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的這番寶刀論看似有些牽強但是卻很有道理,任何一個令人滿意的新生事物出現時都會帶來好處,但伴隨著這些好處而來的往往還有看不見的危險。發明了火人們能吃到熟食,但火災也會燒死更多的人;發明了房屋比住在樹上安全,但遇到地震被牆柱壓在地上時又恨不能抱在樹上。並不是說這些新東西不好,而是要看到其危險並盡力防範,在沒有防範措施前不能輕易運用。
天啟不願意把倪元璐構想的這些子母槍炮等新東西輕易推廣開,主要還是擔心不能夠完全控制,如果不加控制就大面積鋪開製造,每個獲得這些槍炮的軍隊都是有異常威脅力的軍隊。到時候就算用這些快捷方便的火槍火炮打垮了女真人和蒙古人,也沒有更大的力量去制服這些人,誰又敢保證沒人制服得了的軍隊不會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與其全國性的內亂還不如先小規模經營,讓殺傷力大的火槍火炮部隊有威懾力但不能快速成長,就像人們養狗但不養老虎。
見大家都沒有說話天啟知道還有些沒說通,尤其是倪元璐肯定心裡有想法,天啟說道:「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假如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去裝備前線部隊,一是不好控制二來製造能力也跟不上,還不如花小錢辦大事好鋼用在刀刃上。倪元璐的這些東西造出來後小規模裝備部隊,就相當於有了一把雖然小巧但是非常鋒利的鋼刀,鋼刀不是拿來砍城牆也不是拿來跟敵人的鐵棒對擊,那樣發揮不了作用還容易折斷,最好是關鍵時刻給敵人致命一擊。」
倪元璐點了點頭說:「皇上的考慮深遠臣遵命就是,臣本來還想著怎麼增加人來大規模製造,現在看來是用不著了,臣現在先想辦法完善這些構想,到時候皇上讓造多少就造多少。」
天啟想了想說:「人還是要找的只不過不是找製造的人而是找使用的人,人數還是按使用手雷的錦衣衛人數來找,火炮火槍各找兩百,由你親自訓練朕派太監和御史共同監管,名義上直接隸屬於朕親自指揮。這三支部隊要精但不是拿去與敵拼消耗,只作為關鍵時刻扭轉戰局用,就像開始說的寶刀一樣主要是震懾。所謂寶刀就是不能輕用濫用,就算是傳說中的幹將莫邪,如果屠夫拿去殺豬農婦拿去切菜也只能稱為殺豬刀和切菜刀,而不能稱為寶刀。」
倪元璐問:「以前使用手雷的那些人是皇上親自挑選,這次再挑選人是皇上親自挑選還是立個標準由臣等挑選?」
天啟說:「從以前的錦衣衛中挑選人恐怕不容易挑夠,不過沒關係你不是還沒有完全做出來嗎?剛才孫先生說你那個什麼手雷做炮彈還有問題,你可以一邊解決問題一邊找人。至於說選人的範圍朕認為除了錦衣衛還可以在前線部隊裡找,標準就是至少受過五處以上的傷,或者是打仗勇敢撿了條命回來的人。這些人腦袋不能太好使最好是不認識字也沒有什麼朋友,家裡不能夠太有錢也不能太衝動,當然太傻的也不要。」
孫承宗聽到這裡忍不住笑道:「皇上這標準有點意思,為什麼要受過五次以上的傷或者撿條命回來的人?」
天啟說:「朕要選的人首要條件是忠誠,受過五次以上傷的人還在前線拚殺,說明此人不會拉幫結派也不會拍馬屁獲得提升,能幹不怕死還沒有私心雜念,這樣的人正是我們需要的人。差一點兒就死相當於撿條命回來的人是不惜命的人,被一個軍官都能鼓動得不惜命,說明此人是真勇敢而且死過一次不怕死,這樣的人朕只要給他一點當下的好處和長遠的好處應該會很忠誠。」
孫承宗點了點頭問道:「那為什麼又要不識字和腦袋不好使還有不能太有錢的呢?」
天啟說:「不識字自然不方便洩露秘密,就算有人想重金收買他他也傳不出什麼文字上的東西,腦袋不好使的容易洗腦,每天讓他們唱一唱或者念一念忠於大明和忠於朕的話,他們的忠誠度肯定比腦袋靈活的要高。至於說家裡不能太有錢這更好說,因為窮人比富人更不怕死。」
倪元璐和孫元化見天啟吩咐完也就告辭了,他們走後孫承宗說:「倪元璐設想的這些東西皇上真準備不推廣?」
天啟說:「要推廣開只有兩個條件,一個是更好的裝備出來後能夠克制得住子母槍炮,另外一個條件就是等朕的兒子長大了能夠統領一支軍隊,那時候由他親自統率那樣的軍隊朕才放心。」
孫承宗問:「皇上的意思是大明今後的皇帝還是只管軍務不管政務?」
天啟說:「一個國家要強大只需要明白兩件事,一件就是保持穩定一件就是高效發展,穩定和發展最好分工而不能一起抓。保持穩定需要軍事力量來保證,這是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在穩定的前提下搞發展需要集中有聰明才智的人來搞,而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可以這麼說吧一個帝王自以為聰明去搞發展,會限制臣民聰明才智的發揮,就算他用心學習能提出一點兩點好建議,那也應該算是不務正業,放棄政務只管軍務確保穩定才是皇帝該做的事。」
孫承宗說:「臣一直以為皇上把政務丟給信王和高攀龍他們是因為懶,想不到皇上還有這樣的想法。」
天啟笑道:「懶也是原因之一,誰讓先生當年沒有把朕教勤快呢?要說這是過錯也是先生的錯。經過幾年的觀察朕發現管政務是個又煩心又累的活,哪有揣著手一邊冷眼觀看清閒?管官的管事的定長遠規劃的出具體主意的,幾個攤子的人朕都給他們搭起了才放的手,搞不好換人就是不會惹事上身。先生想一想當年在朝中亂彈劾人的那幫言官,他們不就是因為閒得發慌想陞官才成天沒事生事的嗎?現在讓他們去各地做監政官正好發揮其所長。」
孫承宗說:「是啊,兩百年來言官你彈我我彈你最後讓皇帝決斷,很多皇帝被吵來吵去吵煩了都不喜歡上朝,皇上讓言官一對一監督人讓他們言之有物,並且用年齡限製品級讓他們明白彈下別人也輪不到自己,如此一來自然清靜得多。只是臣年紀大了一直有個理想就是領著軍隊為皇上開疆拓土,倪元璐的這些新裝備只要使用上肯定能為大明擴展不少土地,皇上現在不想用看來臣的理想此生無法實現了。」
天啟說:「先生的想法讓朕感動,但是在沒有有效且長遠控制的手段前,開疆拓土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那些不遠萬里來大明的泰西人你以為他們的目的單純嗎?他們是硬的不行來軟的想同化我大明臣民,在軍事能力能夠達到目的時他們肯定是另一副嘴臉。據說那些什麼荷蘭人還有西班牙人在極東極南之地發現了很大一塊土地,這些人傾盡國力去佔領並搶掠,朕認為這種做法既不人道也沒有價值。」
孫承宗問:「如果佔據那塊土地就相當於增加了他們的國土,皇上為什麼認為沒有價值?」
天啟說:「遠隔重洋去國萬里,這樣的地方怎麼能稱為國土呢?就算現在派去的人對他們的國王忠誠,那些人的後代會一直忠誠下去嗎?朕敢斷定要不了多少年那塊土地上肯定會成為叛亂之地,甚至成為一個新國家跟老帝國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能,這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嗎?這樣的傻事誰幹啊反正朕是不會幹的,有那精力還不如把大明經營好。」
孫承宗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非常大一塊土地確實很誘人,不過想起去國幾萬里也覺得沒有意思,皇上說那些泰西人對我大明來軟的想同化我們,皇上有什麼應對之法沒有?」
天啟笑道:「別的不敢說要論同化能力我大明自認第二的話,放眼天下沒有人敢認第一,因為我們有實行了幾千年的孔孟之道。孔子說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話,說明他老人家早在幾千年前就知道,知道有人要從很遠的地方來用文化與其挑戰,孔子為什麼說不亦樂乎呢?因為孔子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對手勝負早定所以才樂啊。」
孫承宗眨了眨眼睛道:「皇上都拿孔聖人開玩笑了,說明皇上是胸有成竹看到了泰西人的破綻所在,泰西人的破綻在哪裡?」
天啟說:「別的不說就說宗教信仰吧,他們信上帝而排斥其他宗教說別人是異教徒,如此沒有胸襟的做法首先就不大氣成不了氣候。『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這些人沒有包容性就不能尊重別人的歷史和文化,只說自己如何好不斷貶低別人的人怎麼能夠同化別人?」
孫承宗點頭說:「皇上這麼一說臣就放心了,但開始皇上說起控制手段,不知道皇上認為有了什麼樣的控制手段才能不斷擴展疆土?太遠了的不去說它周邊的疆土總該不斷擴展吧?」
天啟說:「朕認為主要是百姓,百姓多了自然會不斷向外擴展生存空間,我們首先要訓練出足夠既忠誠又有能力的軍隊,軍隊佔領一塊百姓跟進一塊,不需要一次佔多少但佔住就不走要在那裡繁衍生息。老百姓都比較戀故土,唯一能用來實邊的一是軍人二是犯人三是膽大有遠見之人,但是試過一次效果不是很好。我們現在首先要提高糧食產量和推廣醫學水平,多生少死大明的百姓就會多起來,到時候不用朕下令他們自己就會抬起眼睛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