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的光線很暗，各色的燈光在頭頂旋轉著，許樂顏隔了好幾秒才適應下來，她瞇了瞇眼，然後看到包廂角落的沙發上果然坐著一個男人。
他和她一樣，戴著面具。
許樂顏莫名地鬆了口氣，這樣也好，交易結束離開這間包廂之後，誰也不會認識誰。
她一邊走過去一邊仔細打量著那個男人，看起來應該是二十來歲，很年輕的樣子，很好，總比伺候一個糟老頭好，雖然說糟老頭會射得比較快……這人西裝革履的，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貴公子。
這種人，她曾經見得多了。
她離他還有兩步遠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他不太規律的呼吸聲，許樂顏蹙了蹙眉，還沒開始就有感覺了？還是……然後再看到他置於身子兩側的拳頭緊緊握起的時候，她猛然回神，難道是因為緊張？
混歡場的男人，居然緊張？
她覺得簡直比開國際玩笑還要好笑，不過，或許人家是生手也說不定呢！
她甩甩頭，儘管隔著面具，儘管昏暗的燈光讓她什麼也看不清，可她似乎還是感覺到了那男人的目光敏捷如豹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想起自己的穿著，許樂顏略微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只想快點結束掉這一切，吸了口氣，用很專業的語調問道：「先生，要不要來點音樂？」
事實上，她也想來點音樂，否則總覺得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得太不讓人自在了，她需要一些東西來轉移彼此的注意力。
那男人聽了她的話，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結巴地道：「呃，好……好啊！」
許樂顏聽到他說話，終於是相信了，這男人是在緊張，比她還要緊張，如此一來，她反而放鬆下來，第一次做膝上舞，她也不希望碰到那麼經驗豐富的客人，那樣只會顯得她更加聲澀。
她得到男人的首肯，轉身過去到點歌台播放了一首《burning》。
燃燒……呵呵，她覺得真的是很合時宜的，音樂在包廂裡緩緩流淌開來，許樂顏站起身，踩著高跟鞋扭著纖細的腰朝那人走過去。
她的心也在咚咚跳著，抬腿跨到男人的膝蓋上，柔聲道：「先生，要開始了哦……」vsbr。
她盡力地把自己嫵媚風情的一面展現出來，要不然面對這麼生澀的客人，兩個人都緊張得跟木樁似的，還怎麼能讓人家釋放得出來？
那人似乎屏住了呼吸，用力地嚥下口水。
許樂顏僵直的身子慢慢放鬆，然後緩緩地往他的腿上坐下來，剛碰到他的腿，他卻似乎更緊張起來，口齒不清地道：「等……等等，小姐，我看要不……」
他沒有說下去，可是，他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松莫在應。他，居然想要推開她！
可是，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麼推，她衣衫不整的，他盡量小心翼翼地使自己的手不要碰到她，許樂顏則是完全錯愕了，他不想做了？
這是神馬情況？
她都已經豁出來了，已經換上這麼暴露的衣服讓他看光光了，結果她獨自糾結了那麼久才下定的決心，客人反悔了？
那她的兩萬塊呢？打水漂了？
這怎麼行？更何況她對這個表現生澀的男人並不討厭，儘管經過調-教了之後也是臭男人一個，可問題是現在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豈有讓人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按住他的肩膀逼他坐下，然後立即坐到他大腿上。
「你要的！」她的語調和神態專業得令自己都佩服，坐下去的那一瞬，她明顯感覺到身下男人的腿都顫了一下。
然而，她心底卻滿滿的全是鄙夷。
看吧！壞男人就是這樣練成的，第一次來跟小處-男似的，可是馬上就一回生兩回熟了，既然那麼純情，幹嗎要上這種地方來呢？上這種地方來的男人還能有什麼好男人？就該狠狠收拾。
可是，她自己的身子也在下一刻馬上怔住了……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兩人剛好面對面，而這個高度也正好能讓她看到對面男人的臉，她看到了在面具的遮擋下，有一雙記憶中熟悉的眼。
多少年了呢？
有多少年沒有看見過了，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可是卻還是記得很清楚，這雙眼，這樣的眼神，屬於那個人！
那人也跟她一樣怔住了。
他漆黑的雙眸閃過一陣驚愕，然而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就連之前還想要推開她的動作也在忽然之間頓住了，他只是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
兩人都沒有以完全的面貌示人，可是此時此刻，許樂顏在他的目光下竟有種自己暴-露了一切，甚至是光溜溜的，沒有穿衣服的感覺。
她想逃離，可是全身的力氣彷彿在剎那間被抽光了似的，她跌坐在他腿上，軟成了一灘泥，連動都動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知道那首burning重複唱了多少遍。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誰也不說話，可是眼神卻像是被粘在了一起，怎麼都分不開，就像是最親密的敵人在對陣著，敵不動我不動，誰先動了誰就輸了。
男人的唇抖了兩下，終於還是緩緩張開來，輕輕吐出兩個字，「顏顏。」
聽似疑問的語氣，可許樂顏知道他似乎已經是很篤定的，正如她一樣，就算不看全貌，她也知道他是誰。
她以為，他們今生從此陌路；
她以為，這個人已經在四年前隨著她的心一起死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她怎麼會一見到他就辨認得出來？她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相見？看他們的姿勢，多親密，可是，她是舞女，他是客人！
她想笑。
於是，就真的這麼笑了出來，靈魂彷彿在那一瞬間歸了位，她的力氣又一點點回來了，她裸-露的玉臂環在他的脖子上，嫵媚地笑出聲來，聲音如銀鈴般悅耳動聽。
「呵呵，我這算是艷名遠播了嗎？先生你看起來像是到一次來這種地方的樣子，怎麼也認識我嗎？我是叫顏顏，這裡的人都叫我顏顏……」
她麻木地嬌笑著。
只不過，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心裡的脆弱。
「顏顏！」男人聽完了她的話，身體明顯又緊繃了幾分，就連說話都微微變了調，語氣中似乎暗藏著幾分隱忍的怒氣。
然後，就在她措手不及之際，他忽然果斷地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快速地摘掉她臉上的面具，許樂顏一個猝不及防，想要阻止，他卻已經將面具給扔到了一旁，然後將自己臉上的面具也摘了下來，一起扔掉。
終於是沒有了任何的阻隔。
兩人四目相對，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像是遠在天涯，彷彿隔著千山萬水，無法真正地將對方看個真切。
沒錯的，這熟悉的容顏……
明明就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可是，真的還是嗎？
許樂顏僵了半晌，那個被他摘掉的面具，不僅僅只是遮在臉上的一個面具而已，她一直一直都戴著這樣的面具生活，他不懂嗎？
他當然不懂，所以也不懂當她最醜陋的地方被暴露出來時，心裡有多疼。
疼得讓她直想笑。
這樣大眼瞪小眼，她想逃避都已經不可能了，難道要裝作失憶不認識他嗎？既然逃不了，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她苦笑道：「怪不得我剛才怎麼就覺得有點熟悉呢？原來是宋先生呀？沒想到這麼巧，來光顧我生意的人居然是你！」
宋允哲依然反應不過來。
他眼睛直直的，只望著她，連轉彎都不會了，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她居然還笑得出來，不過她一笑，倒是立即提醒了他，他們現在是幹什麼？
他在幹什麼！
他的大掌撫在她細膩的小蠻腰上，那滑膩的觸感，如同撫摸綢緞一樣令人愛不釋手，這是許久之前他情竇初開之際所幻想過的情景，少年時期，每當湧上莫名的衝動之時，他連夢裡都全是她！
時至今日，終於是碰到了。
可是，怎麼會是這麼一副模樣？
他，光顧她的生意？
「顏顏……」
他又緩緩地開了口，這是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第三次喚她的名，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語調，不同的心態，只有這最後一次，悲傷猶甚。
他說，大家都叫她顏顏……
他的腦子裡糾結成一團，就像是無數密密麻麻的絲線纏繞在一起，他首先想到的已經不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是他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現在該是怎麼看他？
許樂顏卻只是看著他盈盈一笑，在他欲開口之時伸出纖纖玉指直接堵住了他的唇，柔聲道：「噓！現在可是我上班時間呢！不是聊天敘舊的時候，咱們先把正事兒辦了再說！」
她說完之後便朝他曖昧一笑，然後將柔軟的身體朝他貼過去，就這麼坐在他腿上，輕輕地扭動起來。
她仰起頭，任由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晃過她的眼。
那一瞬，她悲哀地想，顏顏已經不是過去的顏顏，允哲哥哥也不是過去的允哲哥哥了……——
ps：今天有點卡哈，好歹是寫完了，推薦閱讀翩翩的完結文《與狼共枕：老公，別使壞！》~絕世好老公，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