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驚訝道:「你是何人?」
年輕人說:「下官盧象升,從小就喜歡舞槍弄棒看兵書,原是戶部主事現在軍務院學習參議軍機。」
孫承宗說:「真是後生可畏啊,那你說說你的高見。」
盧象升說:「下官高見是沒有的,不過試著猜一下孫大人的想法,大人是不是想用步步緊逼的辦法從寧遠到錦州再逐步圖謀收復瀋陽、遼陽?中途有城奪城無城建城,如有敵人阻撓就用車營保護著步營和騎兵擊敗敵人,最後逐步收復所有失地?」
孫承宗說:「本官正是如此想的。」
盧象升說:「下官認為在遼西走廊這樣做勉強可以,因為遼西走廊很窄,但要入遼東恐怕就有問題,隨著佔領的城池越來越多需要的守軍也越來越多,朝廷的負擔就越來越大。這樣還有個重大缺陷就是敵人隨時可以選一座城圍點打援,即使攻擊不利敵人也可以回軍遠走讓我軍疲於奔命。」
孫承宗聽了默然,這時邊上的原遼東巡撫王化貞說道:「如果建奴從蒙古借道直奔京師卻又如何?這不得不防。」
天啟看沒有人能拿出萬全的意見就說道:「朕不懂軍事。不過說兩句諸位看是否妥當。」
孫承宗和熊廷弼等人說:「皇上請講。」
天啟說:「要一個人說出一個十全十美的辦法殊為不易,這樣,把一個大問題分開成幾個小問題一個個解決。」
孫承宗問道:「請問皇上怎麼分?」
天啟說:「諸位都想的攻守兼顧,朕想把攻和守分開。經過這幾天諸位的話朕聽出了進攻遼東的線路有三路,從山海關經寧遠到錦州看為一路;從喜峰口出長城往北繞道蒙古插汗部入遼東算第二路;毛文龍的東江水師為第三路。這三路每一路都按只攻或只守來設想部署,諸位看怎麼樣?」
張維迎說:「這倒是個辦法,攻怎麼攻?守如何守?怎麼樣省事省錢最後作個比較,這辦法可行。」
天啟說:「對,還要算銀錢損耗。」
這時邊上的楊公春說話了:「啟稟皇上,該用午膳了。」
天啟說:「讓人把飯傳過來大家一起吃,不要那麼複雜簡單些。」
一會兒,十幾個太監抬了七八盒菜抬進一間偏殿擺好,待天啟和眾臣坐好後一一當面試過菜後依照各人需要給大家端菜。天啟先要了兩樣菜,指著一盤紅燒肘子說:「這東西給孫先生端過去,軟和又感口,朕記得先生最喜歡吃。」
孫承宗呵呵一笑道:「臣老了牙口不好喜歡吃軟點的,難得皇上還記得。」
天啟說:「先生老了幾歲但看著瘦,常言說得好千金難買老來瘦,先生瘦得精神定會長壽。來來來,諸位別客氣想吃什麼讓他們端,吃完我們繼續商談。」
吃過午飯後眾人又坐在地圖邊,熊廷弼首先說道:「皇上,臣認為山海關到錦州這一路應該主守,時機成熟了可按孫大人步步緊逼的策略進攻。蒙古這一路應該建騎兵和車營主攻,因為隔著蒙古插汗部所以應該守在長城邊上訓練,時刻準備進攻來犯之敵。東江毛文龍部本就駐紮在孤島不需要考慮守的問題,人不多所以進攻也只是襲擾而已。皇上以為如何?」
天啟說:「朕不好評判,先讓內衛記下來,誰接著說?」
王化貞說:「皇上,這蒙古插汗部在朝廷和女真人之間搖擺,擺明了是想從中獲利。朝廷應該派人與之談判,看能不能在那裡駐軍,至少也要駐守些偵騎以便及時知道情況好作準備,其他的臣跟熊大人的意見一樣。」
高第說道:「臣覺得在國庫空虛的狀況沒有解決之前不宜進攻,可以邊與蒙古部談判邊在長城邊訓練軍隊準備提防,但這樣一來錦州的位置就顯得太突出了些,是否可以撤些人回來這樣朝廷的負擔也輕些。」
孫承宗說:「臣也覺得錦州、義州等地的位置太突出了些,但好不容易佔住了憑白無故撤走那裡的軍民都會想不通,不如把大凌河城修復堅固,或許更好一些。」
高第說:「朝廷已經沒錢修復大凌河。」
這時盧象升說:「下官以為在長城邊訓練騎兵和車營可行,但訓練得差不多了就應該拉出去以戰代練,所以應該有個絕對堅固的地方作為騎兵的依托,想攻就攻攻擊不利就回來。」
黃道周也說道:「對,而且這個地方必須在前線,這樣才能隨時找到敵人並攻擊他們。」
熊廷弼說:「任何險關如果只守肯定守不住,必須互拼消耗才能挫傷敵之銳氣耗損敵之力量,所差的是倚靠城關的一方消耗小無所倚靠一方消耗大,用騎兵車營倚城待機,出則攻擊襲擾入則修養補給,既可打擊敵人變被動防守為主動防守又可訓練自己,這辦法好。」
天啟看暫時沒人說了就說道:「諸位的意思總結起來就是山海關到錦州這一路主守,至少在籌備到足夠的錢之前不考慮大舉進攻。北出蒙古這一路一邊談一邊練,最好先給蒙古人一些賞賜讓蒙古部成為大明藩籬堵住建奴繞道進攻的路線,我們的騎兵練得差不多了就經常拉出去以戰代練,但得先把前線修堅固了。東江毛文龍部主要是襲擾,讓敵人時刻擔心就行,對不對?」
眾人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天啟說:「既然大家都同意在守堅城時也要增加攻擊力量,那麼就說說哪裡是絕對堅固的堅城?」
王在晉本來因為八里鋪築城的事跟孫承宗意見不合被排擠到南京,現在回來了又老話重提:「臣以為既然是守就要多建幾處險要且可守之地才保險,山海關地勢低無法成為大明最後的屏障,臣建議還在八里鋪修建重關,遼東一年花費四百餘萬兩而修八里鋪不過只需一百萬。寧遠在遼西走廊中部,城東北約五六里的首山與窟窿山之間不過兩里,適合修建關城,花費應該也不多。寧遠關、八里鋪關、山海關三道關城可確保京城安全。至於錦州、右屯等地在財力物力不繼時不要也罷。」
王化貞說:「王大人三條關城的說法下官認為不妥,朝廷缺錢無力修繕山海關之後再新修兩關,最多只修寧遠關。」
張維迎也說道:「既要倚靠堅城又要離前線近,只有寧遠了,那麼修寧遠關就迫在眉睫早修早好。」
高第也說:「建奴一般都是深秋或冬天才來,可能是夏天太熱他們穿不了棉甲,要修寧遠關還有不到半年時間。」
天啟說:「那這樣,立即組織人在寧遠築關,朕再借戶部一百萬兩專門築寧遠關任何人不得挪用。」
孫承宗說:「關城的弊端就是一點被攻破全線就潰敗,而且關城內駐不下太多軍隊,駐守城外御寒又成問題。」
就在北京軍務院眾人討論攻守以及築關問題的時候,遠在錦州的山海關總兵馬世龍也在與部下討論將來怎麼辦,根據各種渠道得來的消息孫承宗這一回京很可能就不再回來,那麼繼任者會怎麼做就是個問題。從天啟二年起到現在三年了,每年都要花費幾百萬兩銀子卻沒有打一場大仗,只建了幾十座並無多大用處的城堡。孫承宗因為是皇帝的老師,御史們要給皇帝幾分面子所以直接攻擊孫承宗的不多,但從側面彈劾馬世龍的折子已經有很多份了,現在,馬總兵太需要一場勝利了,無論是為了檢驗部隊的戰鬥力還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