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他開口問道。
「啊?」薛冰嚴重走神,所以驀然聽到他的話之後呆愣了幾秒,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她急忙把喉嚨裡的飯嚥下去,然後把筷子放下,說道:「飽……吃飽了。」
他也正抬眸望向他這邊。
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好像看到他點了下頭,好像又沒有。
總之,在這麼簡短的一句交流之後,兩個人好像又無話可說了,各自沉默了下來。
薛冰也不知道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地坐了多久,也許是很久,也許只是一會兒,當她一不小心晃眼看向窗外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透了。
他們再這麼坐下去,好像就尷尬了。
她試圖想辦法打破這沉默的氣氛,於是緊張得拽緊了自己衣服的下擺,倏地一下子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天色不早了,那個……那個,我走了!」
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隱隱有些難過,她似乎已經不能堂而皇之地待在這裡了。
雖然他也並沒有下逐客令,可是他這樣一句話也不說的,她也總不好意思也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地待下去呀!
所以,她覺得她說出這麼一句話來是純屬活躍氣氛的,心裡還有著別的期待……
她又不安地絞著手指,看著他抬起頭來,望著她問了一句,「還是住綠悅酒店?」他記得,他們重逢後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那裡,猜想她應該就住在那裡才對,而那家酒店,現在已經是他的了。
薛冰點點頭,沒來由地竟有些羞怯。
她眨著眼,滿含期盼地望著他,以為他接下來會說別住酒店了,不方便,就留在這裡吧!或者……哪怕他說說想要她留下來陪陪海渝都行,什麼都行!
她從來都沒有像這麼緊張過,彷彿是在等待著決定一生命運的終極審判。
然而,原本還在蠢蠢欲動的一顆心,在下一刻卻馬上跌入了谷底,只聽見『咚』地一聲,然後沉到了哪裡,她自己都已經看不到。
因為,秦風也馬上站起來,卻不是挽留她,而是說道:「太晚了,在這裡很難打到車,我送你吧!」
他送……她?
薛冰整個人彷彿石化了一般,直到看著他從餐廳走出去,再拿外套穿上,她才猛然意識到他剛才說了什麼,腦子裡空空的,一片茫然,只能尾隨著他的腳步,一步步往前挪。
一直走到客廳門口,他才回過頭來。
薛冰心不在焉的,沒料到他會忽然停下還轉過身來,於是一頭撞到他懷裡去,挺俏的鼻子撞上了他堅硬的胸膛,她急忙緊蹙著眉呼痛一聲,差點掉眼淚。
秦風也怔了怔,拉開她來一看,發現並無大礙,這才放了心。
「外面冷,你先在屋裡待著,我去車庫開車過來……」
他說完就鬆開了她,轉身去拉門,薛冰望著他寬闊的背,這下是真的委屈了,她和海渝從外面剛回來的時候,他看到海渝的鼻子凍紅了都還溫柔地捏了捏,現在她撞得這麼痛,他連問都不問一聲。
好吧!她不該連女兒的醋都吃。
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痛,她只是覺得心裡委屈,他不管她……
他都已經說要去開車了,她終於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沒打算留她,反而要把她送走。
「秦風……」
她終究是沒能控制住,在後面弱弱地叫了他一聲。
秦風再次回頭,挑著眉望著她,明顯像是在問有什麼事沒有?
薛冰癟著嘴,心裡更委屈了,難道她沒事就不能叫他了嗎?她也不說話,只是從兜裡掏出一張紙來,遞過去給他。
秦風略有些納悶,於是接了過來。
他打開一看,臉色微變,居然是那份肉償合約,薛冰都不敢抬頭去看他,只是紅著臉道:「那個……我們那天簽了的……」
秦風盯著她,眉頭鎖了起來。
「什麼意思?」他開口問道,語氣不知怎麼的有點冷。
薛冰幾乎是習慣性地掐著手指,一直都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慢慢悠悠地說道:「就是……就是,上面不是寫了麼!」
秦風將那張紙拽緊,又問:「怎麼?你是想履行合約內容?」
「……」薛冰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說是吧?那樣會不會也太直接了點?合約上寫得明明白白,她欠了他的用肉償的,以一個月為限。
她以為他忘了這事兒,所以都已經這麼清楚明白地提醒他了……
才她約說。他怎麼能這麼反問她呢?
她之前一直還以為他會蠻橫地說,要走也得把這合約上的職責履行完了再走,畢竟她現在都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不就是送上門來了嗎?他怎麼可以如此冷靜?
就彷彿,之前扒光她衣服,還把她壓在身上狠狠疼愛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薛冰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送上門來的他都不要,同時也在擔驚受怕著,他是不是真的已經對她失望透頂了?說不定若不是看在女兒的份上,根本就連門也不想讓她進了?
她一著急,又開始胡思亂想。
然而,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她的胡思亂想是有理可依的,她不知道她是做錯了什麼,秦風忽然就生氣了,儘管他生氣的特徵沒表現得很明顯,但是薛冰卻百分之一百地確定,他就是生氣了。
因為他居然拿著那份合約對折,立刻就撕成了粉碎。
他的聲音冷冷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道:「薛冰,我不是屬種馬的,我要是只想找個女人上床,樂意和我簽這種合約的大有人在,我沒必要等到今天……算了,現在合約作廢,你不欠我什麼,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
「我……」薛冰有些懵了,「我沒有……」
她是委屈,委屈的是他現在不要她,就算以前是她有錯好了,難道他全部都是對的嗎?她都已經主動來找他了,可是他一點兒表示也沒有,她還把這份合約拿出來給他看,意思還不夠明顯嗎?為什麼卻被他認為是其他的意思?難道非要她說秦風我想和你睡覺才夠明顯嗎?
他居然把她的合約給撕了!
秦風看到她忽然紅了眼,忽然就有些後悔剛才說的那些話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當然也是要她心甘情願的,而不是被一紙合約束縛著,剛才當她把這份合約拿出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當時簽這份合約的初衷,那個時候,她還是想著要離開他的。
所以,現在呢?
那天開完會回到辦公室沒有見到她,他便一直以為她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他的,所以這算什麼呢?她倒是不拖泥帶水,就算離開了也要把帳全部算清,一分一毫也不想欠了他的是不是?然後就償還來了?
可是,這真的不是他想要的。
他承認,他依然時常懷念在她身體裡馳騁的感覺,懷念那欲仙欲死的滋味,可是,他和她的這種事情,應該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他不要她真的當作恩情來償還。
然而,女人心,實在太難懂……
他看著她,明明覺得她是委屈嗔怪的模樣,卻還要說沒有……v2eb。
他是真的不懂了,於是放柔了聲音,說道:「真的不用這樣,我上次就已經說過了,以後你能過得開心就行,別在記掛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我不會再強迫你的,現在合約都沒有了,你可以放心了。」
放個p的心!
薛冰依然委屈地瞪著他,心裡卻在嘀咕道:人家想走的時候你不讓走,人家想你強迫的時候你又不強迫了……
她心裡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他們之間,到底是誰不開竅?
她吸了下鼻子,一邊急得跺腳,一邊道:「秦風,我真的走了……我爸爸和哥哥都讓我回美國了……」
她在想,最後最後的一次機會,如果他會直接將她拉到懷裡,叫她不要走……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抬起頭去看他,只看到他眸間一片幽深,可是他逆著光,以至於看不清他眼中真實的情緒。
那麼久那麼久,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薛冰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這漫長的等到中一點點沉下去,最後終於是失去了所有的耐性,總覺得既然他這麼不在乎她,她還這樣跑到他面前來,就好像是小丑一樣。
從來都是她主動,以前是,現在也是……
主動也就罷了,還要每一次都這麼卑微地等待著他的回應,她不過就是想要他的一點點回應而已,為什麼每一次都那麼的難?
「讓開!」
她最終是忍無可忍了,提高音量叫了一聲,然後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其實他明明沒有擋住她的去路,可她就是想要把他推開,眼裡酸澀的味道越來越濃,她不想讓他看見。
於是,趁著他被她推了一個踉蹌,她直接推開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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