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怔怔地站在原地,猶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看到的,她叫他什麼?這位先生……
什麼意思?
她不認識他了?
他一時呆愣,還沒能回過神來,那抹身影已經從他身邊跑出十幾米遠去,靈巧地鑽進電梯裡,眼看著電梯的門就要關上,秦風才驀然清醒過來,抬腳就追了上去。
「薛冰……」
他大叫一聲,卻終究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在他的眼前關上,然後下沉,他一個勁地拍著堅硬的門,還不停地狂按按鈕,按時依然無法改變電梯已經降下去的事實。
他心裡突突地跳著,猛地甩甩頭。
腦子裡很清楚,他沒有做夢,也沒有眼花,他剛才就是清清楚楚地看到薛冰了,他找了她這麼多年這麼多天,絕對不能再一次看著她從眼前消失掉。
然後,忽然就下定了決心,從樓梯狂奔下去。
跟在後面的助理對這一幕表示有點目瞪口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話說他都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誰管發生什麼事呢!老闆都走樓梯了,他沒理由自己在這兒等電梯呀!
於是,他悲催地望了眼十九樓的標識,認命地跟上。
秦風一口氣從十九樓跑下來,到了底層的時候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可是,他跑得再快也沒電梯快呀!此時早已不見了薛冰的蹤影。
他趕緊去問門口的保安,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女孩從這裡出去。
保安根據他形容的樣子在腦海裡極力搜索,可是,現在是在冬天,大多數人都裹在厚厚的衣物,全副武裝,哪裡還能辨認出具體的容貌來。
秦風沒法,只好再到前台去問,是不是有個叫薛冰的女孩子入住這裡?
前台小姐大概也知道他身份特殊,說不定很快就會成為這家酒店的老闆,所以很快就慇勤地為他查詢,然而,查詢的結果卻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
酒店沒有任何薛冰在這裡登記的記錄!
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他太想念她,所以產生這種幻覺了?
後來,助理也喘著氣追了過來,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秦風揉了揉太陽穴,盡力讓自己穩住,四年都過來了,他不可以在關鍵時刻亂了陣腳,想想,再想想……
如果說,剛才他剛才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薛冰……
不!沒有如果!一定是!
他剛才看到了薛冰,可是她卻像是不認得他的樣子,掉頭就跑,他不由得想起當年那慘烈的一幕來,也許是發生什麼意外,她真的不記得他了,又也許……
她的裝的呢?
如果是裝的,她能躲他四年,目前的情況就正好說明了她還打算繼續躲下去,逼得太緊的話反而還容易打草驚蛇,她再跑遠了,想找就更難了。
於是,最終下定決心,他還是如常離開這裡去醫院,然後讓人在暗處監視著酒店大門的一舉一動,薛冰若是見他放鬆了警惕,說不定還會回來的。
…………都得秦生。
薛冰匆匆逃離酒店,拍拍胸脯慶幸自己走得夠快。
四年了,她想……這一次如果不是非常有必要的話,她根本就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也壓根就沒想到,在這個酒店裡居然會碰見秦風。
原本以為心頭已經一片清明,在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強逼著自己記住,她已經不是已經的薛冰了,不是了……
所以,她不想再和那個叫秦風的男人再有任何瓜葛。
可是,在剛才驀然抬起頭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信心幾乎瞬間就被擊垮,很快又變成亂糟糟的一團。
她一個人想了半天,還是理不清楚頭緒。
想了想,最後還是拿出手機登上了msn,開始發信息:「我今天見到他了……不過我當作不認識他,扭頭就走了……」
她本來是想說扭頭就跑的,可是想了想,還是把跑改成了走。
否則,那該要顯得她是多沒有出息呀!
然後,點擊發送,收信息的人是臭石頭。
等了好久,對方才有回復:「出息!是誰說過見了他就當成了路人甲的,你又沒欠他的錢,跑什麼跑?」
這句一發出去,齊天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馬上又發來了一句:「那跑就跑了吧!薛冰,最好記得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還有你自己說過什麼話,別一見了那男人又犯傻了,聽到沒有?」
「知道了!!!!」
薛冰悶悶地回了他三個字,後面還有一連串的省略號……
這幾年是怎麼過的?她閉了閉眼,秦風,我死過一回,你知道嗎?在地獄裡的滋味太難熬,掙扎過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告訴我要珍惜重生的生命,所以,我不愛你了,不會再給你任何傷害我的機會了,再也不會犯傻了……
片刻後,齊天磊又發來一句,「好好待著,我訂明天的機票,過去找你!」
薛冰回他,「不用了!你現在那麼忙……放心吧!這不是有點意外嘛!要不我早回去了,更何況我又不是一個人,沒事的。」
那邊久久不言。
就在薛冰準備跟他說再見的時候,他忽然又發來一句,「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薛冰怔了怔,回道:「這不正在考慮著嘛!好了,我還要去醫院,空了再說!」
她一發送完畢,果斷地下了線。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了,有些事情,不是不懂,只是不願意去懂,甩開煩擾的情緒,她攔了輛出租車,趕往a城中心醫院。
然而,就在她進入醫院十分鐘之後,秦風也來了同一家醫院。
只不過,他們一個去骨科,一個去婦產科,所以並沒有碰上,然而,命運的齒輪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兜兜轉轉,有許多人就是會在某一個點上遇見。
他和她的再次相遇,還是在這家醫院。
雯雯剛生完孩子,柳姨自然是留在醫院裡照顧著,晚上是秦風將海渝帶回家睡覺的,第二天,他還得繼續與對方洽談收購綠悅酒店一事,所以只能再次將海渝送來讓柳姨先幫忙看著,海渝倒也很樂意,估計是她還沒見過比她更小的人兒,所以對剛出生的小弟弟表示很好奇。
秦風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還很早。
他邊走邊想是不是應該去找個保姆回來照顧海渝,家政公司肯定能介紹好的,可是,真的要把他的寶貝女兒交給別人,總覺得不放心,更何況海渝一直都是柳姨照顧的,她又能適應嗎?
可惜,他工作實在太忙,這麼一大攤子的事不可能撒手不管,怎麼辦才好?
一心煩,就想抽煙。
這還是薛冰離開他的第一年就養成的壞習慣,後來有了海渝,自然也就收斂了點兒,可是心煩意亂的時候,還是忍不住。
他掏出香煙來,快步走出醫院。
他站在那裡,打火機尚未打燃,就倏地從他手中滑落,啪噠地一聲掉到地上,還有他的眼珠子,差點也一樣掉出來……ueiq。
在清晨的薄霧籠罩下,一輛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然後從車裡鑽出一個如精靈一樣的人兒出來,她脫了手套,將錢遞給出租車司機,再然後急忙將手插進羽絨大衣的口袋裡,轉身往醫院裡跑去。
秦風像是一下子被凍住了,呆愣地望著她。
昨天還是千方百計的尋找,或者說是這四年來他都在千方百計的尋找,為的就是找到她,可是現在她這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一下子忘記了反應。
這麼一大早的,她來醫院做什麼?
看她那樣,應該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啊!
他忽然不動了,就這樣站在原地,睜著眼看她一步步地往他的方向走來,他曾幻想了無數遍的場景,從來都沒像現在這樣真實過。
薛冰,我說過的,有本事你就躲,可是別讓我捉到你,否則的話……
薛冰下了車,只感覺一陣寒風迎面襲來,她最害怕的就是冬天,當真是冷極了,幸好她戴了帽子,下車之後不由得將帽沿往下壓了壓,然後垂著頭往醫院裡走去。
沒走幾步,前面就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心頓時一凜,她不用抬頭,不用去看,居然也能猜到在面前的人是誰,那種感覺,只有靠近那個人的時候才會有,四年前是這樣,四年後……照舊!
無論在昨天的那間酒店,還是今天在醫院,她一直都以為是最不可能遇見他的地方,可是,偏偏就這麼遇上了,一次又一次。
她沒有抬頭,直接想繞過他就走。
可是,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不落下,總之,他就是堵這兒了,不打算給她路走就對了。
僵持了一小會兒,他既不開口,也沒有要讓開的打算。
薛冰深吸口氣,猛然抬起頭來,朝他露出個甜美的微笑,「先生,不好意思,能麻煩您讓讓嗎?我趕時間……」
秦風睨著她,又是趕時間?
就這麼想從他身邊逃離嗎?每一次見到他,都這麼趕?
他銳利的雙眸牢牢地鎖住她,最後緊盯著她的臉頰,腦海裡不期然地回想起多年前那慘烈的一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