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說來聽聽。」銘起從石上走下,幾步在她面前站定。
乞丐聽言,長鬆口氣道「請幫我去藥鋪買回春散。」
回春散,極為低等的靈藥,能將都瞧不起的東西,唯一用途即讓常人延長十年的青春。
見銘起遲遲不開口,乞丐一急,道「我可以支付你報酬,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
銘起心中戲耍之意已經沒了,目光一凝,一把抓住此女的脖頸,舉在空中,冷道「你父親在什麼地方…」
乞丐若非體內有法能盤聚,在這冷淡的目光下就足以亡命無數次,她極為驚恐,但也在極力平復心中的恐懼。
掙扎間,她亂髮下的容貌顯露,雖有不少於青,但高挺卻嬌小的鼻樑,靈動的雙眼,雲眉桃唇,極為美麗動人。
「我…我沒有…父親。」她再掙扎間,嘴角已經溢出鮮血。
她內心的所有此刻似被銘起一眼洞穿。
「你很誠實,但,你不該有這血脈,和這力量!」銘起手中用力,就要捏斷她的脖頸。
「盆兒,你在何處啊?盆兒…」
從林子中傳來呼喚聲,銘起目光落在百丈外的一對老夫婦身上,乞丐的掙扎隨著這呼喚明顯強了幾分。
銘起心中已知曉了一些事,鬆開手,眼中已有明悟,乞丐狠狠盯了銘起一眼,拔腿跑向了這對老夫婦。
老者雙目已經瞎了,後背駝起,跓著枴杖與老婦一瘸一拐,乞丐撲到他們面前,立刻拭去眼中余淚和嘴角的血跡,笑道「爺爺,姥姥,你們怎麼出來了,晚上風大,別傷寒了,快回去吧。」
「這麼晚也不回來,還以為你丟下我和老婆子走了呢。」瞎眼的老頭臉上深深的皺紋隨笑而更多了些。從他話中能聽到的是一股極為真實的關切。
「怎麼會,你們將我養大,我才沒那些混蛋那麼沒良心呢。」她笑著將兩人扶坐在地上。輕輕將破爛的衣服取下一件,批在兩老身上,笑道「你們等等我,我去買點吃的就一起回去。」
說著轉身向鎮上跑去,銘起就在她背後,看著這一切,乞丐女子跑過來抓住銘起向遠處跑去。
知道看不見兩個老人,她鬆開銘起的手臂,道「你現在可以殺了我,不過,請別為難他們,也將那些錢給他們,那是我這一生得到最多的一筆錢。」
說完,她已經閉上眼,伸出自己的脖子。
過了片刻,「誰說我要取你性命,我只想知道你父親是誰,身在何處?」
銘起沒有動手,淡淡望著這女子,她確實很堅強,許多能地也無法擁有的堅強。
乞丐女子睜開眼,靈動的大眼打量著銘起,道「你得先保護我去鎮上買到回春散我才能告訴你。」
銘起笑了笑,木面之下傳來難以分辨的聲音「可以。」
乞丐女子極為高興的點點頭,便鎮上跑去,她能看出銘起不一一般,一定是修能者。
跟在她身後,銘起看似慢步輕走,卻總能緊緊跟在女子背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白日裡總能神定氣閒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兩人一路上並沒說話,只是女子顯得極為高興,似乎回春散對她而言,很是重要。
很快來到鎮上唯一一間藥鋪,藥鋪之中多是售賣尋常藥物,而為修能者使用的靈藥卻極少,因此,為數不多的幾瓶低級靈藥擺放藥鋪最為醒目的藥櫃最上一層,貼著紅紙黑字,回春散幾字下寫著三顆下品能晶,這三顆下品能晶對普通人已經是極為巨大的數字何況一個乞丐。
她小心翼翼的從破碗的餿油水裡探出一個錢袋,不嫌髒臭,抓在手裡將錢袋解開,使勁抖了幾下,除了油水外,落下四顆下品能晶就再沒了動靜。
這已經足以讓她興奮,一顆下品能晶足夠她三人過上好些日子。
「乞丐也能有這麼錢啊?」那藥鋪的夥計看著乞丐手中的能晶兩眼放著金光。
「肯定是偷的!」他心底補充了一句,不過見比他高過半頭的銘起,又不敢明目張膽欺辱這乞丐。
「買什麼?」他也不正眼看乞丐女子,指了指背後一排藥櫃,能在唯一一家藥鋪干夥計,這是常人羨慕的活兒。
乞丐女子盯著回春散極為激動道「回春散,我要回春散。」
她並不識字,所以只是胡亂指著藥櫃上方,回春散也是在鎮上聽來的。
這夥計眼中幾分詫異,喃喃道「乞丐也能認識回春散…」
他眼珠一轉又笑道「回春散啊,五顆下品能晶才能換取啊,我看你手中能晶不夠啊。」
他指著回春散下面的三字,敲了敲,乞丐女子顯然是不認識那三字,她只聽說回春散是三顆下品能晶,此刻以為夥計說的是真的。她眼裡急出淚花,道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三顆就行了麼?」
夥計暗自陰笑,又道「哎,回春散能夠延長人的十年青春,我這裡有補血散,雖然不能延長十年,但也能有個七年八年,而且很便宜,三顆下品能晶就足夠了。要不,你買它吧?」
他指了指回春散下一格的補血散笑道,那補血散確實寫著三,不過是三顆碎晶,三顆碎晶或許能夠在路邊買到幾個包子,或者一竄冰糖葫蘆。
但三顆下品能晶足夠平凡的一家安然度過幾個月。這一切,乞丐女子是並不知曉的,她一生沒生過病,所以對藥這東西瞭解甚淺,
「真的?那…給我一瓶吧。」乞丐女子很欣然將三顆下品能晶分出來,期待這夥計取來補血散。
他滿目笑意轉過身去取那補血散,笑吟吟道「哎,小乞丐啊,我看你買回春散也是為家裡人用吧?這玩意兒就是好,老人用了能年青十歲,就是貴了些,不過,幸虧今天你遇到了我,這補血散也是很好用,很受歡迎的。」
轉過身,他已經將一小小的瓦瓶放在櫃檯上,道「付錢吧。」
乞丐女子很是高興,盯著櫃上的瓦瓶,將手裡三顆下品能晶遞了除去。
補血散,本是士兵受傷後使用的補充氣血的藥物,老人使用,有害無異,他們無法承受這種猛藥。
但這夥計顯然明白,不過他的目的只為了錢。興許在這三顆下品能晶到手後,他自己還能落些好處。
銘起突然邁步上前,把這夥計嚇了一跳,他本以為這帶著木頭面具的傢伙也不識字,才會想到這欺騙,但對方突然上前一步,心底著實發虛。
他仔細打量這木面男子,一身黑色一片極為普通,也不見哪裡有值錢的地方。
「夥計,你看我這玩意兒能值多少錢∼買多少回春散?」銘起手裡摸著一顆戒指,這夥計的目光落在其上,笑道「那玩意兒是能戒,能值…啊~~」
突然他意識到什麼,臉色變得極為驚恐,長叫間,慌忙走出櫃檯跪拜在銘起面前,使力磕頭道「大人,大人,我,我這狗賤之人得罪了大人恕罪,恕罪。」
「哦,小乞…小公子,小少爺,狗人該死,該死,欺瞞了少爺您,您饒命啊,饒命啊。」
說著腦袋都已經嗑破,鮮血從額頭流出,他還死命磕頭求饒。一顆能戒在修能界中不過尋常之物,但在這小鎮,修能者被奉若神明的地方,能戒擁有者,代表者一名修能者,一位常人只能仰望的神明,殺一個夥計甚至不必親自動手,由此夥計才會如此驚恐。
乞丐女子有些疑惑,她早已猜到銘起不平凡,但這夥計的動作讓她不解。
「他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抽風了吧。」銘起打了個呵欠,又道「回春散…」
話還未說完,這夥計幾步衝入櫃檯裡,取下回春散,幾步又跪了回來雙手呈在頭上,全身顫顫道「這是送給小公子的,求公子收下。」
「送給我?」乞丐女子驚喜一聲,能節約三顆下品能晶無疑是難以想像的好事,她極為高興,也不分辨夥計話裡的真假,一把抓起那回春散向藥鋪外跑去。
「這就是凡人…」銘起低念一句,或許修能界充斥著陰謀與背叛,欺騙與陰毒,但常人是世界中同樣如此,不過,這裡有更多的真情存在,不比修能者的冰冷。
乞丐女子衝出藥鋪,連連轉過了幾個街角才停下,她大氣不停,但很欣悅。
「你走快點!」看著銘起出現,她催促道,全然忘卻了前番銘起還要取她性命。
她跑到路邊小販地攤旁,對方正在收拾準備回家,見她跑來,這五十許歲大叔笑道「盆兒,這麼晚還跑出來,幹啥來了?」
她的名字著實不怎好聽,盆兒穩了口氣,喘道「大叔,我想買那天那個紫色小瓷人。」
這大叔一身粗布,笑了笑,把收好的長布打開,一個個泥燒的瓷人掛在這長布,乞丐女子粗看了一眼,就一把抓去,將一個紫色陶瓷抓握在手機,陶瓷是一個女子的模樣,雖然極為簡單,但也是這一眾瓷人中最為精緻的一個。
是以一女子為原形所燒製,紫裙搖擺,雖燒製簡陋,神態動作卻極為靈動。
盆兒小心翼翼將瓷人握在手心,取出一塊極為殘破的綢帕將瓷人包住,再從荷包裡掏出一顆下品能晶給這大叔。
他搖了搖頭,歎息道「盆兒,你這些錢都是命錢,看你你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你爺爺姥姥又身子虛,還是就這這錢買些吃的回去吧,啊。這大晚上,你一個漂亮姑娘還是快回去吧。」說著他看了銘起一眼,有幾分告誡之色。
對盆兒而言,一顆下品能晶是極為重要的,遠遠比對這大叔重要,但盆兒臉上一笑,把這一顆能晶塞到大叔的木箱裡,快速跑開了,回頭笑道「大叔,回家替我給大娘問好。」
銘起淡淡看了這大叔一眼,身軀驀然追在盆兒身後,男子望著這一切,愣了半晌,才回過神,歎息一聲「盆兒,能遇到個修能者,做個小妾也是常人想不來的事兒啊∼」
他背起一箱子瓷人,在寂黑的街道走過,從木箱中傳出叮叮噹噹的碰撞聲……
(感覺寫這一章特別流暢,特別有感覺,相信後面慢慢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