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西門之外。
一隊精兵自遠方行來,當中有一輛馬車緩緩前行,當馬車來到城門之外時忽然停止,一位將領來到馬車邊上拱手說道:「侯爺,朝歌到了。」
話音落下,馬車車簾掀開,一位白髮白鬚的老者坐於馬車之中,只見這位老者眉宇間儘是慈悲之色,雙目中滿是智慧之光,身上長袍雖然華麗,但看得出已經有些年月,表明老者身份高貴,同時卻也十分簡樸,這老者緩聲說道:「多謝將軍與眾位一路護送,姬昌感激不盡。」
將軍聞言再次拱手說道:「侯爺客氣了,此乃末將分內之事,況且侯爺德行命傳天下,能夠護送侯爺乃是末將等人的榮幸,不過末將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呆了。」
姬昌撫鬚點頭言道:「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多留將軍了,若是來日還有機會再次相見,姬昌定然要與將軍把酒言歡,還望將軍不要推辭。」
「哈哈哈……能夠與西伯侯痛飲一場,也是末將的榮幸,侯爺,保重!」將領言罷轉身率領士兵離去。
西伯侯姬昌目送將領遠去身影,而後抬頭看著西門之上碩大的『朝歌』二字,口中既有欣喜,又含感慨的說道:「朝歌……我又回來了,卻不知這一次,你會給我帶來怎樣的故事……」
由於姬昌之前被紂王囚禁在羑里,他身邊的家將侍者全部被遣散回西岐,僅有一位侍者負責照顧他的衣食起居,此時這位侍者詢問道:「侯爺,天快要黑了,我們現在去哪裡?入宮嗎?」
「入宮……唉,如今天色已晚,以大王的性格,此時入宮決計得不到召見……」姬昌思索片刻之後說道:「聽聞我此次得以獲釋,乃是考兒求得國師姜尚為我作證,而考兒也因此觸怒大王,受了大王龍皇霸極道,如今正在國師府休養,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國師府與考兒會和,明日一早再行入宮吧。」
「是,侯爺。」侍者答覆,駕車入城,直奔國師府。
國師府,後花園。
姜尚與姬考在此對弈,只見棋盤之上星羅密佈,黑白雙色棋子糾纏廝殺,驚人殺氣不斷爆發,若是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貿然看到棋盤之上的內容,很有可能遭受殺氣反噬,嚴重者甚至可能當場吐血而亡,足見雙方棋力廝殺之激烈。
而與棋盤之上那互不相容的兇猛廝殺相比,執棋的兩人卻是面色淡然,不受絲毫影響,而且兩人卻彷彿不需思考一般,往往一方剛剛落下一子,另一人便可以隨之落子,與其說是兩人在對弈,不如說兩人心中早已將這盤棋可能出現的落子全部推算到,他們不過是按照推算出的最好位置來落子,這也使得往往兩人下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棋,但在幾十乃至上百手之後,這步棋卻成為至關重要的一步妙棋。
「姬昌已經回到朝歌,正在向我這國師府行來。」姜尚抬頭看了一眼姬考說道:「你還不趕快回去裝病,否則若是被姬昌察覺,你那韜光養晦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
「他到此處還需大約三刻時間,而我只需要兩刻咳咳……便足以將你逼入死局,你這盤棋已經是無路可走了。」姬考看著姜尚淡笑道:「還是說你已經不想將這盤棋繼續下去,而是打算借此機會重啟棋局呢?」
「說實話,當年的我,其實很羨慕國師的生活。」姜尚淡然道:「國師乃是威懾性的力量,平日裡既不需要處理繁雜的政務,也不需要每日按時上朝,你只要能夠耐得住寂寞不斷修煉增強自身,而後在強敵出現的時候出手將之解決,便可以算是一個合格的國師,與丞相每日的忙碌相比,國師完全就是一個享福的職位。」
姬考聞言笑道:「哦?聽你之意,如今成為國師的你,反倒覺得國師不如丞相了嗎?咳咳……」
「正是如此。」姜尚說道:「國師乃是一個清閒的職位,但同樣也是一個苦悶的職位,完全沒有絲毫樂趣可言,甚至於連人身自由都會受到一定的限制,這麼無趣的工作,又豈是我所需要的呢?」
「你已經決定要跳槽了嗎?」姬考吐槽道:「你剛剛上任不到半年就要跳槽,你考慮過你上司紂王的感受嗎?再者說了,只是因為工作無聊就要跳槽,你到底是有多無聊呀,你考慮過後世那許多懷才不遇之人的感受嗎?人家想要一份工作都很難呀!」
姜尚手搖羽扇微笑道:「我這也是順應天意,畢竟天意已經注定,鳳鳴岐山,周室當興,我這個天定封神之人,難道還要在商朝當一輩子國師嗎?」
姬考聞言眉頭微挑,口中問道:「咳咳……既是如此,當日你又為何要在朝歌定居,僅僅是因為元始天尊將你送到人間的地點就是朝歌,還是說……」
「呵呵,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又為何要明知故問呢?」姜尚反問道。
「咳咳……」姬考咳嗽兩聲,而後緩緩起身,衣袖看似隨意的拂動了一下棋盤,頓時棋盤上的黑白兩色棋子同時飛起,自行分開顏色落回盒中,口中輕聲道:「看來在離開朝歌之前,我有必要去見一見那位姜妃娘娘。」
姜尚目送姬考離去,面上的微笑漸漸消失,雙目之中精光閃爍不定,顯然是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侍者來報:「大人,西伯侯姬昌在外求見。」
「終於到了麼……」姜尚面上重新掛起一抹淡笑說道:「請他先到大堂,我隨後就到。」
國師府,大堂。
姬昌十分隨意的打量著這裡的佈置,久居高位的姬昌深知,想要知道一個人的性格如何,只要看一看他家大堂的擺設就能夠瞭解,像是那種金碧輝煌的大堂,其主人一般都十分喜歡炫耀,而且有著我行我素的特質,這種人一般都不會太過注意別人的看法,但姜尚這座國師府卻並非如此,傢俱裝飾以木質為主,給人一種古樸典雅之感,聞著那淡淡的木香味,姬昌不禁感歎道:「雖然未見其人,但從這大堂便可以看出,姜尚確實是有道修真,看來傳聞之中,他出身於闡教元始天尊門下,應是無誤。」
「嗯?心血來潮,定有大事,趁著姜尚還未來到,不如先卜一卦,以測凶吉。」姬昌眉頭一皺,自袖口之中滑落出一個巴掌大的龜甲,同時還有六枚圓形銅子,銅錢放入龜甲之後微微搖動,而後倒在桌面之上,結果卻是六枚銅子齊齊朝上,姬昌見之頓時大喜,只因此卦便是姬昌自創後天八卦之中的上上掛,乾卦,自強不息。
「久等了,西伯侯。」就在這時姜尚邁步進入大堂,隨眼一掃桌案之上尚未收起的龜甲銅子,姜尚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口中笑道:「常聞西伯侯精通八卦術數,天下無雙,更是在天皇伏羲的先天八卦基礎之上,衍伸出後天六十四卦,卻不知西伯侯方纔這一卦,究竟結果如何呢?」
「自是上上之卦。」姬昌笑道:「困龍得水,潛龍升天,無不歡樂,上人見喜,禍不成凶,諸事順利。」
「何解?」姜尚微笑問道。
「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後時運漸漸高。……」姬昌說到這裡對姜尚一拜道:「想來國師便是我命中貴人,助我脫離逆境,萬事大吉。」
「貴人或許,但卻大吉未必。」姜尚右手微動,一把青白羽扇握於手中緩緩扇動,只聽姜尚說道:「侯爺如今雖然脫離了牢獄,但大王卻並未就此死心,只要侯爺再次露出一點破綻,他定然會捲土重來,置侯爺於死地,姜尚可以救侯爺一次、兩次,但卻不能保證侯爺每一次都能安然無恙……」
「唉,我心中絕無絲毫違逆大王之意,但大王卻始終認定我存有反心,圖謀不軌,我……這真是百口莫辯呀。」姬昌無奈道。
「人無害虎心,但虎有傷人意,伴君如伴虎便是此理,況且大王身邊有費仲、尤渾這等奸佞之臣從中挑撥,侯爺想要安分守己,獨善其身,也只能是癡人說夢。」姜尚搖頭說道:「如今的朝歌乃是奸臣當道,對於侯爺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當務之急侯爺應該速速離開朝歌,返回西岐以防不測。」
姬昌頗為認同的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明日一早我入宮拜見大王,而後便向大王請辭……」
「不!」姜尚揮扇打斷了姬昌的話語說道:「夜長夢多,難免生變,今日侯爺回到朝歌,此時想必已經傳入費仲、尤渾兩大奸臣耳中,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侯爺,因此這一夜的時間,便是他們施展手段的時間,侯爺剛剛被大王自羑里放出,兩人應知短時間內大王再次出手的可能性不會很大,因此兩人最可能使用某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將侯爺置之死地,一了百了。」
「國師是說……」姬昌頗為猶豫的說道。
「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