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說道:「既然沒有異議,怎麼做明日再說,朕現在要說一說第二件事,就是各人要明白哪些事不能做。」
看大家望著自己,天啟說道:「不知道做什麼沒關係,最多被責罵兩句。但做了不該做的事就有大麻煩,輕則丟官重則失去身家性命,大家不可不知。」
見大家都在聽,天啟繼續說道:「這次為了防止意外朕下秘旨讓英國公帶兵在宮外等候,朕為什麼沒有讓幾位王爺帶兵而是選擇英國公呢?因為從道理上說幾位王爺都是皇族,都有資格當皇帝,朕不得不防。」
聽天啟這樣說,幾位王爺忙上前說自己絕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天啟說道:「幾位王叔不用辨白,朕並沒有懷疑你們,只不過是說有這種可能。當年宋太祖也沒有那種想法,當部下把黃袍給他一穿,他也沒有堅決推辭。所以,皇室中人要堅決跟帶兵的人劃清界限,希望幾位王叔還有信王明白。」
信王、瑞王、惠王和桂王齊聲說道:「臣等謹記。」
天啟點了點頭道:「其他人也一樣,宮內的太監、后妃不得私下與外臣聯繫,朝中大臣也不得與內侍和邊將私下往來,這樣才不會引起誤會,對大家都好。」
聽天啟這樣說,顧秉謙、崔呈秀還有周應秋等人的汗更多了,天啟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以前你們怎麼樣朕不管,從現在開始,朝中大臣再私下結交太監的,朕就給他淨身讓他進宮敞開來往;太監私下結交朝臣的朕管不了,但朕知道太祖有辦法管,就讓他去見太祖!」
聽天啟這樣說,大臣們包括談敬等太監都躬身應道:「臣等遵旨。」
顧秉謙、崔呈秀還有周應秋等人頓時放了心,都順手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汗如遇大赦。
天啟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最好,這次英國公功不可沒,不過這次朕不賞你,聽說你有兩個兒子一個喜歡交友一個喜歡讀書,朕就改賞他們好了,不知道他們各自稟性如何?」
張維迎聽天啟這麼一說不由得一愣,想了想說道:「謝皇上,臣大兒喜歡交友遊玩,臣屢勸不止;小兒性雖文靜,但書也看舞槍弄棒也來,只是不喜交友。」
天啟道:「交友需要銀錢就賞你大公子紋銀五百兩,你二公子不喜交友朕就不賞錢了,你回家看什麼好賞他。」
張維迎說道:「謝皇上,臣遵旨。」
天啟說道:「那就散了吧,明日總理王大臣第一天理事,普通商舖開張都要請客慶賀,大家也應該隨朕去文華殿恭賀一番,我們議一下大家該做什麼。王體乾去西校場看看那些人站得怎麼樣了回來稟報,讓他們都回去休息去。」
晚上,英國公張維迎正坐在他府中的書房裡沉思,因為天氣漸漸變熱所以下人們把花窗都打開了,順著花窗吹過來的風中還帶著庭中池塘裡的水氣和花園裡的花香,這讓張維迎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這時伺候的小妾過來輕輕擺上一盞座燈並小聲稟報說夫人來了,張維迎才發現天有點黑了,似乎下了決心,他站起來對剛進來的夫人說:「夫人來了請坐,我正有事要告訴你。」
張夫人是皇封的一品誥命夫人,給張維迎生了兩個兒子,見丈夫這樣說就問道:「老爺吃完飯就把自己關在這裡,有什麼繁難之事嗎?」
張維迎說:「我年紀大了,時常在考慮這個爵位應該由誰來繼承,今天我想了很久決定在我死後讓老二繼承我的爵位,不知道夫人有什麼看法?」
張夫人說:「老爺既然這樣安排肯定有你的道理,但不立長子需要個能說服人的理由,不要讓老大生事端才好。」
張維迎說道:「既然夫人沒意見我就親自給老大說說。」轉頭向門外的管家說:「去叫大公子來,叫他趕快。」
一會兒,張維迎的大公子張靜安進來了,他年約四十長得五官端正跟張維迎甚為相似,平常喜歡結交朋友尤其是一時不得志之人,在京中頗有俠名。可能是聽到了消息,給父母請安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不自然。張維迎歎了口氣說:「
今天皇上賞了你五百兩銀子酬謝為父的功勞,你知道嗎?」
張靜安回答道:「聽說了這事,還聽說皇上跟以往不一樣了。」
張維迎皺眉道:「皇上不是我們可以隨便議論的,不過正是皇上的話才促使我決定把爵位傳給你兄弟而不是你。」
見張靜安不作聲,張維迎說道:「先祖張玉隨成祖靖難立下大功才有了張家這麼多代的榮耀,但從太祖開始那麼多的公侯一直到現在還有幾家?為什麼那些人會獲罪敗家你知道嗎?」
張靜安本來垂頭站在一邊,這時抬頭問道:「請父親明示。」
張維迎說道:「因為他們都忘了自己的本份,我們是武將不是文官,只需要讓皇上用得順手、用得放心而不是需要有什麼治國安幫的良策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怎麼讓皇上用得順手、用得放心?一方面就是要多學習如何帶兵打仗讓皇上用得順手,另一方面要少結交朋友皇上才能放心。」
張靜安說:「兒子不敢犯忌諱,平時結交的多是些普通人,朝中大員和宮中內官從不招惹。」
張維迎歎息一聲道:「沒有天生的大官,都是從普通人上來的,如果你的朋友中有人發達了,皇上還會信任你嗎?我們這樣的人家只有當孤臣,孤臣皇上才能信任,皇上的信任才是張家持久不衰的秘訣啊。」
張靜安沉默了一陣說:「兒子明白了,父親是為張家的今後考慮,兒子很慚愧沒有聽父親的教誨。」
看著窗外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夜色張維迎說:「皇上知道你喜歡交友賞了你五百兩,而讓我賞些什麼給你兄弟應該也有這個意思。手心手背都是肉,為父也不虧你,我死之後家產你得七成。」
這時,大理寺監獄的一個小單間裡,魏忠賢正在喝著小酒,桌上下酒菜不多但都很精緻,魏公公雖然身為階下囚,但旁邊倒酒的人卻是司禮監掌印王體乾。魏忠賢喝了口酒然後斜著眼睛看了看王體乾說:
「咱家看人一向很準,卻沒有看出來老王你還有這一手,今天叫你帶人去乾清宮你卻把人帶到西校場。」
王體乾乾笑了一聲說道:「瞧你說的,俺老王有今天還不是靠魏公公你麼?今天的事你錯怪我了,皇后給我皇上親筆寫的聖旨我怎麼敢不聽?你又陪皇上上朝去了也沒法通知你。再說了,憑那些在西校場站個半天都會暈倒一半的廢物能做什麼?還能造反不成?張維迎那幾千人可就在宮外不遠。」
魏忠賢歎息了一聲說:「你說的沒錯,你現在來看我是個什麼意思?聽說家都被抄了,皇上還有什麼旨意?」
王體乾說:「錢財是身外之物,皇上的信任才是最最重要的。」
魏忠賢說:「皇上都把我關起來了還會念舊情?」
王體乾說:「我認為皇上不是念舊情,舊情這東西呢就像舊襪子,好就用不好丟都嫌髒手。奉聖夫人跟皇上的情份比你舊吧?直接拉出去跟她兒子和兄弟一起埋了,現在估計正填土呢。」
魏忠賢急忙問:「那皇上會怎麼對付我?」
王體乾說:「我估計皇上是看你有用,叫你吃了賞給你的酒跟我進宮見他呢。」
魏忠賢疑惑地說:「我還有用?我自己都看不出來我現在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