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嵐嬌俏一笑,早已沒有了剛剛那股陰柔嬌弱的模樣,「對啊,我在這裡等候你多時了,怎麼,你很怕看到我麼?」馮嵐連皇后二字也省了,竟然直接將皇后改成了你字。寒汐雲一愣,既而慷慨一笑,「可笑,本宮會怕你麼?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貨色,本宮才是皇后,你難道不知道麼?」
馮嵐面色一滯,眼裡閃過一抹戾色,她最討厭聽到皇后二字了。若不是寒汐雲,此刻她便是天罱國的皇后了,整個皇宮裡的人看到她都得敬畏她三分。可惜不是,她不是皇后。她更不明白明明墨夜答應自己給自己後位的,為什麼卻到最後說話不算話。
難道自己就這麼不配當皇后嗎?
「咱們走著瞧。」馮嵐氣哼哼的轉身,一邊走一邊心裡陰毒的腹誹著,「寒汐雲,你就等死吧。在太后身邊,我不將你打入萬劫不復地獄我誓不罷休。此時我已經得到了太后的信任,相信日後若真是出了個什麼意外的話,也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的。到時,哼哼,就等著別人替你收屍吧。」
馮嵐臉上閃過一抹冷意的笑,一個人徑直穿過長廊,幽幽的走了。
反倒是寒汐雲,獨自一人呆在那裡,看著馮嵐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覺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她為什麼要請求留在太后身邊呢?」寒汐雲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她身邊的梵音。梵音聽得不甚清楚,莫名的看向寒汐雲,「娘娘,你說什麼?」
「沒什麼,快回宮吧,這日頭晃得本宮眼睛都花了。」寒汐雲沒好氣的瞪了梵音一眼,梵音怯怯的點了點頭,攙扶著寒汐雲往儷坤宮而去。
慈寧宮這邊,墨夜陪著太后吃了午膳,並親自看到太后躺下睡午覺後,他才從慈寧宮出來。
墨夜似乎總是一個人習慣了,未公公也很少會跟在他身後,每次墨夜都只是一個人。
出了慈寧宮,墨夜尋了個宮內侍衛換班的空檔,偷偷的進了西宮冷苑。西宮是後宮的冷宮,一片荒涼。宮牆的牆角下長滿了半人多高的茅草,也未見人來清理過,宮牆上的粉刷也脫落了,露出了裡面斑駁的磚石。墨夜一直朝冷宮的最深處走去,除了有幾處裡面住著被打入冷宮的前朝妃子之外,並沒有什麼異樣。
墨夜猜不透太后來西宮到底是來見誰,而當日羽含煙她自己到冷宮後,又是去了哪所宮殿呢?
漫無目的的找著,不知不覺間,墨夜順著一片竹林走到了竹林深處,待他抬眼間,便赫然看到眼前另一所宮殿。宮殿的簷角廊柱都顯得異常的破損,遠遠看去如同被廢棄的危樓。墨夜瞇著眼看著那棟獨立的冷宮,眼裡閃過一抹狐疑。正準備繼續往前走時,耳朵裡卻聽到了有一陣腳步聲傳來。墨夜身子靈巧一轉,便躲到了一叢水竹後面,將身子隱匿了起來。
「換班了,這大熱天的,兄弟們辛苦了,在這種地方當差,真不是滋味。」只聽得一記渾厚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一些低沉的交頭接耳的聲音,再者就是一陣腳步聲離開的聲音。
想必是來換班的侍衛了,只是,這座冷宮裡關著的,又是誰呢?為何要將她打到這座獨立的冷宮裡來呢?雖然以往長年在宮中呆著,可這後宮是男人的禁地,身為親王的他那時更沒有理由接近後宮。直至如今做了君王,雖然已是透了嬪妃,可卻從未好好的在後宮呆過,更是不知道這後宮之後的冷宮竟然會是這個樣子。小時候總是聽母后(太后樓氏)說起冷宮裡的妃子如何的可憐,沒人照顧還得自己親自動手養活自己。如今看來,似乎真是如此。
除了冷寂的宮殿,真的連一絲活人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這天罱國地處北國,夏季炎熱冬季嚴寒,若是生在這冰冷的冷宮裡,只怕也是會生生的凍死。
「難道母后只是為了來看看昔日的姐妹?」墨夜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此時烈日偏斜,卻是日頭最毒的未時。而這片竹林倒是讓這所破舊的宮殿四周的溫度降低了一些,涼風陣陣襲來,雖然烈日當頭,可也能讓人稍稍的心裡恬靜。
「欲相守,難相望,人各天涯愁斷腸。愛易逝,恨亦長,燈火闌珊人彷徨。行千山,涉萬水,相思路上淚兩行。望長空,歎明月,形單影隻心惆悵。前世情,今生債,紅塵輪迴夢一場。」
正當墨夜考慮要不要離開時,卻突然從宮殿內傳來幽怨的歌聲。那歌聲唱得如泣如訴,卻又有些沙啞,像是喉嚨乾渴了許久卻未曾進水的那種狀態。只是,讓墨夜驚駭的不是那幽怨的歌聲,而是那令他耳熟能詳的歌詞。
那首他常獨自一人時用塤吹奏的闕詞,更是樂闕在讓他去古墓裡救羽含煙時樂闕教他的那首。
在這冷宮之中,怎麼會有人會唱這首歌呢?而且那一聲一聲婉轉的唱得令聽聞者為之心碎的曲調,抑揚頓挫間竟然和樂闕教自己的是一模一樣的。這更是讓墨夜感到驚駭的地方,這首闕詞,根本就沒有多少人會的。
而在這冷宮之中,竟然早已經有人會唱了。
據墨夜所知,這被關在冷宮裡的前朝嬪妃,最少也是在這裡呆過五年以上的了。
這麼一推理,也就是說這位唱歌的嬪妃,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會唱這首曲子了,甚至是更久之前?
心一動,墨夜突然身形一轉,腳尖用力在地上一踩,人也瞬間離開了地面,躍到了竹林之上。腳踩在竹枝之上,那細如筷子的竹枝竟然聞絲不動,墨夜接軌如履平地的站在竹枝之上,抬首朝著那宮殿內處看去。
和別的宮殿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破舊,一樣的長滿了雜草,一樣沒有活人的氣息。
只是,那歌聲仍在,那幽怨的氣息仍在。
諾大的宮殿裡想要找到唱歌人的位置,也是有一定的難度。墨夜索性從竹枝上落下身來,站到了地面之上。
雙手負於身後,墨夜剛想走出去想以君上的身份進去那宮殿,卻又突然覺得不妥。如果那唱歌的女人真的和母后有什麼關係的話,那他進去後一定會有士兵向太后稟報的。墨夜此時並不想因為此事驚動太后,便又收住了步伐,決定挑個沒人看守的地方,縱身躍進宮牆之內。
離開竹林,墨夜一直圍著宮牆外行走,並隨時躲開一些在查巡的侍衛。
在一處小木門的宮牆處,墨夜看了看四周。
無人。
長舒一口氣,墨夜提氣躍進了宮牆之內。剛跳進去,便被裡面的景象嚇了一跳。
宮殿之內,竟然有一間全用金絲楠木搭建而成的木屋。
金絲楠木可是皇宮裡御用的木頭,珍貴無匹,萬金難買。一顆腰桿粗細的楠木,需長上百年才能有那麼大,真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的稀世珍品。可如今,在墨夜的眼前,竟然有一座純金絲楠木建造而成的木屋。
木屋並不是很大,應該也就一間臥寢一間客廳。金絲楠木建造而成的木屋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奪目的光,那一圈圈樹桿上留下的年輪印記竟然像是一條細細的金絲線,整個屋子都如同是用黃金線打造而成的一般。
而在木屋的屋前,有一處石井,石井的井口凸出地面,差不多企及成年人膝蓋處。
「石井?」墨夜一愣,突然想到了之前太后所說過的話。歌著了身。
太后曾說過,花姑就是被人投進了石井之內。而就是在石井的井沿邊,有一柱未燒完的迷香。
「難道母后就是來的這裡?」墨夜臉色一變,快步走到那石井前,伸長頸脖朝著石井內看去。
耳邊早已是沒有了那耳熟能詳的歌聲,墨夜只是專注的看著井內,卻沒有看到,在他的身後,有一雙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
待墨夜查無所獲時,墨夜終於抬起了頭,卻生生的僵直了身子。
那是怎樣的一位半老徐娘呵!
白晰的皮膚緊致有光澤,雖然眼角帶有淺淺的細紋,卻更是襯托得她那雙眼眸格外的迷人,波光流轉間更是風情畢露。挺立的鼻樑如同被大師雕刻出來的一般,透著健康粉紅的雙唇似張似合,雖身著一身的粗布衣裳,可自她身上散發而出的那種貴族般的高貴氣質卻是不容置疑的。
更讓墨夜驚駭的是,那張面容,他見過。
在木屋外的籬欄處,樓蘭怔怔的看著墨夜,用一種探究的眼神,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uf3j。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不過你長得真俊美,你是天仙下凡嗎?」看了一會兒,身在籬欄外的樓蘭疑惑的問墨夜,順手推開了籬欄的木框,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墨夜跟前,樓蘭竟然伸手朝著墨夜的臉撫去,白淨如玉的手停留在了墨夜的臉上,「真俊逸呵。」
「姨母。」墨夜怔怔的喊出口,臉上一片錯愕和不可置信,眼眸中更是升騰起一股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