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會面,在歷經各種煎熬之後終於是結束了。
因為在晚餐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秦風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離開的理由,時間不早了,薛冰得回家寫作業了。
薛若彤點點頭,多餘的話,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聽到要寫作業,薛冰的小嘴便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可是就要這樣走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問,「小姨,那你去哪兒呢?要不你也去我們家吧?我的房間給你睡,我……」
「你小姨有地方住!」
秦風沒等她說完就拽緊了她的手,趕緊阻止她往下說。
若不是他及時制止,他幾乎能想像得到薛冰要說的下一句話就是『秦風,我要和你睡!』雖然這是事實,但是這丫頭沒大沒小的,難免她不會把這種話亂說出來。
這種話讓別人聽到他也會覺得尷尬,更別說是薛若彤了。
可是,他這麼說算是拒絕吧?拒絕她去薛冰口中的『我們家』,薛若彤只覺得一顆心拚命地往下沉,再沉……一直沉到冰涼的谷底。
秦風也知道,他這樣一口拒絕,薛若彤聽在心裡必定難受。
但是他必須狠下心來,若是現在不夠狠,以後難受的日子還多著,現在三個人見面就已經夠煎熬的了,如果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簡直難以想像那會是怎麼樣的一種生活。
他深深地望了薛若彤一眼,然後說了句好好照顧自己,隨後便牽著薛冰離去。
快刀斬亂麻,也許這解決這段錯亂關係最有效的方法。
他希望薛冰可以快點考完高考,可以快點長大,可以真正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面對未來未知的風風雨雨;他也希望薛若彤今後的路要好好走下去,能找到一份真正屬於她的幸福。
可是,事實卻從來不會如想像中的一樣完美。
在這次見面後的第二天,帝豪酒店的經理便打電話來告知他,他安排住在酒店裡的那位薛小姐說要離開了,任他們怎麼挽留也留不住,所以來問一下他的意見,是否就此讓她走了。
秦風忙了一個早上,聽了這個消息之後只覺得太陽穴發痛。
不管怎麼說,他對薛若彤有幾分瞭解的,性格倔強也許是姓薛的女人的一種通病,薛冰的母親薛若琳就不必說了,為了一個男人就……
薛冰是個倔性子,薛若彤也不例外,他們當初剛戀愛的時候,她在經濟上有困難,但是寧願一人打幾份工,也不願接受他的幫助,現在她更是親眼看到了他和薛冰在一起,斷絕了她想回到他身邊的最後一絲希望,她自然是不可能再留下的。
可是,就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他想了想,實在沒法放心,只好親自趕往酒店。
由於他吩咐了經理,一定要攔住她,所以當他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經理和客房部的主管還在想盡各種辦法勸她留下,可是薛若彤似乎主意已決,在電梯口那裡與他們僵持不下,誰也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大伙看到boss大人親自趕來了,不由得鬆了口氣。
秦風和薛冰在一起,只不過是私底下的事情,外面的人都不知道這麼回事,現在看來這位薛小姐貌似和總裁關係匪淺,大家對此紛紛好奇,卻不敢多管閒事,秦風來了之後,所有人也就散去了。
薛若彤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開口說道:「你來了也好,本來我是在房間裡留了張紙條給你的,既然你來了……謝謝你這幾天的收留和照顧,我想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我……」
秦風剛想開口,電梯到了這個樓層忽然停下,一對親密的男女正有說有笑地從裡面走出來,看到這裡立著兩個人,不由得一怔,然後,又很快走開了。
在這電梯口,經常有人出入,實在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我們談談!」
他只說了四個字,然後轉身往走廊另一頭的客房走去,薛若彤卻不理他,直接走過去按下電梯的按扭。
秦風走了兩步發現她並沒有跟上來,回頭看見她還是要走,不由得有些焦躁惱火,他走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阻止她進入電梯,然後悶聲道:「薛若彤,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你以為一走了之就能解決問題了嗎?你現在能上哪去?能不能理智一點想問題?薛冰她還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也非要這麼倔強嗎?」
最後這一句,其實說出來之後他立即就後悔了。
他沒有資格說她,因為他自己就已經不理智了,以前他們交往的時候,也曾有吵過架,每一次的原因都千篇一律,無非就是她實在太倔,一旦做了決定,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可是今天在來這裡之前,他真的是從沒想過要發火的。
可是,他要怎麼辦呢?
就這麼任由她走,他無法心安,若是薛冰問起來他又該怎麼說?
其實,他很明白他心裡的天平已經傾斜了,完全地傾向了薛冰那一邊,他也明白,即便如此他也不該去指責薛若彤,可是說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想要收回來,已經為時已晚。
薛若彤勾了勾唇角,苦笑一聲。
是啊!她倔強,她不理智,什麼時候……倔強和不懂事已經成了薛冰的專利了嗎?如果換成了薛冰,他就理所當然地承受;現在是她,所以他就煩躁了,不耐煩了。
她曾以為,他們是深深相愛過的。
可是現在,她看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愛過她?這麼些年,她始終堅信他還是愛著她的,這份念想,幾乎要成為她在那段絕望的婚姻裡苦苦掙扎時唯一的精神支柱,然而……
短短兩天工夫,她就連這最後一絲念想都失去了。
到底是他們愛得不夠深,還是……這世上的男人,其實都不過如此?
秦風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言,反應過來之後不由得歎息一聲,他終是放緩了語氣,向她道歉,「對不起,我……」
「要談是麼?行,你說,我聽著!」
「……」
他不說話,薛若彤大概也能猜到他是這裡的老闆,而且在這裡談話太顯眼了,所以他心存顧忌,她深吸口氣,轉身往另一頭走去。
回到她之前所住的那間豪華套房,秦風也跟了進來。
服務員還沒來得及收拾,一切都還是之前的模樣,薛若彤在沙發上坐下,冷淡地開了口,「你說吧!」
秦風走了過來,緩聲說道:「對不起!剛才是我說話太急噪了……彤彤,我只是擔心你,你現在這樣……你就這麼走了,我不放心你知不知道?」
「這可是在關心我?」
「當然!不管過去多少年都好,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幸福,你過得好,我才能心安!」
薛若彤淒然一笑,她仰起頭,將眼中的濕意逼回去,說道:「我該對你說一聲謝謝嗎?你希望我過得幸福,呵……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和薛冰在一起?我要是早知道,就算是我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回來找你,你知道的,我薛若彤從來就不是會低下頭向別人搖尾乞憐的人,你也不例外!可是現在呢?現在是在幹嗎?秦風你告訴我,我和你,還有薛冰,我們三個……到底是在幹嗎?」
她是在質問,秦風卻無言以對。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無論他怎麼做都是錯,要麼愧對薛若彤,要麼傷害薛冰,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路可以走?
或許,真的是他想錯了,他應該早就告訴她的,可是他又怎麼想得到有一天她會和秦銘走到離婚這一步呢?
所以,現在他們是在幹什麼?
就像是昨天在餐廳裡的那一幕,他們各自在演著各自的戲,這一切與薛冰當時所表現出來的純真和無辜相比,顯得這個世界多麼地荒誕可笑!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道他想這樣嗎?他怎麼知道薛冰為什麼要那麼瘋狂地愛上他,一步步逼他淪陷?他怎麼知道自己在花叢中游移多年,本以為早就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最後為什麼居然經不起一個青澀的小丫頭的撩撥和挑逗?
於是,他瘋狂了,這個世界都瘋狂了。
為什麼?
鬼才知道為什麼!
在愛情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為什麼可言,愛上了就是愛上了,若是說得出為什麼,若是愛情真的需要那麼多理由,那還稱得上什麼狗屁愛情!
可是,這該死的愛情,就是那麼能折磨人!
薛若彤看到他沉默的樣子,繼續道:「秦風,你不要否認,其實你也不過就是自私,可是,你的自私怎麼能用在我身上?我知道,我過得好,你就安心了,我就這麼走了,你不放心,所以你就要我留下來,要我留下來看到你和薛冰是有多恩愛多甜蜜是麼?這樣你是安心了,那我呢?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當初離開你,是形勢所迫,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會為我自己的選擇負責,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而你的選擇,我也看得清楚明白了,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