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仰望星空
西維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吃貓肉火鍋，再說即使是身為商業大城，霍拉杜爾有沒有賣貓肉火鍋的店也得兩說呢……一般誰會去吃這種料理啊。
在身為地頭蛇（大概）的愛普蕊帶領下，他們離開了繁華的大路，在古舊的小巷子裡七拐八拐地走著。
「果然是有一定年頭的城市，」西維看著窄窄的巷子，以及巷子兩旁年久失修的房屋，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歎：「在繁華的表面之下隱藏著這麼腐朽的一面嗎。」
順帶一提，洛維尼亞最後一座歷史超過五十年的房屋已於去年拆遷完畢……異界的人類似乎完全不懂得『名勝古跡』怎麼寫。
不過洛維尼亞畢竟是在欣欣向榮的發展中，即使家被拆了以後分到的房屋我價值或是乾脆領取的補貼金都極為豐厚，居民們不僅不怕拆遷反而還整天希望自家的房子快點變成危房之類的，好換取更加值錢的房屋或是那可以讓處於赤貧線的居民一躍為小富翁的補貼金。
應該說不愧是商業都市的居民麼，一切向金錢看齊什麼的……
比起洛維尼亞，米利安官方顯然就沒那麼大方了。
即使商業開始衰落，但因為收重稅的關係，霍拉杜爾的稅收絕對不會比洛維尼亞少多少。可與大力興建基礎設施，開發城市的洛維尼亞那種生機勃勃不同，霍拉杜爾的稅收卻好像都打了水漂一樣消失了，而且打水漂的人技術還一點都不好，連個泡泡都沒冒……
不僅僅是城市的建設，甚至連一個大都市命脈之一的魔力源，霍拉杜爾都沒捨得換成新的魔礦爐，依舊用的是古舊的燃素爐。
直到西維索德佈雷加出現時，那些消失的稅收才露出了冰山一角——用於購置了兩門要塞級魔導炮。
這種魔導炮在沒有西維特殊地脈爐技術的支持下製造是非常困難的，至少以現在人類的水平，一個金徽工匠在材料充足的情況下想要完成一門要塞級也得不眠不休地工作上一個月，更何況是西莫洛那種野蠻國家？
就算是他們得到了西維的建造圖紙，並在當天就發現了其中的限製器，將其祛除後開始全力建造，至今要塞級的數量恐怕也不會超過十門。
好吧，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了……
然後霍拉杜爾不知道通過什麼關係買進了兩門。在己方都極為稀缺的情況下，可想而知一門要塞級的價格究竟是什麼樣的天文數字了。
不過這也表明了另外一點——米利安全國的稅收幾乎都掌握在了貴族派手裡。
就是這一手死死掐住了皇室派和騎士派的命脈，使得他們至今都不敢真的翻臉。
當然，這些和西維都沒啥大關係。
比起米利安的稅收如何，他對於午飯究竟吃什麼更加好奇。
作為一個堪堪一米二出頭的小不點，愛普蕊的腳並不長，往往她走兩三步，西維只要一步就能趕上了。不過雖然愛普蕊腳步看上去不緊不慢的，實際上卻走的非常快，西維要以比往常還稍快一點的快步才能追上小女孩。
而維娜在稍微跟了一段路之後，就乾脆爬到西維背後，讓西維背著走了。
所以目前的情況是，西維背著笑臉盈盈的維娜，維娜頭上兔耳之間則趴著一隻小黑貓，正無精打采地看著西維，貓眼裡不時閃過一道看來已經有點餓壞了的感覺。
就是這裡
突然，愛普蕊猛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面向著西維他們，身上的雪白的t恤也顯示出了這幾個字樣。
「這裡？」西維他們習慣性地看向愛普蕊身後。
→卡卡羅特泡腳館
→貝吉塔雜貨店
→布羅利煉金商店
「不不不，雖然感覺戰鬥力很強的樣子，但不管哪家看上去都不是可以吃飯的地方吧！」西維馬上向愛普蕊吐槽道：「而且那個泡腳館都被人砸了誒！門口還貼著『祖傳牛皮癬，專治老巫醫』什麼的標語！」
維娜也在西維背上忙不迭的點頭，接著像是早就看到了未來一樣，伸手一把拎住了不小心掉下來的茉莉紗尾巴，再一次把黑貓倒吊了起來……
方向錯誤
無視掉又開始鬧騰起來的茉莉紗，愛普蕊手臂在胸口比了個大叉，然後指指西維他們身後的一個店面。
西維他們回過頭去，發現那是一個看上去無比破落的小酒館，像是西部片裡那種擋在酒館門口充當門板，大概只有四十多公分寬兩塊木板不僅從外面看上去污跡斑斑的，其中一塊甚至連門框處的彈簧都露了出來，而且還生銹了，恐怕早就失去了彈力。
酒館招牌沒有圖片也沒有文字，上面只是用幾塊鐵皮釘著一把極為常見的雙手戰斧。神奇的是，明明酒館門面已經變得髒兮兮的了，但戰斧卻像是每天都有人去擦拭保養似的，除了和鐵皮的銜接處略微有些生銹之外，其他地方居然都油光珵亮的。
不過即使如此，這家商店看上去也不像是會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事實上，不看招牌光從店面外表來看的話，說卡卡羅特泡腳館裡有好吃的料理都比這裡感覺更靠譜……
沒等西維提出質疑，愛普蕊就率先推開門板走了進去。
維娜拎著還在掙扎不已的茉莉紗的尾巴，從西維背上跳了下來，她和西維對視了一眼。西維聳聳肩，表示什麼都看不出來。
難道這家店店主也信奉酒香不怕巷子深嗎……
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西維還是先維娜一步，推門走進了酒館。
雖說維娜有防禦力超強的概念武裝，她先進去試探才是最好的。不過西維卻不會這麼做，不管裡面會有什麼，他都絕對不會讓維娜處於哪怕一丁點的險境之中。
然而剛剛跨進酒館之中，西維手裡的門板就像是壽命已盡，卡吱一聲從門栓處斷裂了，看來他還是錯估了酒館的破舊程度啊……
把門板放在一邊，西維這才開始打量起愛普蕊帶他們來的這家酒館。
酒館裡面和外面粗獷破陋截然不同，顯得極為幽靜典雅，雖然很多裝飾品和桌椅都看得出有些年代了，但卻被擦拭地很乾淨，打了蠟的地板甚至還能倒映出人影……
嗯……果然愛普蕊在t恤衫下穿了安全褲嗎……真遺憾……
好吧，讓我們先無視掉某個正在朝變態蘿莉控之路大步邁進的眼鏡男，繼續把目光放到酒館裡。
大概是因為只有一盞魔法燈的緣故，整個酒館顯得有些昏暗。不過因為魔法燈外面罩了一個不知道是水晶還是玻璃制的多邊形燈罩，所以昏暗的燈光被折射成了無數份，灑在整個房間裡，讓氛圍顯得更加神秘而雅致。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整個酒館裡除了他們之外就沒有其他客人了。
長長的吧檯尾端，一台類似於唱片機的老式魔導器正在忠實地履行著它的職責。只可惜因為年復一年的工作，它的唱針早已有所磨損，音質變得稍差，甚至偶爾還會有所走調，不過這種老式魔導器的音樂也有著自己獨特的韻味，加上播放的音樂偏向舒緩柔和的輕音樂，讓人不由自主放鬆了起來。
吧檯後面，一個像是穿著調酒師服飾的男子似乎正在和愛普蕊說話。
西維剛剛向他望去的那一瞬間以為自己看到了一頭熊……
男子就像是三國演義中的猛張飛一樣，有著連嘴巴都快要看不清，幾乎佔據了半張臉的鬍子。
他那目測將近兩米三巨大的體格，以及壯實的胸肌將身上那件似乎已經是最大號的調酒師制服繃得緊緊的，哪怕下一刻爆衣西維也不會覺得奇怪。雖然說那種場面應該很傷眼睛……
這種體格如果放在城衛隊充當城衛總官，或是穿著紅內褲大喊『斯巴達！』什麼的，那是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但如果他正小心翼翼地握著一隻對他來說只有一丁點大的酒杯，用抹布反覆擦拭著，還在低著頭，臉上帶著慈祥——額，那大概是慈祥吧——的笑容，和只到他肚子高的愛普蕊說話，那違和感就不是一點兩點的問題了。
西維現在的感覺就像是看到馬化騰決定從今天開始企鵝所有遊戲都自主研發一樣，覺得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嘿，你們是小愛普蕊的朋友嗎？」巨熊一樣的男子用粗獷的嗓音和西維他們打起了招呼：「小愛普蕊很少帶朋友來呢。」
「額，嚴格來說的話，應該是客人。」西維想了想，還是很中庸的回答道。
「沒事沒事，來的就是朋友。你們想吃點什麼？」男子把酒杯放到了架子上，向著西維他們豪邁地笑了起來：「要不要嘗嘗我最拿手的仰望星空派？」
「都是群廢物！」科爾文罵罵咧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什麼米利安最強，掌控天災的姬神，什麼貴族派掌權人，都是群什麼都做不到的廢物！」
組織派他來這裡並不是旅遊的，而是盡快幫助米利安貴族派上位，並取得姬神重塑計劃第一手的戰鬥資料。
從他的立場而言，比起在這種地方磨嘰，快點完成實驗回去才是最好的。
因此昨天他才表現地那麼囂張，甚至把原本預定作為實驗體搭載概念武裝的災厄之枝都作為籌碼之一交給了凱文他們使用。
不過沒想到不僅昨天晚上竊聽的人沒有逮到，居然今天從洛維尼亞來的一眾人裡有兩個落單，讓凱文派人去襲擊對方都果斷拒絕了！
「什麼叫『實力不明，盲目襲擊可能反而會造成己方戰力削弱』！只不過是膽小鬼而已！」他越想越惱火，乾脆把房間裡一些瓷質裝飾品都乒乒乓乓摔了個粉碎才稍微熄了點火，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對凱文他們不僅不出力，甚至連出工做個樣子都奉欠的態度感到極為不滿：「明明對方只不過是個人類，那個姬神看上去也很好對付的樣子！難道整個霍拉杜爾城裡貴族派的姬神一起上還打不贏他們嗎！全都是一群膽小鬼！」
他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昨天要腦子一熱，把極度珍貴的概念武裝災厄之枝交給凱文他們保管了。
「等一下……」他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原本臉上的憤怒也變成了醜惡的笑容：「既然一個上位不夠的話，那兩個肯定沒問題了吧？」
他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像是海報般捲起，厚度大概有半公分的紙，把它張開貼到了牆上。
原本只不過是厚一點的紙卻像是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質變，居然隱約有了一點金屬光澤。
饒是科爾文已經見過很多次這種神奇的現象了，但每次使用時還是會感到驚歎。
「盛法時代的產物真的是太神奇了……如果橡月革命不是有超上位姬神插手的話，恐怕這種以魔法為主的文明還會延續上好幾百年吧。」
作為一個研究者，科爾文對於這種古代文明遺留下來的產物也有兩分的敬畏。
當然，還有八分是想要將這種技術破譯出來的野心。
這種名為隱秘基地的高級魔導器在貼上一座建築物的牆壁後，就能生成一個與建築物內部一模一樣的亞空間，不過隱秘基地能複製的只有形狀。比如書桌上有塊巧克力，那隱秘基地的亞空間裡也會有巧克力，但無論你怎麼使勁都沒辦法把這塊巧克力從書桌上掰下來……
一般來說，隱秘基地就是用來存放某些事物用的。
但在隱秘基地撕下來兩天後，亞空間就會崩潰，裡面儲存的東西也會消失在空間崩潰的亂流中。
科爾文像是打開捲簾門一樣，將壁畫從下方往上一推，露出一個洞口，裡面赫然就是左右顛倒的這個房間。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然後快步走到了隱秘基地中的大廳裡。
在大廳裡赫然擺放著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培養皿。和開始時透明微帶綠色的培養液不同，現在整個培養皿裡一片血紅，裡面也只能隱約看到距離特化水晶壁數公分的手和腳。
「雖然人格模塊還有一點不完整，不過絕對命令模塊卻已經完成了。即使早點出培養皿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吧。」
看著一片鮮紅的培養皿中一個隱約的黑影，科爾文喃喃自語。隨後他的眼神逐漸堅決起來。
「因為改造本體被災厄之枝洞穿，本體沒辦法提供魔力，所以用了組織裡微型魔礦爐技術製造出十二枚水晶型魔礦爐來供給魔力……話說，組織的前身還真不簡單，居然能夠有人開發出這種技術……可惜那個叫阿瓦隆的前輩已經死在了組織前身的崩潰中呢。」
「魔礦爐的存在幾乎可以無限度提供給實驗體魔力，然後通過逆轉殘留在體內的災厄之枝概念，能夠對於所有有形有質的物體造成極為恐怖的傷害。再加上猩紅王女那可以無限度強化的身體……」
「沒錯，我們雖然沒辦法製造姬神，但姬神卻可以在我們手中變得更加完美！即使放眼上位，實驗體也是近乎無敵的存在！」
科爾文的語氣開始狂熱起來，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身體因為興奮而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之前讓他驚駭莫名的索德佈雷加突然閃過了他的腦海。
一絲不安爬上了他的心頭，不過對於實驗體的絕對信心馬上就壓過了這一絲不安
「這才是真正的傑作！比起那種不知所謂的空艇，這才是魔造工匠真正的追求！」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幾步走到了培養皿前的控制台邊：「我要做的就是解放你！」
下一刻，他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腳下莫名的傳來了濕噠噠的感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奇怪的腥味。
就像是培養皿中的藥液般的味道。
他低頭看去，發現腳下竟有一個小小的水塘，裡面的水則呈現出詭異的淡紅色。
他目眥欲裂地順著水塘的濕痕一路向上看去。
最後出現的是培養皿上一個大概有小指指甲那麼大的裂痕。
緊接著，像是玻璃碎裂般喀嚓喀嚓的聲音傳來，以那個裂痕為中心，特化水晶罩上開始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歐，不————！」
「歐，不————！」西維看著那個自稱羅維亞的熊……人類男子的自信之作，也就是對方所說的仰望星空派，發出了絕望聲音。
那個應該是以玉米粉為主料做出來的派倒是沒什麼問題，問題是派裡有一條魚……
那條自認見聞識廣的西維完全認不出品種的魚只有一個頭露出了派皮，魚頭咧著嘴，眼睛一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在魚長滿了銳利細齒的嘴巴裡，一條像蛇一樣的分叉狀舌頭從裡面拖了出來，垂在一邊……
就連一向對各種派情有獨鍾的維娜都不敢下刀叉了。
「這哪是什麼仰望星空啊！完全就是死不瞑目好不好！」西維戳了戳魚頭，一臉黑線地向熊男吐槽道。
哪怕是愛莉西亞的料理，至少現在在外觀上看上去都是能吃的了好不好！難道那些貴族派打算毒殺他們麼……
「但是味道很不錯！」熊男臉上滿是自信，他端著那盆死不瞑目派，向西維他們靠近：「客人你就當被我騙了嘗一口試試啊。」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下口啊……」西維湊過去，端詳著魚臉的表情：「我實在是沒辦法對這種表情的魚動嘴……」
西維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從遠處響起，被嚇了一跳的熊男手一抖，整盆死不瞑目派就那樣『啪嘰』一聲扣到了西維臉上……
等到盆子和魚掉下去，露出被派糊一臉，但表情卻分外寧靜的西維。
他先是吐掉了嘴裡的魚骨頭，然後說道：「味道……確實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