮央左手按在小腹上,「走,你只要稍稍的拉著我一點點就是了。」
赫連清逸查覺出馮央臉色不對勁,雙手緊抓著馮央的手臂,「怎麼回事?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馮央吃力的笑笑,眼裡有柔情閃過。「一天沒吃飯了,阮青雲想要下藥,我不敢吃。」
赫連清逸眸中有殺人的陰鷙,抓著馮央的手臂緊了緊。「我來背你。」
「沒事,你走慢點讓我拉著你就好了。我還能走得動,只是胃有些痛罷了,不礙事的。」
「廢什麼話,都痛成這樣了,還逞強。」赫連清逸不悅的瞪了馮央一眼,在馮央的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背,「趴上來。」
馮央甜甜的笑笑,身子前傾,伏在了赫連清逸的背上。「重不重啊?」
馮央有些不安的問赫連清逸,赫連清逸低低的沉吟了半晌,「整個江山都在背上了,你說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