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遺存的歷史（五）
那孩子逃跑了！
因為結界的干擾，通訊器中愛莉西亞的聲音有點模糊，不過西維還是聽出了主要的意思。
「果然調教還不到家啊。」他歎了口氣。
不要用調教這種難聽的字眼啊！
看來愛莉西亞的聽力還是很敏銳的。
「抱歉抱歉……我又不是作家，很多時候一下子都沒辦法想到最好的形容詞啦~」
不不不，我認為一般人是不會在那種地方用『調教』這兩個字的，絕對！
「唔姆，既然如此的話，」西維摸了摸下巴，提議道：「改成『玩弄』好了~」
這不是更加惡劣了！！！請正常的使用『教育』或『教導』！
「愛~的教育」
莫名的出現了奇怪的感覺！話說不要給這兩個純潔的名字加上奇怪的前綴！
「教導.avi？」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過總覺得不是什麼好話，所以後綴也不行！
「愛莉……」
幹嘛？！
「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為什麼你先生氣了？！我唯獨不想被身為罪魁禍首的你指責啊！！！
聽著從充當通訊器的眼鏡裡傳來的斷開通訊的聲音，西維撓了撓後腦勺，在維娜以及對面兩隻巫女的注視下『啊哈哈~』的露出乾笑。
「哼，明明發生了這種事居然還有心情逗別人玩，」白雅小臉上露出了鄙視的神色：「外界人難道就是這種沒心沒肺的生物嗎。」
「嘛~外界人代表神馬的~」西維擺擺手指：「我也沒那麼厲害啦~」
「才不是在誇你！」白雅怒沖沖地朝著西維吼道。
不過後者像是沒聽到一樣指著看著自己的茶杯認真地驚喜道：「哦哦，茶梗豎起來了~看來之後會有好事發生呢~」
「……為什麼我要像個傻瓜一樣和這種笨蛋較真啊……」就像是鼓足了勁結果一拳打過去卻發現那邊只有一隻螞蟻一樣，白雅整個人都消沉了。
「汝挺有心的麼。」莎娜艾微微瞇起了眸子凝視著西維，雖然她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不過語氣卻給人一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嗯~你在說什麼嗎？」啜了一口茶水的西維抬頭問道。
「凡人在焦慮與緊張的時候最容易犯錯。」綠色長髮的少女垂下眼瞼，玉蔥般的手指輕輕捋了捋自己那垂在一邊的鬢角：「而且處在焦慮與緊張中的他們也聽不進任何勸導的言語。而雖然汝只是在裝傻，不過還是將那個的心情從焦慮緊張轉化成了鬱悶，算得上是不錯的手段。」
白雅聞言，驚訝地看向了西維，然後發現西維居然也是一臉的訝然。
「原來是這樣嗎……咳咳，沒錯，我之所以那樣做就是這麼個意思！」不過後者的表情馬上就變成了理所當然，捧著茶老神在在地點點頭。
這傢伙絕對沒有想到這種深遠的方面！白雅一臉黑線地看著得意洋洋的西維，在心裡吐槽道。
「雖然不知為何汝要用此等拙劣手法掩飾……」莎娜艾臉色一如既往，讓人沒辦法從臉上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另一事汝終究無法掩飾。」
「是嗎。」西維還是盤著腳，捧著一杯茶坐在榻榻米上，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也收斂了起來，一時間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難道說這傢伙真的有點料嗎？白雅再一次因為莎娜艾的話以及西維的神色而動搖了。
「沒想到……」西維微微抬頭，瞳孔則透過眼鏡注視著對面的那兩個少女，在略顯昏暗的室內，西維的眼白就像是在反光一樣，讓他的表情變得越發兇惡了起來。
雖然莎娜艾並沒有做出任何表示，白雅也還正坐著沒動，但藍紫髮色的少女纏繞在手上的羽衣卻好像感覺到了主人警惕的意志般，開始像什麼有生命的東西一樣蠕動了起來。
西維嘴角翹了起來，露出了像是放棄般的不羈微笑，他緩緩的將手上的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後目光則再一次落到了對面兩位巫女身上。
氣氛變得更加沉重了。
下一個瞬間，西維突然動了！
他猛地以頭搶地，雙手則放在腦袋兩側，使出了俗稱的猛虎落地式！
恩……這一招一般也叫五體投地。
「抱歉！其實剛剛我放了一個屁！本來想就此掩飾過去的，但沒想到居然被你們發現了！」
這一刻，不僅僅是已經繃緊了神經隨時準備出手的白雅跪了，就連從一開始到現在臉色都沒有變化的莎娜艾也破功，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樣變成了灰白色。
一時間碩大的房間裡只剩下了洗手缽撞擊石頭的卡嗒聲與維娜啃著煎餅的嘎吱聲。
「為什麼啊！」旋即白雅已經不顧在巫女長面前的禮節，整個人像是裝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快步走到以及恢復了坐姿的西維面前，一把揪住了西維風衣的領子：「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說出那種粗俗的事！而且既然是這種事那一開始就不要做出那種壓抑的氣氛啊魂淡！」
「誒誒？可我本來不想說的，是莎娜艾小姐說讓我不要再掩飾了所以……」
「你掩飾的就是這種事嗎！外界人就是這樣的靈長類生物嗎！」人生觀受到了莫大衝擊的少女使勁搖晃著西維。
「咦？外界人因為我的原因從人類被降格為一般靈長類生物了？」
所謂拉低了人類的平均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另外白雅小姐，可以的話能別在搖了嗎？」西維『唰』地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閃亮的笑容：「我，會吐的！」
白雅怒氣上升，進入三倍速狀態。
「為什麼這種話也要露出一副亮晶晶的表情說啊！給我正常的說！」
「白雅，停下吧。」莎娜艾似乎已經恢復了，她淡淡地說道。
白雅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了一點。
她氣喘吁吁地鬆開手，讓已經變成圈圈眼的西維一邊說著『哦！現在的我居然都能夠感受到地球的自轉了！』，一邊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踉踉蹌蹌地走回了原本坐的地方。
「咱家說的可不是那種粗俗之事。」不管西維是打算體驗地球自轉也好，圍著太陽公轉也罷，莎娜艾都用那副淡然地口吻說道：「明明已經茲事已發，汝卻依然在此耍寶，定是已算準了對方行進路線吧。」
「嗚呃……第、第二宇宙速度！我已經可以脫離地球了！」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好不容易才順了氣的白雅頭上又冒出了青筋，腦袋兩邊的人工呆毛也豎了起來，她擼起袖子好像又要衝上去讓西維體驗一下三倍速的往復運動。
「哦哦哦！好可怕！」西維也極為配合的發出了像是看到蟑螂的女孩子一樣的尖叫聲——這更加刺激了某位見習巫女，讓其理智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然而就在這時，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吃著煎餅的維娜突然抬起了頭。
「西維，快來了。」
雖然少女嘴角還沾著煎餅的碎屑看上去就像是小動物一樣極為可愛，但她的表情卻很認真。
「是嗎。」而聽到她這麼說的西維則一改之前玩鬧的樣子，也正經了起來：「維娜，距離她到這裡還有多久？」
「3分鐘。」女孩豎起四個手指，然後發覺不對又掰下去一根。
西維微微的笑著，點了點頭：「瞭解，三分鐘的話也足夠稍微說明一下了呢。」
「啥？發生了什麼？」手伸到一半但卻因為突發事件而停下的白雅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暗號嗎？」
「恐怕是這兩位終於打算稍微告訴咱們一點事情的真相了呢。」倒是處在事態外的莎娜艾一瞬間就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西維朝著巫女身邊挑了挑眉毛：「那孩子會甦醒過來的原因恐怕是那個呢。」
莎娜艾和白雅的目光都順著他指出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那裡的，是有著最強之劍名號的概念武裝——災厄之枝。
「你是說，就是這個把你的同伴吸引了過來嗎？」白雅問道。
「不，目前還不算同伴。」西維攤攤手：「至少在災厄之枝完全淨化前不算。」
「正是因為以此為目標，所以汝才能確定其人會以此地為目標嗎？」
「冰果~就是這樣。」西維打了個響指。
除此之外，但艾薇西亞一逃離索德佈雷加時，維娜就在西維的授意之下開始朝那個方向散發念識，並以此來估算對方到達這邊的時間。
畢竟，在索德佈雷加旁邊開戰，萬一一不小心玩壞了空艇，那維修起來可比現在要麻煩的多了。
而在村子附近開戰，波及到村民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相比之下，在神廟這裡開戰就好得多了。
一來是神廟周圍到處都是結界，比起擅長魔造學與生命系統魔法的維嘉來說，莎娜艾顯然更加擅長結界一類的術式，即使打得興起應該也不會對神廟造成過於巨大的損害。二來，之前莎娜艾也說過，在這個巨型的結界中，擁有著管理員權限的她和白雅近乎是無敵的，有她們幫忙的話想要制服艾薇西亞就更加簡單了。
「汝的算盤也打得太好了。」莎娜艾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是很高興：「不過咱家的神廟也有結界籠罩。而且還是構成這個空間的結界的縮小版，常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破壞，哪怕是那種偽物也一樣。」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西維推了推眼鏡，毫不相讓地說道：「那孩子因為沒有戰鬥經驗，全憑本能行事，所以其他能力並不怎麼樣，但唯獨對於破壞結界之類的極為擅長呢。」
話音剛落，彷彿像是為了證明西維說的話的正確性般，一種就像玻璃破碎般的感覺瞬間席捲在眾人身邊，下一刻，一個金髮的嬌小身影出現在了庭院外。
「找到了……」
少女的聲音和西維之前在霍拉杜爾聽到的完全不同，簡直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披著少女的皮在說話一樣。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少女簡直就像是壞掉了的人偶一樣，和愛莉西亞一樣鮮紅色的眼瞳中沒有絲毫神采。
顯而易見，現在的少女並不是她自己，而是更接近於災厄之枝為了防止自身被淨化而強制驅使來的副人格。
雖然因為封印的關係，那對最為恐怖的水晶之翼並沒有出現，但黑色的不詳魔力卻像是潮水一樣從她背後封印處噴湧而出，遠遠看去就像是憑空多了一對黑色的翅膀一樣！
而在少女上空卻有著一朵正在翻滾不已的烏雲。
結界之中自然不會生成烏雲這種東西，事實上，這多烏雲完全是少女游離的魔力所組成的聚集體。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出生以來從沒離開過結界的白雅看到這幅景象，整個人都陷入了驚恐之中。
比起白雅來，莎娜艾則冷靜的多了。
「此等邪氣……與那件偽神咒具上的污穢相同。是被偽神咒具污染，還是她污染了偽神咒具？難怪……」她的眉間也稍微皺了皺。
事實上，對方帶給她的衝擊卻不僅如此。
這個空間的絕大部分結界都是出自她的手筆。而原本籠罩在神廟上的結界與籠罩在這片空間周邊的結界是相同的，而且光論強度的話神廟的結界還要更強一點。
原本她認為世界上很難會有人能夠打破她的結界，像西維他們也只是用了一點小手段在短時間內同化了結界壁才闖了進來。
然而，此刻卻有人僅用了一瞬間就擊破了神廟的結界……
這也意味著，只要對方想的話，哪怕是這片人們賴以生存地區周邊的結界也能被其輕而易舉的擊碎！
雖然莎娜艾還不知道對方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打破結界的，不過毫無疑問她就是結界的剋星。
這樣一來的話，為了防止周邊結界真的被她所擊破，莎娜艾也只能動手了。
「污穢之物啊，在白晝的客星下化為虛無吧！」
「真是不可思議……」
吃完晚飯，愛莉西亞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還在感歎著不久前的那次戰鬥。不，說戰鬥也不對，以為那完全就是一邊倒的秒殺：「那個綠頭髮的是什麼人啊，居然那麼輕而易舉的就擊敗了半步上位的艾薇西亞。」
「莎娜艾小姐的戰鬥力大概在上位中階左右吧。」西維漫不經心地喝著甜湯，空出來的左手則撫摸著黑貓茉莉紗的背脊，這個動作似乎讓茉莉紗覺得很舒服，整隻貓都趴在那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最近她的行為越來越像真正的貓了：「反正距離上位高階還有不小的距離就是了。」
「是嗎？我倒是覺得那種程度的戰鬥力至少也有上位巔峰了吧？」愛莉西亞難以置信地說道。
「那只是因為結界的加成啦……」
甜湯甜的有些發膩了，西維皺了皺眉頭，正想要抱怨時卻看到他身邊的維娜又給自己那份甜湯裡加了幾塊方糖，現在她的甜湯與其說是糖不如說是由沒融化的糖所組成的粥了……
於是西維頓時覺得自己的那碗甜湯順口了許多，他喝了一口，隨後才繼續說道：「就像是你在緋色之月下戰鬥力也有加成一樣，只不過她的結界更加徹底就是了。」
「是這樣的嗎……」愛莉西亞不置可否地說了句，然後突然對著維娜大叫了起來：「維娜，你那份蔬菜沒有吃乾淨哦！」
「……很飽了，吃不下。」維娜小臉上寫滿了『糟糕！被發現了！』這樣的表情，她試圖說服愛莉西亞：「剛剛吃了很多煎餅……」
「那也不行！而且剩下來的不都是青椒嗎，這個必須吃完！」
「嗚嗚……」
「裝可憐也沒有用！嗚哇！你這個是甜湯嗎！喝了的話絕對會弄壞肚子的！」
「愛莉，像老婆婆……」
維娜說的是西維工坊附近村子裡的一個老婆婆，她似乎格外喜歡維娜，每次西維帶維娜去村子裡辦事的時候都會拉住維娜喋喋不休好久。
「囉嗦！你以為我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樣的啊！」
「因為西維？」
躺著也中槍的西維嗆了下，咳嗽了一聲，然後避開愛莉西亞看過來的視線，望向了窗口。
「雖然西維也是原因之一，不過更大比重還是因為你啊！」
「咦咦咦？我也有份嗎！」西維一臉震驚。
「那種完全沒有料到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你對自己那種容易惹麻煩的個性難道就沒有一點自覺嗎！」
「居然，連西維都比不上……」維娜則是一臉絕望。
「等等！維娜，你剛剛很微妙的說了我的壞話吧！」西維看著維娜，臉上的表情更加震驚了。
後者則馬上轉過臉看著窗外。
「……節哀。」愛莉西亞輕輕拍了拍維娜的肩膀。
「這孩子究竟是跟誰學壞的啊！以前那個單純可愛乖巧聽話的維娜呢？我的心好痛！」西維捂著胸口，倒坐在榻榻米上。
「完全是跟你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