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永豐捏著手裡薄薄的幾張紙,卻感覺沉甸甸的,胸部的呼吸漸漸加粗,他深知這對於一個正部級的官員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
老劉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手端起旁邊的茶杯,時不時的抿上一口,說道:「國家人事調動,你們這些封疆大使也該回去了?!」
汪永豐怎麼能不清楚中央人事的情況,堂堂的省委書記可是正經八百的正部級幹部,一旦進入中央就是要時任政治局委員。
但剛才老劉說了,是平調,也就是說他只能任職某部的部長。汪永豐心知肚明,省委書記可以直接調動到政治局委員,但是部長絕對是不能直接政治局的。
有句話說的好,省委書記可以做部長,部長卻不能做省委書記。
掂著手裡的文件,愣愣的呆滯良久,汪永豐才輕歎一口氣,將文件放到桌子上,緩緩摘下來眼睛,說道:「老劉,恐怕我沒這個命了?!」
帶著笑嘻嘻模樣的老劉瞬間愣住了,木訥的看著汪永豐說道:「老汪,你沒瘋啊?怎麼就說沒這個命了呢!?」
汪書記釋懷一笑,微微搖頭,說道:「以我為首的領導班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的職責有多大,你應該清楚?!這個時候你認為我會被調任嗎?相信不久紀檢委的就該過來了?!」
「紀檢委不是有老薛嗎?!」老劉狐疑的問道。
汪書記苦笑連連,帶著略微失望的神色,不緊不慢的說道:「就是老薛帶頭的,整個省委紀檢委出了這麼大的狀況,我這個人民的好兒子沒當好啊?鍾部長,薛書記這兩個全是手握大權,有著生殺百姓之權利,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貪污的事情來。這個時候我如果調任,你讓我怎麼向黨和國家交代,怎麼讓我向東山省的父母百姓交代。」
說到最後的時候,汪書記激動的雙手緊握,青筋爆出,面紅耳赤,聲音都有些顫抖。
老劉驚呆了,作為國家人事部主任,老劉對黨和人民的覺悟那是如何之高,不言而喻。
聽到汪書記的一番陳詞,老劉更是心痛之恨。
一下午壓抑的過去了,朦朦朧朧的夜色開始覆蓋而來,漫天的烏雲籠罩著整個雲陽市。天空沒有一顆星辰,黑的讓人害怕。
已經是深冬的天氣了,北風嗚嗚的刮著,大街上的行人明顯少了很多,只有一些小情侶穿著緊身的羽絨服貓在無人的角落內卿卿我我。
然而,就在這壓抑的天氣下,雲陽市迎來了一場二十年不曾有過的火拚搶殺。
落雨不夜城,是雲陽市最大的娛樂中心,一年四季人流浪爆滿,來來往往的上有達官貴人,下有黎民百姓,只要有錢,到這裡你就可以做皇帝。
此時,落雨不夜城更是客流爆滿,遠遠就能聽見裡面傳來的喧嘩聲,在這嚴寒的冬季,如同沙漠中的一片綠洲,為寒冬的枯燥增添了些許色彩。
當今港台最為流行的dj舞曲響徹一樓大廳,不下於一百五十分貝的音響,堆積在大廳四周的各個角落,重低音此起彼伏,搖滾的曲風讓每一個客人的音樂細胞都在跳動。
碩大的圓形舞池更是堆滿了形形**的人群,在這裡,沒有高低貴賤,在這裡,沒有你我之分。
縱然你白天穿著阿瑪尼限量版的服裝,開著布加迪威航,到了這裡和平頭百姓也是一樣,一切都要按照這家娛樂城的規矩來。
舞池內,有在街邊買地瓜的大叔扭動著身軀,也有在富麗堂皇的大公司手握大權的總裁使勁的搖曳,更有靚麗嫵媚的都市麗人舞騷弄姿,總而言之,這裡魚龍混雜。
然而,在三樓的一間房間內,靜靜的坐著四名男子,大家全是沉默不語,或抽煙,或發呆,或踱步。
四人正是邱少燁手下的四大干將,左帥,黑子,鐵狼還有智囊司寇晨。
左帥依靠在窗邊前,手裡掂著半杯紅酒,遠遠開起來,有著些許貴族的氣質。輕輕的搖晃了下,左帥轉身走來,開口說道:「邱爺真的救不出來了嗎?!」
「以前和邱爺關係較好的一些人,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但是沒有人原因幫忙,大家這個躲著都還來不及呢?誰也不想做這個露頭青?!」司寇晨低著腦袋,稍有禿頂的他在眾人中顯得比左帥還要沉穩一些。
「草他媽的!?」
向來暴脾氣的鐵狼一拳砸到沙發上面,怒聲罵道:「樹倒獼猴散,這他媽邱爺剛進去就開始各自顧各自了,都他媽一個個的是白眼狼。早知道這樣老子當初一個個的宰了他們了?!」
「鐵狼,別著急?!」
左帥擺擺手,點燃一支煙,濃濃的抽了兩口,身子依靠在後面的辦公桌上,雙手環胸,略有沉思的說道:「我感覺有點怪怪的……」
「卡嚓!」
左帥的話剛開口,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四人不由的抬頭望去,只見五六名男男女女走進來。眾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同的神色。
「左哥,左哥……」
每一個進來的都要很恭敬的對左帥打個招呼,無論是處於規矩也好,還是尊重也罷,大家沒有任何敷衍。
進來的這幾人,是邱少燁手下另外一些心腹,確切的說是兩男四女。
一名年齡比較長的女人,大概在三十五左右,穿著肥大的衣服,但仍然沒辦法遮住她那出類拔萃的容貌。女子鬆開環胸的雙手,往前走了兩步說道:「左哥,剛才我通過朋友的關係打聽了,邱爺出來有點難。這次中央那邊介入,省委政府大動盪,以汪永豐為首的領導班子全部夭折,雖然汪永豐是個清官,但他也會被牽扯進來。紀檢委的薛江和組織部的鍾偉,以及省長兼省委副書記李東生所有人都得牽扯進來。」
女子的話音一落,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怪司寇晨說打電話沒人理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人人想的是自保,誰還顧得了邱少燁。
左帥的臉色更加凝重了,額頭上佈滿黑線,一言不發,腦子裡盤算著該如何是好。
「你看,我就說了嗎?邱爺肯定是一時半會出不來的,大家還不如早點分分家產拉到了,要是等到他那個兒子回來,還有我們的事情嗎?!」這時,一名打扮吊兒郎當的男子,諂笑著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打趣的說道。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誰讓你進來的?!」
黑子兩眼一瞪,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下那名說話的男子,然後又看向男子旁邊的女人,說道:「千霜,讓你來說讓他來嗎?!」
那名女人是邱少燁的乾女兒,名叫郎千雙,也作千霜,是邱少燁以前的一名兄弟的孩子。
邱少燁答應過她的父母要好好照顧千霜,因為長大之後,給了郎千雙最大的電器城和電腦城。雲陽市內除了國美和蘇寧,剩下的就是郎千雙的電器城和電腦城最大了。
面對黑子的質問,郎千雙沒有好臉,冷冷的一笑說道:「他是我丈夫,為什麼就沒有資格進來。你們當初召集我們過來的時候,也沒說要幹嘛啊?我還以為是要分東西呢,萬一我一個女人搶不過你們,我丈夫不該來嗎?!」
「你……」
黑子怒目圓睜,氣呼呼的說道:「千霜,邱爺對你怎麼樣?行,現在都他媽玩人走茶涼的遊戲?!」
「黑子,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我們不是人走茶涼,而是對邱爺的恭敬歸恭敬,但是不代表我們就能對別人的恭敬。我乾爹進去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們說話了!?」郎千雙顯然不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弱不禁風,反而是個極其不一般的女人。
「就是,萬一你們欺負我老婆想獨吞家產,要是我不在這裡那還了得!?」身邊的那名男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添油加醋的說道。黑子和鐵狼兩人都是直性子,見到如此囂張的夫妻恨不得一拳砸死他們。
「夠了?!」
左帥冷聲一嚷,原本凝重的神情慢慢舒展開來,往前邁動腳步,走到郎千雙和那名男子身邊,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們是來分家產的是嗎?!還有你丈夫余北一塊?!」
郎千雙似乎並不將左帥放到眼裡,鄙夷的嘴角揚起,挑了挑眉毛,說道:「是有怎麼樣?你能殺了我?!」
左帥的臉上寒若冰霜,突然間顯得恐怖極了,呼吸從外面看起來均勻無異樣,沒有任何的情緒。
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左帥不說話的時候,只見他忽然揚起右手,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
郎千雙顯然沒想到左帥敢動手打自己,捂著火辣辣的臉,惱羞成怒的吼道:「你他媽的敢打我?!」
「左帥,老子今天給你拼了,你她娘的敢動我老婆?!」
郎千雙的丈夫余北先是震驚的愣住了,然後方才回過神,一股拚命的家事奔向左帥的身子。
就在這時,左帥快速從後腰拔出一把鐵疙瘩,直挺挺的頂住撲來的余北腦袋。
余北的腳步戛然而止,揮起的右拳也木訥的停留在半空中,雙目睜圓,驚恐和慌張的神色充滿雙眼,下腿開始有些抖動。
「左帥,有本事就他媽的開槍,我倒要看看邱少燁不在這裡,你是怎麼剷除異己的?!」這時,郎千雙大步上前,一把將開始顫抖的丈夫拉到身後,用自己的腦袋頂住左帥的槍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