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原來想在皇后和馮思琴這裡得到點幫助,萬一監政院對某些東西拿不準自己最後作決斷時心中也有點底,他知道在百姓中找個人來代表他們這事馮思琴不太懂,衛所的事更不是一個宮中的女子能夠說得明白的,所以只問了問跟馮思琴家裡原來有關的事‰使用訪問本站。天啟看了楊漣的奏報後覺得他用女子代替男子在工場裡做工這想法有可行,誰知道馮思琴的意思竟然是現在無法實現,最多是化整為零分散到各家中做事。
不過這也能理解,女子因為身體原因和別原因,現在還不可能外出集中在一起做工,真要有這樣的人恐怕回家後都不容易嫁出去,誰家也不會喜歡把一個常年在外面夜不歸家的女子娶回家。看來用女子代替男子做工的事暫時不能考慮,只有慢慢等待時機,但禁止女子纏腳的事不能放鬆。不纏腳的女子相當於多半個男勞動力,纏了腳的女子估計就相當於廢了,國家失去一半勞動力確實是一大損失。
見天啟有點悶悶不樂的樣子,馮思琴說:「皇上不必心急,什麼東西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好的,光是制止女子纏腳這一件事就有很多阻力,而且需要十多年後才能看出效果。年初時有很多出宮回家的宮女因為急於完成皇上要她們制止女子纏腳的使命,結果惹得很多人圍攻,後來她們轉變策略把皇上的辦法拿出來用,加上官府和錦衣衛的干涉才沒有出大事,可見要推行一項制度有多難,很多事情都急不得需要耐心等待水到渠成。」
天啟詫異地問:「還有人敢圍攻宮女?這等事朕怎麼不知道?後來她們用什麼法子?」
皇后這時候說:「這是年初的事,當時皇上一時清醒一時糊塗,政務院得到地方官的奏報後知道跟宮中有關,就讓談敬報了進來。臣妾怕夜長夢多耽誤事就讓楊公春通知南京的魏忠賢,魏忠賢雖然壞但這類事還是比較擅長,沒兩天就把問題解決了。據說當時當地人鬧事時沒敢直接說是因為纏腳的事,而是找了幾個另外的原因去為難宮女,好在當地官府保護得好,魏忠賢也找別的原因拿捏那些人才把事擺平,也算是惡人用惡辦法治惡人。」
馮思琴接著說道:「臣妾聽說宮女們後來沒有直接說禁止纏腳,只說皇上的旨意是可以纏,但是必須得到當事人的同意,而且是要在她十五六歲成年後說的話才有效。纏腳最好的時間是九歲以前,都十五六歲了還纏什麼?最後大家也都不了了之。」
天啟說:「這話朕是說過,不過當時是隨口說的聽的人一聽就會明白有拖延之意,那些有反對意見的人能夠同意?」
馮思琴說:「大明的天下皇上最大,誰敢反對皇上?那些人一開始以為是宮女們自作主張所以氣憤,後來知道是皇上的意思也就順坡下驢了。而且聽說有人還跟百姓講了太祖時馬皇后是天腳的事,還有人說當今皇上不選妃只選宮女也是因為喜歡天腳,百姓們才歡天喜地同意不給家中女子纏腳。」
皇后見天啟開始不是很高興,現在說了陣話笑容也多了,想讓他再高興高興於是說道:「說起宮女臣妾想起一件事,明年年初又要放一批宮女出宮,今年年底就要招一批進來,皇上有沒有意思到時候去挑幾個合意的人?」
天啟皺了皺眉頭說:「現在都說好了招十二三歲的女子進宮,就算進來的漂亮得不得了賽過楊貴妃王昭君,年齡上是不是也不太合適?」
馮思琴笑著說:「十二三歲確實小了點,正像前人書中說的那樣『攀摘堪憐幼,留取待春深。』還是等長大點再說,反正在宮裡也跑不了。不過去年招進宮的有十四五歲招進來的,今年已經十五六了有幾個的涅還真不錯,皇上可有意思看一看?」
聽馮思琴這麼一說天啟不由得有些心動,不過想了想又說道:「現在沒心情,就像思琴說的那樣反正在宮裡一時也跑不了,等有空再說吧。而且這種事吧要看緣分一切隨緣就好。」
天啟正在宮中拉家常的時候,監政院中高攀龍正在跟信王還有劉宗周商議楊漣奏報中的幾件事,徐光啟因為看到楊漣提議的在有毒作物中提取汁液殺蟲的建議,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就去找人做試驗並說好這幾天暫時不會來,假如真有要事可以派人去通知他。一個是殺蟲的事事關重大,莊稼因為蟲災原因減產至少一成以上,如果能真正殺滅害蟲那大明的糧食收成會更好,另外一個是徐光啟平時也很少說話,只要不是特別重要有他沒他都一樣,所以大家也就同意了。
商議了一陣也沒有什麼進展,女子代替男子做工之事一聽就不可行,這年月誰願意讓自己的妻女或者媳婦去跟別的男人攪在一起?就算不會發生什麼說出去名聲都不好聽,自己都不願意的事其他人的態度可想而知,這種事要實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軍隊的事該由軍務院的人去想,只有府縣分工還有在百姓中找幾個人充實各縣的輔政機構等事還有商議的價值,最後議著議著又扯出縣監太清閒的話題,讓大家覺得事情越議越多。
高攀龍回家後剛剛吃過晚飯,就聽管家說聖學院的趙大人還有博學院的劉大人一起來訪,高攀龍正準備寫兩幅字定一定神,聽說**星和劉宗周來訪馬上吩咐快請,自己也整了整衣服迎出二堂門口,心道這劉宗周有話怎麼白天不說,現在跟**星來是個什麼意思。
還沒到二堂門口就見管家引著**星和劉宗周進來了,見兩人急急忙忙地走路就像做賊,高攀龍上前大聲招呼道:「趙大人劉大人,什麼風把你二位吹來了?快請進來。」
**星急忙說:「老弟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
高攀龍心中詫異但沒表露出來,把兩人迎進了書房後叫人看茶,然後吩咐下人都出去離遠一點,說自己要跟兩位大人商談要事不許打擾。等下人都走了後高攀龍問道:「趙大人和劉大人來找我可有什麼機密事?我們在一起說話皇上都不會說什麼怎麼還怕人聽到?」
**星想了想說道:「怕人聽到是因為我有幾句話只能我們知道,無論如何高老弟不能再給第四個人說。」
高攀龍點頭說:「趙大人請說,小弟一定不給他人講起。」
**星滿意地說道:「我們都是自己人我就開門見山了,想當年顧憲成顧先生和錢一本錢先生加上高老弟,人稱你們為東林三先生,你們在講學時都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我記得當年顧先生的主要宗旨是散權,就是要削弱君權,錢先生的宗旨是公選輔臣,公到什麼程度我沒有聽明白,但肯定是要比廷推這種騙人騙己的把戲要見得光。高老弟的宗旨是為政應該有意於民,如果有利於民就算有損於國也在所不惜,高老弟現在還記得這些話嗎?」
見**星提起當年的事,高攀龍不由得懷念起當年跟顧憲成組建東林書院的時光,那時候書院中的人要麼是在官場中失意的人,要麼是在官場中不得志的人,大家因為有共同的遭遇所以都有共同的語言。一般來說這類人最多在一起發發牢騷順便吃吃喝喝就完了,但在錢一本和顧憲成兩位的一力操持下,硬生生將一個充滿哀怨頹廢之氣的牢騷會變成有朝氣有活力的書院,到後來還吸引了大批有共同語言和志向的人團結在一起。
高攀龍想了想看著**星說道:「趙大人的話讓我想起了過去的事,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就像是在昨天,顧先生和錢先生兩位從年齡上說也算我的前輩,他們沒有完成的心願我們責無旁貸。只是現在皇上所做的事比我們當年想要的還多,就說散權這件事,他不但不把持所有權力反而全部放手出去,對我們東林書院的人雖有所防備但也算不很疑心,你們看看現在兩京十三省有多少中高級官員出自我東林門下?我們還要怎麼更進一步呢?」
**星說:「是啊,當今皇上放權放得徹底,選拔官員也是盡量聽從我們的意見,連廷推這種形式都是能省就省,對百姓的關心比我們東林書院的人還要上心。可以這麼說吧,我們說的一切為民等口號還汪在口號上,皇上已經把這些話落實在行動上了,就像什麼掏腰包移民、強行要求大戶退田、限制地主的田租、限制商家的利潤等措施都讓百姓得到實惠。不過這些都是建立在他個人的權威上,而不是建立在一個制度上,高老弟認為這樣做正常嗎?」
高攀龍賬折睛說:「趙大人今天說這些話我不是很明白,已經這樣了我們就應該協助皇上把事情做得更圓滿,而不應該想其它。說句見不得光的話,你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想什麼?難道還能做王安石和張居正?」
**星說:「我知道老弟為人實誠,當年據說你跟皇上私下談過東林書院和朝廷的關係,可能還互相答應過什麼現在覺得不好意思反悔。不過我也不是要老弟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我今年也七十八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估計也活不了多久,絕對也不會想著要去做什麼擾亂國家的事。我只是覺得任何制度都不能夠建立在一個個人的權威身上,哪怕這個人是皇帝也不行。」
高攀龍想了想轉過頭問劉宗周:「劉大人是個什麼意思?都是自己人也沒有必要藏著不說出來,我們都是多年的交情了跟親兄弟也差不多。現在正在商討楊漣楊大人送來的奏報,今天已經行文去南京讓楊大人他們繼續去周邊省份巡視,說明皇上和監政院中眾人都願意聽一聽從民間得來的聲音,而不是只從官員的奏報中獲得信息。今天兩位到我家中來說這些,恐怕跟楊漣的奏報有關吧?」
劉宗周說:「確實是這樣,我在監政院中有些事沒有想明白,有的事越想越覺得有其它想法,回到聖學院中就跟趙大人商議了一陣≡大人和我商議了一陣覺得可以趁此機會作些改變,這種改變不是說要反對皇上,只是想把建立在一個人的權威上面的東西形成制度,這樣一來就算將來有什麼人員上的變動也不會動搖制度。我記得皇上曾經說過,秦、隋等短命的皇朝之所以短命不是因為秦始皇和隋煬帝無能,而是他們沒有一個有力的接班人。」
高攀龍想了想說:「劉大人的意思是沒有有力接班人不如有個好接班人,而一個好接班人又不如有個好制度,因為誰也不敢保證每一個接班人都是英明無比的人,只要其中一個出了岔子就會發生天大的禍亂。假如有個完善完美的制度大家都去遵守,就算將來出了一個不那麼合格的人坐在龍椅上,大明也不會有多亂,就像太祖當年定下大明律後下旨後代子孫不得更改,雖然越來越不適應現狀但也保證了大明江山的兩百年穩定,劉大人說是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