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出了一點事情,所以才那麼緊急把你們召到了這裡來。」
丁雲毅面色陰沉,朝那些被緊急召集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部下看了眼:「謝天,你和大家說一下吧。」
「是。」謝天站了起來:「根據可靠情報,在爪哇島的巴達維亞,紅夷國、佛郎機國、干臘絲國、英國四國已經簽署了一份『神聖東方條約』,四國組成了聯合艦隊,目前各國戰艦已經雲集爪哇島,目標,台灣!」
這一席話一出,頓時引起一片混亂。
眾將無不大驚,不斷交頭接耳,議論不停。實在是太突然了,四國組成聯合艦隊?即將進犯台灣?
台灣才剛剛有了起色,忽然就又要面臨危機?
四國聯合艦隊?以台灣一己之力,能夠成功應付嗎?虎賁衛水師儘管已經有了一定規模,又能夠對付四個國家的戰船嗎?
「都安靜一些。」丁雲毅讓部下們安靜下來:「現在事情已經如此,再多說也不可能改變。諸位,之前我們和紅夷鬥,和鄭芝龍鬥,都是有驚無險的局面。但這次,卻事關台灣和我虎賁衛的存亡危機。一個應對得不得當,那我們之前的心血全都毀了我把你們叫來,就是為了讓大家說說,這事該怎麼辦?」
「能不打,儘管不打。」謝玄很有一些擔心:「我虎賁衛雖然略有規模,但面對的卻是四國聯合艦隊。怎麼打?我的意思,是立即通報朝廷和福建巡撫張肯堂,由張肯堂發出警告,大家坐下來協商為是」
「協商?協商什麼?」張憲軒冷笑幾聲:「若是能夠協商,當初福建不用打了,澎湖不用打了,料羅灣也不用打了。既然紅夷有備而來。必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打!拼著我虎賁衛全打光了也打!」
「打?」謝玄立刻接口道:「全打光了怎麼辦?還拿什麼來守台灣澎湖?我知道張兄武人威武,但這事關我等存亡那!」
從澎湖趕來的蕭易風思索一會:「副鎮,料羅灣咱大明也和紅夷和劉香的聯合水師打過。大捷。可一面積極備戰,一面迅速督請張肯堂和鄭芝龍出兵,若是能集三方之力。便可以對四國聯合水師形成巨大威懾,此戰,便有得打了!」
「不成!」蕭易風還沒有說完,秦雲已經大聲反對:「請神容易送神難。張肯堂和鄭芝龍早就在盯著咱們台灣了,這次若請他們來,正好便是一次機會。我們敗了,他們則可以趁機再與紅夷決戰,則台灣不復為我所有。勝了,他們便也有了借口,將戰船長期駐紮台灣、澎湖。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該如何應對?副鎮終究當的是朝廷的官,難道還能驅逐不成?把他們請來,等於是把一次絕好的機會放到了他們面前那!況且,我還有一層顧慮。若是他們真的到了,當我虎賁衛水師全力對付四國聯合艦隊,他們忽然奪取金鷹城怎麼辦?」
蕭易風有些不解:「副鎮是朝廷任命的,節制台灣、澎湖二地,難道他們敢公然這麼幹嗎?」
「敢,當然敢!」秦雲冷笑幾聲:「福建離京城如此眼。朝廷的手伸到這裡會很吃力。況且現在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邊關和中原流寇身上,福建出了什麼事,只要不是叛亂,朝廷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朝廷以副鎮鎮守台灣、澎湖,是為了讓副鎮防禦二地,除了這些,咱們什麼也不能給朝廷。但張肯堂給朝廷的,那卻是白花花的銀子那!聖上就算再器重副鎮,但和要命的餉銀比起來,孰重孰輕?台灣副鎮沒有了可以再換一個,但能為朝廷帶來大筆銀子的官,卻是換不得的那!」
眾將紛紛點頭,丁雲毅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秦雲這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自己雖然得到崇禎信任,但他的信任不是無條件的,他用張肯堂和鄭芝龍來節制自己,便正是出於這個目的。不管台灣最後落到了誰的手裡,只要還是大明管轄著,那其實和崇禎是沒有太大關係的。他要的,是福建每年交納的那麼多糧餉那!
就算自己在福建、在中原、在邊關立下了再大的功勞,但和幾十萬的銀子相比,自己屁都不是。
朝廷,隨時隨地可以用人來替換自己。
「請張肯堂和鄭芝龍,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用。」丁雲毅緩緩說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打不打。打,肯定要打,我們不想打,敵人也得逼著我們打!只是這仗怎麼打?請張肯堂和鄭芝龍,是最後絕望時候的辦法,暫不可行。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以金鷹城為固城,堅守不出,還是主動出擊,在海上和他們打一仗!」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專門被其叫來的蘇楊求緣身上:「蘇楊,我看你到現在一言不發,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主意了那?」
「沒有什麼好的主意,不過略有想法。」蘇楊求緣微笑著道:「既然副鎮決定打了,那我等便沒有什麼可以多說的了。不過蘇楊聽說過一個故事。當年秦國崛起,魏、趙、韓、燕、楚五國以公孫衍之計,合縱抗秦,聲勢浩大,秦國不能抵擋。秦王聽張儀計,五國各懷鬼胎,不能同心抗敵,於是分而破之。先迫使燕主動退兵,而後再使楚國退兵,最後集全秦國之力,與魏、趙、韓決戰,秦大勝,斬首八萬,威震山東諸國,從此便再也沒有敢主動挑釁秦國了。不知副鎮可曾聽過這個故事?」
丁雲毅當然聽過。
人們通常認為,蘇秦和張儀為政敵,分別是合縱、連橫的倡始者,彼此相互攻擊。為同時之人。《史記》和《戰國策》都是樣麼記載的。但是,蘇秦比張儀晚死二十六年。有張儀在前,蘇秦在後,當張儀在秦國當相國時。蘇秦還是沒有登上政壇的年青人,根本沒有和張儀打過交道。張儀的真正對手是公孫衍,公孫衍才是合縱策略的倡始者。
公孫衍於秦惠文王五年在秦,為大良造。後居魏。楚使者陳軫,也是一個縱橫家,他過魏。獻計於公孫衍。他說「魏相田需約諸侯縱親,楚王疑而未信。如果您請於魏王,說您與燕趙之王有交情。多次有使者來邀請相見。魏王如答應了您,給您車子,你也不必多要,有三十輛乘就可以了。您把車子陳列在庭中,公開宣稱,要到燕國和趙國去。」公孫衍照辦了,燕趙之王派使者迎公孫衍到他們的國中,楚王聽說,大怒,以為田需欺負他。就全不聽從田需的話了。齊國聽說公孫衍要到燕趙去,也派人以國事相托。於是,公孫衍行三國相事,有了相當大的權力。
此後,公孫衍以魏、趙、韓、燕、楚合縱攻秦。這次進攻。沒有取勝,軍至函谷關而還。但這次進攻,還是一次有名的對秦的進攻。因為西戎義渠跟魏有往來。有一次,義渠君朝魏。公孫衍就趁這個機會,勸告義渠君加強對秦的警惕。他說,如中原無事。秦就要對你們燒殺掠奪;如果中原有事,秦將輕使重幣去同你們交好。後來,五國攻秦。恰巧這個時候,秦以文繡千純,美女百人,遺義渠君。義渠君集合群臣議論這件事。義渠君說,這就是公孫衍當年所說的那話了。於是起兵襲秦,大敗秦人。
公孫衍的合縱還是很有效果的,只是他遇到了張儀,最終終於為張儀的連橫之計所破,五國聯盟終於遭到徹底瓦解。
這是蘇楊求緣說出了這樣的故事,丁雲毅很快明白:「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四國便是合縱了,而我當以連橫破之?」
「不錯!」蘇楊求緣點頭道:「目前局勢,和公孫衍五國合縱何其相似?燕國和秦國從無戰事,楚國和秦國也無疆土之爭,真正要和秦國拚個你死我活的,不過是魏、趙、韓三晉而已。而下所謂四國聯合艦隊,我們和干臘絲人、佛郎機人未曾發生正面衝突,甚至還和他們有貿易上的往來,和英國更是連見面都沒有見過,何來衝突?真正的敵人,便只有一個紅夷了。我料海戰一起,主要敵人便是紅夷,若是我們敗,則三國趁機而上,大揀便宜,若我們勝,則三國必然會主動退兵!他們未必肯全力以赴幫助紅夷!」
「好!」丁雲毅「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大聲道:「蘇楊求緣的話,和我心裡想的是一樣的,什麼四國聯合艦隊,哪有那麼牢靠?打,堅決的打!但我心裡想的,可不光是打一個紅夷!」
這話一出,所有人精神大振,丁雲毅朗聲道:
「諸位,紅夷國、佛郎機國、干臘絲國、英國這四國,干臘絲和咱們有貿易往來,不會真打,無非虛張聲勢,想要從中撈點好處。我欲派遣一人,到干臘絲人那裡去,找到那個烏爾塔多.德.科庫耶拉。告訴他,只要他能按兵不動,我台灣便也授予他貿易權,干臘絲的船隊往來台灣、澎湖、福建,絕對不會遭到我的阻撓。他要是不答應」
丁雲毅冷笑一聲:「告訴他,就算我虎賁衛水師敗了,我也會率領殘兵敗將,加入海盜,從此後日夜對他的呂宋和所有干臘絲船隊襲擊不停,沒有一艘船能到呂宋,呂宋也沒有一艘船能夠出航。同時,同時在附近海域活動的一棵樹、一股煙,率領他們艦隊,游弋於呂宋之外海,擺出隨時準備攻擊呂宋模樣!只是這和科庫耶拉交涉人選卻是一個難題」
「馬爾科神父最合適,但他即將要隨遠航艦隊探險,是否暫時將他了留下來?」秦雲在一旁建議道。
「不行,遠航船隊按照計劃出海,不得耽誤。」丁雲毅斷然拒絕。
秦雲眉頭皺了一下:「那還有個人選,就是那個從錦州來的西蒙德。這人雖然年紀不大,但通曉幾國語言,而且人非常聰明,可以派他去把大人意思轉達。」
「嗯,這人可以。」丁雲毅點了點頭:「一會就把他給找來。」
說著,目視眾將:「干臘絲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好辦了。英國沒有多少力量,先敗英國!爾後突擊紅夷、佛郎機兩國艦隊!」
眾將聽了大吃一驚,副鎮竟然要以一敵三,同時攻擊三個國家艦隊?
「要打,就大打,打得他們從此後不敢正視我台灣!」丁雲毅殺氣騰騰:「一旦開戰,全力以赴攻擊英國艦船,敢救者,唯有紅夷,佛郎機與英國素有矛盾,雖然暫時聯盟,但卻必然不肯全力相救。我以主力攻英國,次力拖住紅夷,武力威懾佛郎機,主動在我!」
「若是佛郎機國全力相救怎麼辦?」久未開口的葉大海問道。
「集中快船死士!」丁雲毅大聲道:「每船皆堆滿引火之物,佛郎機只要敢動,不顧一切點燃快船,向佛郎機艦船衝過去,讓佛郎機人知道,這些快船死士是來拚命的!」
「副鎮,我願率領這些快船死士!」
朝那看去,正是一心想當大將軍的王威!
丁雲毅以目視之:「快船死士,有去無回,十有九死,你可害怕?」
「不怕!」王威的聲音老大:「可我若活了下來,副鎮升我當什麼?」
「我升你當守備!」丁雲毅笑道:「這官如何?」
「好!說話算數!」王威不懼反喜。
「雖然不能讓張肯堂和鄭芝龍插手進來,但卻必須通知他們。」丁雲毅略一沉思:「我會親往福州,向他們兩人報明此事。告訴他們,我台灣即將為大明浴血大海,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發出海盜盟主旗,讓各路艦隊向台灣方向靠攏!諸位,為台灣,戰!」
「我等願隨大人死戰!」
「不要死,要活下來!」丁雲毅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你們都要給我活下來,台灣不能丟,你們也不能死。這次我集全台灣、全澎湖、全海盜同盟之力,誓讓泰西諸國不敢正視台灣!」
為台灣,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