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談敬來報告說宮裡現有宮女五千人,雜事宦官五千人,內衛兩千三百人,外地未回京之礦監、稅監、還有守行宮、守南京以及皇莊皇店的宦官加起來約有八千,總共加起來一共有宦官一萬五千人。但在皇宮周圍未登記已經閹割的人估計有兩萬,他們或在宮裡大太監的外宅侍侯或是在皇城周圍等進宮的機會。王體乾也稟報說皇城周圍的店舖正在急速降價甩賣,估計是宮裡有人聽到風聲想拿回本錢,而直接承認跟自己有關的太監和女官很少,問天啟怎麼辦?天啟讓他把口岸好的店舖買些下來,尤其是距離長安門和東安門西安門近的店舖有多少收多少直到把三百萬兩銀子花光。至於說那些人收回去的銀子暫時不管,宮裡就這麼大,還能飛了不成?
這天傍晚,談敬又問今晚讓誰侍寢,天啟看了看三浪記錄的名單算了算誰最容易受孕,最後選了個叫馮思琴的人。
晚上,當天啟進入寢殿時,發現整個屋子都又是煥然一新,紅燭、貼紙、窗花等使得到處都充滿了喜氣。這就是當皇帝的好處,只要你願意你可以夜夜當新郎天天娶新娘。此時的新娘正端坐在凳子上,大紅色的衣服粉紅色的臉,滿頭的珠花晃花了人的眼,一切都是新娘子打扮只是沒有蓋頭。
見天啟進來馮思琴馮選侍馬上蹲身給天啟行禮,天啟拉她起身後仔細看了看不由得一呆,原來這個馮思琴正是那天回話的高個女子。那天所有人得到太妃們的賞賜後都笑逐顏開唯有她面色平靜,天啟當時就有點詫異,今天見她還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就想問個究竟。
天啟拉著馮思琴的手讓她坐在床邊,看她額頭見汗就說:「今天地下的火燒得旺,你把棉衣脫了換件單衣吧,你看朕也是穿的單衣。」
馮思琴答應了後轉身換衣服,見她略有羞澀之意天啟說道:「怎麼,在朕面前還不好意思?」
馮思琴低頭說:「臣妾不敢。」
天啟讓她坐在身邊問道:「朕上一次見你面對太妃們的賞賜一臉平靜,你心中是怎麼想的?」
馮思琴說:「率土之賓莫非王臣,連臣妾自己都屬於皇上,又怎麼能因外物而有喜惡之意呢?」
天啟說:「那今天這裡這麼喜慶你為什麼也是很淡然的樣子?」
馮思琴說:「皇上錯怪臣妾了,這就是臣妾高興的樣子。」
天啟搖了搖頭說:「不行,你得給朕笑一個。」
馮思琴見天啟要她笑,就努力把嘴角往上彎了彎,天啟見她笑得有些僵硬就說:「算了,得空了跟三浪學學怎麼大笑,你看三浪笑起來就像頭驢在叫多好聽的。」
聽天啟說得形象,馮思琴不自覺地露齒一笑,天啟道:「這才是真笑。」
馮思琴眨了眨眼睛說:「皇上說臣妾不會笑,臣妾見皇上也是憂心的時候多。」
天啟一愣,自然而然地說道:「需要朕操心的事太多了,軍務、政務、吏治還有銀錢等事務,雖說有幾個得力的人在幫忙,但自己不親自過問總不踏實。」
馮思琴說:「臣妾大膽,有幾句話想說,不知道皇上願意不願意聽?」
天啟沉吟了一下說:「雖說后妃和宦官不許干政,但朕准你說就不算干政,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馮思琴說:「臣妾喜歡看書,從書中發現很多古人都會犯錯,而皇上現在與古人雷同。」
天啟說:「你是想通過古人來指明朕身上的過失吧?那你就說一說,說得好有獎。」
馮思琴說:「臣妾看三國,發現人人稱讚的諸葛亮其實也不怎麼樣。」
天啟看了看馮思琴詫異地問:「你一個女子何出此言?」
馮思琴說:「人們都說諸葛亮文能安幫武能定國,但臣妾認為他文不會用人武不會用兵,進不能強國退不能保身。」
天啟想了想站起身來,順手拉起馮思琴跟他一起來到桌子邊坐好,伸手讓馮思琴倒酒,見酒倒好了後說:「今晚是我們的好日子,朕是真高興,如果你能把你開始的話解釋出來並讓朕信服,我們就一起喝酒你一杯朕兩杯,如果說得不對就你兩杯朕一杯怎麼樣?」
馮思琴笑了一下說:「臣妾遵旨,先說諸葛亮文不會用人。蜀之先帝劉備身邊的文臣裡多為忠義之士殊少治世能臣,此時正應該多讓朝臣多做事多商議,慢慢地提高每個人的能力。而諸葛亮事無鉅細都親歷親為,他不但限制了大臣還限制了後主劉禪,使得從皇帝到大臣的能力都在逐漸退步,他的出師表中所說『宮中府中俱為一體』就是明證,丞相府都能處理宮中事,那後主沒事做能力退步被人恥笑為扶不起的阿斗且笑了千年,諸葛亮能說沒有責任麼?」
天啟想了想說:「人不常用則其智竭,有道理!來,喝酒!」說完連乾兩杯。
馮思琴也輕輕舉杯喝盡後將三個空杯倒滿酒,然後繼續說道:「說諸葛亮武不會用兵是因為他沒能根據形式靈活派兵遣將。他在隆中對時說:『一旦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親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其想法是當曹魏衰弱或敗亂時分兵夾擊,以期一舉鼎定中原,但實際上並不是蜀國夾擊曹魏而是魏吳夾擊荊州,使得蜀漢失去荊州和大將關羽,這其中固然有關羽傲慢自大的緣故,但諸葛亮難逃用人不明之過。」
天啟想了想說道:「當時張飛魯莽,其他人都是外人,關羽就成了守荊州的不二人選,這用人不明的帳算在諸葛亮頭上有些勉強,不過朕也喝兩杯。」說完端起酒杯就要喝。
這時馮思琴說道:「皇上且不要勉強,臣妾話還沒有說完。」
天啟一聽放下酒杯說:「那你再細細說來。」
馮思琴說:「蜀道難行,外面的人不容易攻入,同樣的道理裡面的人也不容易快速殺出。出兵的目的應該側重於擄民、掠物兼攻佔險關固守,而不是攻城掠地。諸葛亮千里迢迢耗費錢糧去與敵對峙,實為不智之舉,除非曹魏之地的百姓一呼百應或是等到蜀漢兵強馬壯財力充足才有可能勝利,但當時人心思定他六出祁山無功而返就不希奇了。」
天啟想了想說:「逆勢而行必敗,你沒有說他『知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已經算客氣了,朕喝兩杯。」
兩人又喝了三杯後馮思琴又說道:「說諸葛亮進不能強國是因為他不斷在耗費財物使得國力日漸枯竭。百姓先要吃飽穿暖然後是吃好穿好,進而習武強身習文增智,修養生息添丁增口,這樣國家才能日漸強盛。諸葛亮積攢點財物就拿去前線,一次次徵兵不斷打仗,就像俗話裡說的:『狗窩裡藏不得熱糍粑』,民力國力被其一次次搜刮乾淨,表面上是治國能臣實際上卻是敗國無謀之輩。」
天啟這時已經有點笑不出來了,大明這兩年也是耗費國力千里迢迢去與女真人拼消耗,一次次損兵折將不說還使得國家財力入不敷出難以為繼,這與當時的蜀漢何其相似。天啟輕輕地說:「這事你說到點子上了,這道理朕其實前一陣就明白了,可惜明白得晚了點,來喝酒。」
又是三杯過後,天啟面色如常,倒是侃侃而談的馮思琴已經是面生紅暈,天啟微微一笑道:「繼續說,說完我們就安寢去。」
馮思琴輕聲道:「退不能保身就不用說了,五十四歲就早夭的人難道是會保養自己之人?這都是他事無鉅細事必躬親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