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已經清醒了過來的貝露就跑到了西維房間,詢問他昨天的事,其他書友正在看:。
「這個是?」貝露看著西維遞給她的,那個外形和大小都極其類似鴨蛋的事物,奇怪地問道。
雖然,那枚鴨蛋表面還刻畫著許許多多紛繁複雜的魔紋,甚至在周圍還凌空漂浮著指甲蓋大小的符文,不過卻神奇的沒有絲毫魔法波動。
如果貝露和構裝姬神一樣有念識的話,她甚至會發現如果閉上眼睛,光靠念識來探知的話,哪怕這個鴨蛋般的事物就在眼前,她也不會感知到,其他書友正在看:。
「人工姬神繭。」西維右手拿著這個小的可憐的姬神繭,左手撓了撓臉頰:「雖然勉強算是成功了,不過朵拉歌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就不知道了。」
「這也太小了吧?」貝露狐疑地盯著西維:「難道朵拉歌會在這麼小的東西裡面嗎?」
「姬神和人類不同。雖然乍看之下她們也有著身體組織,有內臟、有肌肉纖維、有毛細血管,甚至連神經元都不缺,不過她們卻是特別的。」西維搖了搖手,示意貝露快點接過去:「她們不屬於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生命體系,不對,她們究竟能不能列入生命體系就已經是一個難題了。總之她們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截然不同的。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她們的存在只是『概念』而已。就好比『1+1=2』這種概念一樣,只要存在,不論你如何去否定它,它都不會消失。真是因為如此,她們才能搭載同為概念的各種概念武裝。」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本質是概念,所以要出現在我們面前就需要『具現化』的過程。」西維想起了曾經在某處找到過的那些研究資料和推論。不由輕笑道:「而能夠讓姬神『具現化』的東西,就是所謂的姬神繭。」
說完,他看向貝露問道:「聽懂了嗎?」
貝露老實地搖搖頭。
「算了,」西維有點頭疼的放棄了,和魔幻世界的土著講這種事。他們確實很難理解,特別是當對方還是一個對姬神沒啥大研究的小女孩時。就更加難以理解了。
他氣餒道:「總之。你把姬神繭當成可以治療姬神所有疾病的萬用救生器就行了。」
貝露乖巧地點了點頭。
「……」西維歎了口氣,把正低頭看著人工姬神繭的貝露攬進了懷裡,其他書友正在看:。
遭到突然襲擊的貝露嚇得全身僵硬了起來。
西維卻輕輕摸了摸懷裡小女孩的腦袋,柔聲說道:「想哭的話,儘管哭出來吧。如果那樣能讓你好受一點。」
雖然人工姬神繭確實可以把朵拉歌休眠的時間消減掉很多,不過具體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出現的時候會不會有記憶,這種事則完全沒辦法確定。
說不定明天就能看到朵拉歌活蹦亂跳的和以前一樣戲弄著貝露,也說不定要過十數年,已經完全沒了過往記憶的朵拉歌才會出現。
「才不會哭。」貝露的身體稍稍放鬆了點。不過還是用哽咽的聲音死撐著:「我是米利安的二皇女殿下。所以……才不會哭。」
聞言,西維又暗暗地歎了口氣。
昨天晚上,對朵拉歌進行類似封印的程序時,受術者會因為排逆反應而遭受巨大猛烈的痛苦,為了讓朵拉歌能夠分心。西維和她聊了很長時間。而朵拉歌的話題裡,有七成是關於貝露的。
即使因為皇家那種拔苗助長式的填鴨式教育讓貝露顯得遠比同齡人成熟,但她畢竟也只是一個小孩子。
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已經去世了。而她的父親則忙於公務。加上她的身影被姐姐天才的光芒所掩蓋,貝露幾乎沒和前任國王有過父女之間該有的親密接觸。
唯一慶幸的是,她有個不錯的姐姐。貝拉維納的身影貫穿貝露整個幼年時期,甚至替代掉了女孩心目中父母該有的位置。貝拉維納的照顧和關心也使得貝露有了不錯的性格,並不像很多缺乏親情的小孩子那樣孤僻頑劣。
不過貝拉維納偶爾也會有很忙的時候,這時貝露則會獨自一人跑到皇宮花園裡去玩,因為花園的花壇裡加持了能夠讓花朵常開的魔法結界,所以不論什麼季節,花園都是一片鮮艷的色彩,:。貝露就在那樣的花壇中玩耍,玩累了就直接睡在花園裡,最後沾著滿身的花粉和草葉回去。
而朵拉歌和貝露的第一次真正的見面,就是在花叢裡。
那是在前任國王死後沒多久,原本作為國王影武士的朵拉歌也進入了修養的時期。
在某個午後,朵拉歌進修完了米利安一部分的歷史,打算在花園裡走走,放鬆一下的時候,卻在鬱金香花叢裡遇到了正在採摘著花朵的貝露。
「隨便採花的小孩子可不討人喜歡。」路過的朵拉歌只是這麼隨口說了一句。
「可是花兒開在這裡卻沒人看,不是很寂寞嗎?」當時還是個小不點的貝露卻馬上回答道。
「但寂寞也比被摘下來,最後枯萎來的好吧?」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朵拉歌停下了腳步,開始和貝露認真說起了話。
貝露顯然是沒想到朵拉歌會這麼說。她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苦思冥想了起來。
正當朵拉歌因為自己會和一個小孩子認真起來而覺得好笑,打算就那樣離開時,貝露卻又說話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編一個超~級漂亮的花環,」小小的女孩這樣宣言道:「漂亮到那些花只要能這個花環的一部分都會感到驕傲,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真是個有趣的小丫頭。朵拉歌這樣想道。
從那天開始,朵拉歌只要有空都會去花園,看看貝露在不在。而貝露也沒有食言,向很多人請教了編花環的技巧,一直泡在了花園裡。
一來二去,兩人就這樣熟悉了起來,其他書友正在看:。
「吶吶。小不點。」
「我是貝露?米利安!才不是小不點!」
「是是,那麼貝露大人~你編這個花環是打算自己戴的嗎?」
「當然不是啦。這個是為了我姐姐編的。這些花朵有多麼漂亮我都已經看過了,但是姐姐卻一直悶在書房裡,所以我想把整個花園的美麗都帶給她!」
這就是當時貝露心裡小小的野望。
她是憧憬自己那位姐姐的吧。因為皇族代代傳承的修養體系,朵拉歌雖然遺忘了很多。但加上休眠之前,也擁有數十年的閱歷。她從那張充滿了活力的小臉上就能看得出來貝露有多麼重視自己的那位姐姐。
久而久之。被貝露純潔美好的心願所打動,朵拉歌也加入了貝露的『編織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環』這個活動。
「笨蛋貝露,那裡編錯了啦!這樣的話不就把枝條露出來了嗎!」
「不對不對!朵拉歌才是笨蛋!應該這樣編才對!」
「小不點矮冬瓜!這裡用百合花比較好!玫瑰插在這裡難看死了!」
「才不是呢!朵拉歌太沒審美的能力了!再說就算不插玫瑰也可以插牡丹啊!」
「臭小鬼……」
「怪阿姨……」
雖然兩人老是吵吵鬧鬧的,不過朵拉歌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溫馨。有時候,她甚至希望這種時間能夠一直延續下去,永遠不要結束。
不過,無論花環有多難編,也總會有編好的一天,:。
兩人合力編織的花環就彷彿容納了整個春天一樣,奼紫嫣紅。鮮艷美麗。
「那個……朵拉歌,謝謝你。」貝露紅著臉扭扭捏捏道謝的那副可愛表情,朵拉歌覺得自己可能不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吧。
「行了,快點去把這個給你姐姐吧。」她掩蓋掉了心裡突然出現的空落落的感覺,用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的聲音說道。
明天的現在。你還會在花園嗎?朵拉歌盡力不去想這個問題。
這樣就好了。完成了自己心願的女孩肯定不會再來了。
因為這個花園已經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所以,一定要幸福喲,小不點。
然而。次日,朵拉歌卻再一次遠遠地就看到了抱著膝蓋坐在花叢裡的貝露。
拚命地壓抑著自己興奮的內心,但嘴角的弧度卻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她快步走到了小女孩身邊,卻發現昨天還高高興興的女孩此時臉上卻帶著淡淡的失落感。
「怎麼了嗎?」有著蒼之巨龍之稱的朵拉歌此刻卻像是小貓般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女孩身邊坐下,柔聲問道。
「對不起,朵拉歌……花環……」貝露把半張臉埋到了臂彎中,帶著微微的鼻音含糊不清地說道。
「難道是你姐姐沒有收?」朵拉歌皺起了好看的眉頭。雖然只是不值錢的花環,但難道貝露的姐姐會拒絕自己妹妹辛辛苦苦完成的心血結晶嗎?
「不是的,不是……」貝露搖搖頭,金色的頭髮也輕柔地搖曳著,彷彿太陽般明亮:「姐姐收下了,還說很漂亮,:。」
「所以呢?」朵拉歌奇怪地問道:「你為什麼還這麼不開心?」
「因為啊……姐姐收下之後就隨手放在了一邊。」貝露的聲音顯得很沒精神,因為下半張臉埋在臂彎裡,她聲音悶悶地說道:「明明是朵拉歌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心血幫我編的,感覺好浪費……」
「笨蛋。」朵拉歌覺得自己心裡有什麼暖洋洋的滿滿的溢了出來,她伸手彈了一下貝露的額頭。
「啊嗚!朵拉歌你幹嘛啦!」貝露驚呼一聲,捂著額頭委屈地問道。
「我可是構裝姬神喲!時間什麼的有的是,完全不需要為了浪費那麼點時間而感到悲傷啦!」朵拉歌做出一副元氣滿滿的表情,在貝露警戒的目光裡摸了摸她的頭。
「誒誒誒!朵拉歌你是姬神嗎!」貝露驚訝地叫道。
「噯,而且是傳說中擁有蒼之巨龍這個名號的姬神哦!」朵拉歌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說道:「不然你以為呢?」
「嗚,我一直以為你是女僕啦……」貝露扁了扁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女僕嗎……」朵拉歌望著蔚藍的晴空,突然笑了出來:「那樣也不錯呢!」
「什麼?」貝露歪著腦袋奇怪地問道。
「從今天開始,我就當你的專屬女僕好了!」
「誒?誒誒誒————!」
朵拉歌很爽快的無視了皇宮裡那些書記官的勸誡。換上了一套女僕裝後開始一直跟著貝露亂跑。那是她所有記憶中最為開心的一段時間。
而也是那段時間,她終於見到了貝露一直憧憬著的那個姐姐,貝拉維納,:。
當然,在她還是前任國王的姬神時應該也在陰影中見過姐妹倆,可惜那段記憶已經隨著國王的故去而消失殆盡了。
貝拉維納確實是一個極為出色的人。不論文韜武略都仿若天才般運籌帷幄。縱觀朵拉歌全部記憶中的無數人傑,也鮮有人能與之比肩。
她甚至在尚且年幼的貝拉維納身上發現了一絲身為王者的氣質。
因為憧憬著自己姐姐。想要為姐姐分擔一點繁重的事務。貝露開始進行了嚴苛的自我訓練。
哪怕再怎麼心疼。一直旁觀著的朵拉歌也沒有阻止貝露。因為她知道,那是貝露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就像是透支了花朵的生命把它編成花環一樣,無論多麼辛苦貝露都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但是,意外發生了。
攝政大臣凱文覬覦國王的權利,想要對姐妹倆出手。
為了保護貝露的安全,朵拉歌決定聽從貝拉維納的話,與之進行契約。
之後又發生了許多事,最後朵拉歌才和貝露流亡到了洛維尼亞。與西維他們相遇。
從開始到現在,貝露都只是被無辜捲入了權利鬥爭的犧牲品而已。哪怕因為刺客差點遇害,哪怕因為逃亡不得不跋涉與艱難的險道,哪怕被自己最為憧憬的姐姐親筆認定為通緝犯。
女孩卻一次都沒有抱怨過自己的命運,反而一直在安慰著朵拉歌和貝拉維納。
但是。昨天得知朵拉歌將要休眠時,女孩卻差點崩潰了。
比起自己的不幸,更加重視著自己周圍的人們,其他書友正在看:。雖然不會表達出來。但貝露就是這麼善良的傢伙。也正是因為這樣,貝露才沒有王的氣質,沒辦法成為朵拉歌的契主。
所以……
「所以,盡情的哭出來吧。」西維再度柔聲說道:「我全都知道。你的努力,你的憂鬱,你的辛苦,你的悲傷,我全部都知道。所以,盡情的哭出來吧。」
「真、真的嗎?」貝露哽咽的聲音輕輕地在西維懷裡響起:「在這裡,即使軟弱的哭泣也沒關係嗎?」
西維看著貝露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想起了被人拋棄的小狗崽。
「嗯,沒事的。在朵拉歌回來之前,不管什麼時候,你覺得自己的堅強不夠用了,都可以來我懷裡哭一下。」西維輕聲說道。
然後,貝露輕輕抽泣了起來,接著哭聲越來越大,變成了嚎啕大哭。
西維白大褂上已經濡濕了一大片,但他卻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表情,反而心裡更加憐惜這個倔強的金髮小丫頭了。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西維少爺你。」聊天的時間已經快要結束,朵拉歌身上已經飛出了許多淡藍色的光點,飛向她頭頂那個透明的蛋狀物:「不管你想不想聽都無所謂啦,因為我已經沒了聽覺,聽不到你的回答。」
愛莉西亞看著身體漸漸變得朦朧起來的朵拉歌,臉上露出了一點點寂寞的神情,向西維更加靠近了一點。
而西維則靜靜地站在那裡,等著朵拉歌後續的話。
「本來吶,我的龍錦鱗雖然確實比不是災厄之枝,但擋下那種仿製品卻還是做的到的,:。」明明應該遭受著巨大的痛苦,但朵拉歌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安詳,她緩緩地說道:「可是,在那玩意要刺中我的時候,龍錦鱗卻突然消失了。」
「戰鬥結束後,還沒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對時,我也試著召喚了幾次龍錦鱗,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對方有著什麼可以反制概念武裝的能力,而是我的概念武裝突然消失了。」
「雖然想過很多可能性,不過果然只要是姬神就能感覺得到吧。這種冥冥之中的感覺是沒辦法欺騙的。」
她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貝拉維納大人,貝露大人所憧憬的那個人已經……」
「我之前催著你去突襲霍拉杜爾雖然也有自己快要不行了的理由,不過更多的是想看看能不能讓貝露大人趕上貝拉維納大人的最後一面。」
「不過,果然只是妄想吧。在龍錦鱗消失的那個時候,貝拉維納大人,就應該已經不在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向貝露大人保密嗎?」朵拉歌的身體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但她的聲音卻還在空曠的房間裡迴響:「雖然有點厚顏,不過我自認為也算貝露大人比較重要的人啦。要是在一天內連續失去兩個重要的人,哪怕是貝露大人也會受不了的吧……所以,請一定要盡量給貝露大人冷靜下來的時間,拜託了。」
朵拉歌化成的姬神繭從空中緩緩飄落到了平台上,西維走上前去,默不作聲地將其撿了起來。
「西維……」愛莉西亞在西維身後輕輕地喊了一聲。
「這個委託。」西維把姬神繭放進口袋:「我們特務支援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