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雲閒還是與獨孤遠來了醫院。並不是雲閒真的要看病,而是說千里行的身體有了反應。
些常生生。男人被推進了手術室,雲閒站在長廊裡來回踏步,顯得有點焦躁——
她雙手交握著,十指半攏,深深地呼吸,咬牙,眸光不時往著那盞亮著的手術室燈光凝睇過去,似乎是希望它快點滅了,又好像是希望它永遠都亮著。那樣,就永遠都不會有壞消息了!
千里行出事,洛真把他的父親千里陵都喚了回來。這刻他們也都在,看到雲閒,千里陵似乎很意外。但如今千里行的情況有點危險,大家都沒有聊天的心思。
倒是剛清醒過來的任襲,也來了。他是與穆斯一起來的,兩個男人都坐在輪椅上,那境況,看著有點奇怪。而蔡紫薰與靜希自然也出現。看到雲閒,她們的臉色並不好,卻因為長輩們都在,誰都沒說什麼。
當另外兩道身影趕來的時候,長廊裡原本的安靜氣氛,便有了微妙和變化。
常常與她的孩子——
小傢伙看到穆斯,居然便拋了常常的手,往著他奔了過去,撲入他的懷裡,仰著頭顱喚了一聲:「爹地!」
穆斯傻了眼,目光上下打量著小傢伙,一臉的不解。
「爹地、爹地,我跟媽咪好想你!」小傢伙不顧一旁所有人都看過去的目光,爬到了穆斯的腿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往著他的臉頰便是親了一記:「爹地——」
「winner,你在做什麼,馬上給我下來!」常常似乎有點被嚇倒,連忙踏步往前,伸手把winner從穆斯的腿上拖攥了下來,對著那個意味深長盯著她的男人道:「穆先生,非常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他看到男人覺得合眼緣的都會這樣叫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媽咪,他是爹地——」winner不依不撓地撅了一下嘴,指著穆斯又喚道:「爹地——」
「winner!」常常的臉色拉了下來,沉下臉道:「你再叫一次試試?」
winner便嚇得再不敢哼聲了,但目光還是緊緊地盯著穆斯,一臉委屈的模樣。
穆斯眉頭深鎖,視線沿著winner看過去,一旁的任襲卻驟然抿著薄唇笑了一笑:「這世上,真是多生離死別,但總也還是會有一些驚喜的。穆斯,真是恭喜你啊!」
「胡扯!」穆斯神色不太好,陰沉著一張臉道:「你沒聽到他說嗎?小傢伙看到誰都會叫爹地!說不定是,他~媽是個見到男人就跟著——」
「穆斯,夠了!」雲閒這刻止了步伐,她心裡本來便很是慌亂,此刻神色更是不好。她看著winner一臉哭喪的模樣,踏步過去,對著常常一笑,看到她點頭,伸手把winner往著自己的懷裡一掐,坐到了一旁,輕輕地撫著他的發端低聲道:「winner,我是姑姑。」
「姑姑!」winner立即便乖巧地叫喚出聲。
這孩子,當真是可愛極了。無論穆斯往後的生活如何,至少,winner是他的孩子。
她不會忘記,三年多以前的事情。深知常常不是隨便的女孩子,如今winner看到穆斯便直接叫了「爹地」,可見這孩子,必定是他親生的。
一個孩子,倘若在不健全的家庭裡成長起來,是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爹不親娘不疼的。她是從那樣的世界裡走過來的,而長歌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作為一個母親,她知道要照顧一個孩子,有多辛苦。常常這些年,絕對不容易。所以,就算穆斯沒有辦法接受常常,至少也要接受這個孩子,給予他無限的關係——
「winner真乖!你爹地他現在還在生病,不能跟你玩,先在姑姑這裡抱抱,好不好?」為了不讓winner影響其他人的心情,她把小傢伙摟緊,輕輕地安慰他:「乖孩子,才能夠快快長大的。」
「winner聽姑姑的話!」winner小臉有燦爛的笑容浮出,小小的手往著雲閒的衣襟一抓,把小臉伏入了她的懷裡。
常常坐到了雲閒身邊,低聲語道:「雲小姐,我沒想到我們是在這樣的境況下見面。不過……謝謝你!孩子——」
「常常,我知道你可能想要隱瞞孩子父親的事實,但是……」雲閒的眼睛有些黯然,道:「如果他們有機會面對彼此的時候都不相認,等到沒有了機會,那就極可能是天人永別了——」u9oo。
她的目光,沿著手術室大門看過去,心裡一陣沉痛。
倘若不是她那麼固執,早一點告訴長歌,說千里行就是她父親,那麼,她一定不會在有生之年有任何的遺憾……此刻他們父女的生死都未卜,可是他們卻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的心真正完全地向彼此坦誠過。他們甚至都不能夠真正地確定,那個是不是自己的親人……這算是一種悲哀,她不希望,再發生在另外的人身上了——
聽聞她的言語,常常的臉上有抹愧疚之色浮出。她輕垂了眉睫,深呼吸口氣,輕輕地拍了一下winner的肩膀,低聲語道:「winner,你沒有錯,是媽咪錯了!」
「爹地,他是我爹地?」winner喜出望外,小小的臉,有著興奮神色。
「是。他是你爹地!」常常的視線,沿著穆斯看過去,心裡,一陣的絞痛。
她等了他三年,而這三年來,她幾乎可以確信這個男人已經把她忘記了。只是,一開始時候,她便深知他愛的人是雲閒,只是她在默默地守候著……如今,她也從其他人嘴裡得知一切事實,心裡自然便存起了另一絲希望。
winner這些年來,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夠有個父親。如今,他就在眼前,她,不應該再顧及自己的自尊,理應讓孩子得到一個正常的環境!
「爹地!」winner聞言,從雲閒的腿上跳了下去,跌撞著便往著穆斯那邊走去。
穆斯一直都處於木訥的狀態,但那小傢伙再度爬上了他的腿,他還是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
winner長得很好看,眉眼目秀,尤其是雙漂亮的眼睛,斜斜的,跟他果然是有那麼一點點想像的!
「爹地!」winner又是叫喚一聲。
「你叫winner?」穆斯伸手沿著小傢伙的頭顱輕輕地摸了摸,莫名地,身子稍稍前傾,唇瓣便輕輕地親了那孩童一記。
動作是那樣的順其自然。
winner顯得相當高興,摟著他也親了一下。
穆斯的嘴角,沁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有時候,生命裡有些意外,有些人留不住,可是,有些人,會來——
歡喜、悲傷,同在!
旁邊的任襲看著這一切,眸子輕輕地瞇著。他指尖沿著輪椅的某個按鍵輕輕地壓了一下,無聲的退了出去。
雲閒的目光,從他的脊背移離,慢慢地轉回了穆斯與winner身上。看著那對父子之間的親密,心裡一陣陣的壓抑。
這樣的場景,本也該發生在長歌與千里行身上的——
「真是亂——」
便在這刻,有人低低地開了口。
眾人看著聲源處,但見靜希歪著小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不知道代表了什麼。她神色複雜,聲音有點稚氣未脫,問得也很天真,道:「雲阿姨,我都搞不懂了。你跟穆叔叔以前的夫妻,為什麼常表姨會跟穆叔叔有孩子啊?而這個孩子,又叫你姑姑。這種關係,讓我覺得好糾結啊——」
她的言語,惹來了千里陵眉頭一爭。他的眸色有些幽冷,靜靜地看著雲閒與穆斯,瞳仁裡,似乎有什麼光芒輾轉流淌了出來。
雲閒才想要去回應靜希的言語,卻聽得獨孤遠在一旁淡聲開了口,道:「靜希,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那麼的奇怪。你本來不該叫蔡小姐為媽咪,可是你現在就是她的女兒了。而千里行本來是你爹地,你也用了十年時間才找回他……我們誰都不知道未來的路會怎樣走,沒有必要在這裡給別人下一些亂~倫的定義!」
靜希的臉色微微一變,小手輕顫著,似乎想說此什麼,但最終沒有出口。
於是,蔡紫薰冷聲代答了,道:「九少,小孩子不懂事隨便說說而已,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事實如何,就要問你的女兒了!」獨孤遠薄唇有抹冰冷的弧度浮出,瞳仁裡那冷光,陰鶩如鷹隼!
蔡紫薰咬牙,搭在靜希肩膀的手,輕握成拳,倒沒有再說話了。
穆斯此刻已經把winner交給了常常,他眸色清淺,瞳仁卻是暗了暗,突然道:「無論這個家庭是怎樣的,都請不要忘記,你也是當中的一份子。覺得羞恥的話,可以滾蛋!」
靜希的臉色微微一變,那瘦削的肩膀,抖動。
千里陵突然便轉身冷眼看著穆斯,才想要說些什麼時候,手術室的大門偏偏便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那一身白袍的醫生從裡面邁步而出,看他的表情,似乎是頗為嚴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