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海捕魚,靠著阿喜和一眾漁民的指導,總算也不至於空手而歸。
洪調元那裡倒是收穫豐厚,下了船來,笑嘻嘻地說道:「老弟,走走,今晚叫上弟兄們一起喝酒,算是為你接風了。」
回到軍營,那些出海捕魚的十名弟兄們也都回來了,聽說新來了一個巡檢,人人都覺得驚訝。這個鬼地方,只有想離開的,還真沒有聽說自己要進來的。
丁雲毅的巡檢身份,在澎湖也算是第二「大官」了,十個當兵的一個個前來見過了丁巡檢。
洪調元在這裡當真是半點架子也都沒有,笑嘻嘻的讓弟兄們陪著丁巡檢說話,自己叫上老紀一起去弄酒菜。
丁雲毅年紀在這最輕,大家想他是巡檢,又聽說他是丁遠肇丁大人的公子,起先誰也不敢多話,但慢慢的發現這位丁巡檢和洪把總一樣,也沒什麼架子,這才開始熱鬧起來。
弟兄們都好奇丁雲毅怎麼來這荒島上,丁雲毅知道和這些當兵的說大道理沒有用,在那想了一下,乾脆實話實說:「我能有什麼辦法?幾天前我還和各位兄弟一樣都是小兵一個,偶爾立了些戰功,升我當了個巡檢,但攤上了個不講情面的爹,怎麼辦?論官級,他是我的上司,論私情,他是我的老子。我要不答應了,回家大板子侍侯著。」
「轟」的一下,弟兄們一起笑了起來,頓覺這位巡檢大是親切。
笑過,一個當兵的忽然歎了口氣:「巡檢啊,有辦法趕緊著離開這裡,弟兄們眼巴巴的都在想著辦法走人。要不是洪把總平常待我們不錯,弟兄們早就散了,了不起不穿這身衣服,回家種地去。」
方才介紹的時候,丁雲毅已經把所有弟兄們的名字都記得了,他認得這人叫陳冬,算是跟隨洪調元最早到澎湖的了。眼看連他都是牢騷滿腹,丁雲毅開始覺得要不採取一些辦法,這些弟兄們的心早晚會散。
在那想了下,忽然神神秘秘地道:「我看這地方倒大有可為」
一句話把弟兄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正想發問,那邊魚香味已經飄了出來,接著就看到洪調元和老紀一人端著一個大盆子走了出來:「來,來,弟兄們,吃飯,吃飯,今天這頓可豐盛了。老紀,去把酒拿來。」
「豐盛個屁。」陳冬和弟兄們一起站了起來,嘀咕了聲:「除了魚還是魚,老子現在聞到魚腥味就想吐。」
果然和陳冬說的一樣,兩隻碩大的盆子裡,一盆子是紅燒魚,一盆子是魚湯。這東西要天天吃,當真膩味到了極點。
洪調元讓弟兄們席地坐了下來,接過老紀拿來的酒罈,笑嘻嘻的在眾人面前的碗裡倒滿了酒,第一個舉了起來:「來,丁巡檢肯來我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算你我榮幸,這碗敬了丁巡檢!」
弟兄們亂哄哄的舉起了碗,全都一飲而盡。洪調元連聲和丁雲毅客氣:「老弟,嘗嘗,嘗嘗,旁的本事我沒有,可這燒菜的本事正經廚子也未必比得上我。」
丁雲毅嘗了口,魚肉燒得果然滑膩可口。邊上蕭易風和包雎華大快朵頤,吃的讚不絕口,可是其他人想來都早吃得膩味了,都懶洋洋的對兩大盆魚肉提不起興趣來。
陳冬心裡還牽掛著丁雲毅方才說的話:「丁巡檢,你給弟兄們說說,這地方怎麼大有可為?」
一句話把所有人的好奇都提了起來,只有洪調元不明就理的問道:「什麼大有可為?」
「洪把總,丁巡檢說我們在這裡能有好處。」
「啊——」洪調元怔怔的看向丁雲毅,滿臉期待。
想想也是,這裡今天走兩個明天跑一雙,再這麼下去洪調元非成光桿司令不可,聽著丁雲毅說他有辦法,哪有不期待的?
丁雲毅可有些犯難了,自己也就是順口一說,誰想到兄弟們還當真了?
可那一雙雙期待的眼神
腦中忽然靈機一動:「我聽人說,這裡常有海盜和外番前來補給?」
「是!」洪調元點了點頭:「別看澎湖小是小了一些,可卻常有船來補給。有的時候是海盜,有的時候是『泰西』。」
丁雲毅問了一聲:「台灣離此不遠,為何他們偏要選擇這裡?」
洪調元仔細解釋道:「台灣現在紅夷勢力大漲,干臘絲人鬥不過紅夷」
丁雲毅知道,這些都是明朝對西方人的稱呼。
泰西指的是西方。「泰」為遙遠的意思,泰西就是遙遠的西方的意思,是明朝時的學者對歐洲的稱呼,明朝時期學者們對歐洲的認識基本來自歐洲的傳教士們,諸如利馬竇這些人給明朝的士大夫們帶來的信息非常雜亂,也導致在明朝時期對歐洲的認識非常雜亂,光是稱呼就有泰西、遠西、大西國、大西洲、大佛郎機、歐巴邏等等,對歐洲有多少國家的說法也是各異,雖然有些人甚至認為歐洲是葡萄牙的一部分,但是總體來說明朝的士大夫們對於歐洲的國家是有相當程度瞭解的,特別是一些主要的國家,如葡萄牙、荷蘭、西班牙、英國、法國等是比較瞭解的,有些人甚至知道哪些國家是世仇,哪些國家是聯合。相對於對於歐洲兩眼一抹黑的後金末年,明朝在這方面算是相當進步了。
至於「紅夷」則指的是荷蘭,也有人叫「和蘭」,佛郎機,說的是葡萄牙,而「干臘絲」,指的其實是西班牙。
洪調元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紅夷是斷不准干臘絲人去自己控制的港口補給的,對海盜也是多有防範,除了劉香這樣和紅夷早有勾結的大海盜外,其餘小股海盜是嚴禁靠近港口的。台灣尚且如此,福建就更加不用說了。因此那些小股海盜和干臘絲人、佛郎機人等等,便選擇了澎湖這一折中點,這裡我大明和紅夷的勢力都很薄弱,也無暇照顧於此。」
丁雲毅點了點頭:「他們上島後燒殺掠奪嗎?」
洪調元搖了搖頭:「這倒還不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