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雷昊跟依娜誰也沒有聯繫過彼此,她的東西被管家送了回來,而她也沒有推拒,只是淡然一笑,裡面不乏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有些甚至在她的記憶中並沒出現過,可是她卻也已經無心再去細究。
既然他要跟她劃清界限,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心安理得,她又何苦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關掉手機,接連在家憋了幾天,依娜什麼也不想做,不哭不鬧,只是默默地凝望著某一處,發呆,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主題。突然之間,生活中似乎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引起她的興趣,她的世界單一的只剩下一片深黑,連陽光都幽暗的不再美好……瞭解她的境況,每天都會有朋友過來看她,卻很少勸誡她什麼,畢竟,雷昊不是一般的人,他們想要替她出頭也有心無力,而這個時候,沒有人敢、也沒有人願意在她面前提起這個讓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男人!
反思了幾天後,依娜開通了手機,卻突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臉上驚現了璀璨的笑意,而接到她電話的習慕羽更是受寵若驚,近乎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了她提出的見面地點——pp甜品屋。
「娜娜——」
衝到位子上,習慕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臉紅如霞,喚完她的名字,半天愣是沒順過氣來。
「你跑什麼?!都說了會等你下班的!我又不急,來,先喝口水,順順氣!想吃什麼,這裡的法式烤布蕾不甜不膩,奶味十足,好好吃,你要不要來一份?!」
幫小羽倒完水,依娜示意地舀了一匙烤布蕾讓她瞧了瞧,才含入口中,伸手塞過餐單,還不停比比劃劃。
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依娜,見她臉頰明顯清瘦了許多,卻笑得燦若蓮花,習慕羽捧著水杯,看了又看,只覺得驚秫,十足的驚秫!
「娜娜你……」抬眸,習慕羽的舌頭卻驚愕地有些開始打結。
「怎麼了?」
不解地望著小手微微顫顫的小羽,依娜還以為自己臉上沾到了什麼,邊問邊抽過餐巾紙擦拭起嘴角來。
被依娜的動作嚇得心跳都差點停止,猛一定睛,習慕羽才發現依娜不止話變得多了,衣服都穿得格外的漂亮,一身時尚的寶藍色抹胸連體褲,還搭配了層疊的白色珠鏈,臉上竟然還難得的畫了淡妝!
以往只要兩人逛街,她通常多是素顏的,就算化妝,也只是打些修顏的粉底,可是今天,她竟然連她口中複雜到要命的眼線睫毛膏全用上了,霎時,習慕羽更覺得驚秫了,她…不是受刺激過度了吧!這兒…也太反常了。
「娜娜你…你沒事吧!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想找人訴苦的話,我隨時都有時間的……」
吞嚥了幾次的口水,習慕羽還是不放心地問出了口,只是聲音有些明顯太過謹慎的小心翼翼,彷彿深怕自己不小心會捅破那薄弱的窗戶紙似的。
「小羽,你幹嘛?!是不是我非要哭哭啼啼的,你才會開心?!」
說著,依娜還故作傷心的斂起笑意,回了她一個哀怨的眸子,雖說自己已經想得極端透徹,可是一提及,不管間接直接,依娜的心頭還像是插了一根針,一下一下地,生疼。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你能想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來,叫東西吃吧,我好餓啊!」
快速的擺著手,雖然心裡還有疑惑,小羽卻也不敢再問出口,只要她開心,她巴不得她趕緊正常。
「嗯,好!吃完了,我們去逛街吧!吃得,用的,玩的,我都想買——」
「呃,好,好!」
翻看著餐單,聽到依娜居然還有心情逛街,突然之間,習慕羽卻不知道是哭還是該笑了,她這樣…會不會太反常?!前兩天還死氣沉沉、半死不活的,今天怎麼突然就……她跟雷昊愛得驚天動地、死去活來的,一周不到,她就放下了嗎?
到底是她的承受力、心理素質太好?還是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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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好累,今晚我不想回家了,去你哪兒蹭個床位,可以嗎?」
陪著依娜逛完街,見她居然比正常的時候還正常,習慕羽越發的不放心,提著大包小包走出商場,就開始尋思著怎麼黏在她身旁。
「好啊!正好陪我多說說話——」
一眼就看穿了習慕羽的擔憂,對好友的關懷,依娜感激涕零,對她的心思,卻並未點破地解釋。有些事,只會越描越黑。
還以為依娜一定會拒絕,她突然爽朗地答應,讓習慕羽驚詫地剎住步子,足足看了她三秒鐘,挑了挑眉,她還不禁疑惑:難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還沒回過味來,突然一陣清晰的播報聲刺破耳膜,兩人一抬頭,就見商場門口廣場的液晶大屏幕上正在播報雷昊的婚訊:
?最新消息稱,失蹤多日的金緣集團的董事長金大富先生已於昨日找到,據悉,是兩名晨跑的運動員在某山腳下偶然發現,有消息稱,金先生可能是去休閒度假以致跑到偏僻的山嶺失去信號才一度與家人中斷聯絡,後又不甚跌落山崖磕碰到頭部,以致昏迷不醒,目前亦搶救完畢,據可靠消息稱,金先生腦部重度震盪、神經受損嚴重,很可能永遠成為植物人,而得到家人確切消息的金杉杉小姐卻是悲喜交加,聲稱會一輩子照顧父親,並兌現日前的承諾,近期會跟雷昊先生完婚,希望愛她的爹地可以感受到她的喜悅而醒過來,一片孝心近在其中,而此消息也已經得到雷昊先生的確認,並表示兩人已經登記,近期將會完婚,在此,我們恭祝兩位新人幸福,金先生早日甦醒,一家團圓——】
看著液晶屏幕上兩人甜蜜依偎的照片,依娜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略顯失落地斂下了眸光:登記,這麼快他們就登記了嗎?
倒是習慕羽,氣得臉色鐵青,摩拳擦掌地又是跺腳又是歎氣,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啊!什麼叫世態炎涼,她算是見識到了,才幾天功夫,怕井依娜是誰,他們都忘記了吧!
平時連個面都不露,現在這種新聞卻這麼大肆的播報,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嗎?混賬東西,狼心狗肺,沒天理,沒人性,就不怕死了下地獄?!
心底暗暗咒罵夠了,習慕羽回過神來,正愁著該怎樣開口安慰依娜,扭頭,卻見她一臉平靜,竟然像是在看毫不關已的陌生人的新聞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張口,習慕羽無話可說了——
她的樣子,比她還平靜,怎麼看,都不像是需要她安慰的!這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感受到習慕羽審視打量的目光,抬眸,淡然一笑,說完,依娜拉著她轉身往一側的停車場走去。
「娜娜,你真的沒事嗎?你不會…想不開吧!」
百思不得其解,習慕羽還是覺得就算人之常情,她也不該如此!反常,已經不足以形容她心裡的忐忑。
「你想哪兒去了?!人生如此短暫,我可從沒有過輕生的念頭!小羽,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好好活著的!或許,我不再相信愛情,可我不會憤世嫉俗,我只為自己、為關心我、喜歡我的人活著,不會為了傷害我的人步我姐姐的後塵的!我爹地只剩下我一個女兒了——」
轉身,依娜說得無比認真。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她的生命也不只有愛情,心雖然缺了一個角落,卻依然還是可以跳動的!
「你能這麼想就好!你是個好人,我深信,上天不會虧待你的——」依娜的積極讓小羽倍感欣慰,回眸一笑,挽著她,兩人邁開了輕鬆的步伐。
這一晚,兩人同吃同睡同聊,話雖不多,卻都是女兒家的知心話,累了,習慕羽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依娜說是想開了,不在乎,卻還是徹夜輾轉難眠,閉上眼睛,能深沉地打個盹,已經是極限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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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每一天,依娜都會約見不同的朋友,逛街,玩耍,買喜歡的東西,她不介懷別人提起雷昊,情緒也波瀾不驚總是淡淡的,偶爾遇到記者採訪,她也不閃不避,就是一句意味深長又飽含辛酸的回復:
「都過去了……」
久而久之,沒人再對她的過去感興趣,她漸漸淡出了八卦的頭條,也淡出了雷昊的生活。
幾天的功夫,她挨個見過了自己的好友,堅強自信的形象也跟著深入人心,獲得了很多額外讚賞的支持與鼓勵,只是沒有人知道,午夜夢迴的背後,她依然脆弱的會哭,只是,她深諳,自己的痛苦只會取悅別人,所以,她的淚,只會貢獻給專屬於自己的黑夜。
她的朋友並不多,她選擇了一一做最後的告別,連監獄中的顧森風,她也去通了一個電話,雖然痛恨他的自私,可他終歸是姐姐愛過的男人,離開之前,依娜還是去見了他最後一面。
顧森風再也不復從前,一夜間已經一頭白髮,蒼老了十幾歲,見到他的那一刻,依娜原本的怨恨也隨之煙消雲散了,他真的已經受到了報應。兩人簡單地聊了一會兒,她明顯感覺到了顧森風的後悔之意,可惜,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是根本無法回頭的!
分開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想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補過,顧森風將跟『眼鏡蛇』接頭的方式告訴給了依娜,他說不管有沒有用,但願這個消息可以幫她渡過一劫——
走出監獄,仰望藍天,依娜鬆了一口氣,顧森風的悔悟,他願意為了救依蘭的妹妹背叛他歃血為盟的組織,這讓依娜倍感安慰,雖然,她已經決定要回澳洲,也早將生死交由天命,卻還是很感激最後這一刻,他為她所做的努力!
「去機場——」
坐上出租車,依娜拿起電話,撥打了花姐的號碼,她是唯一一個她不能見面卻依然想要表達感激關愛、最後告別一下的人。
因為雷昊的關係,兩人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疙瘩與生疏,簡單的寒暄過後,依娜掛斷了電話,扭頭望著窗外的風光,想得卻是,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看到!scb5。
因為現在,她就要去訂票,明天,她就要回澳洲,永遠離開這個傷心地了,可是,在這兒之前,她還想再去跟雷昊告個別,也算是為自己難忘又心痛的戀愛畫個圓滿的句號!
即便明知他要結婚了,或者說已經結婚了,她還是想在離開前再努力一次,如果他絲毫沒有挽留之意,她會徹徹底底忘了這個男人,不管需要多長的時間——
取了飛機票,坐上出租車,感慨萬千地伸手輕輕撫-摸著上面的班次跟日期,依娜心底萬般酸澀,卻是決定直接去雷昊的豪宅——那個她住了許久、有著兩人太多酸甜苦辣回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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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即便每天都忙得天昏地暗,依娜還是會不時竄跳進雷昊的腦海,努力控制著自己,他從來不敢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偶爾得知一二,他都是心痛得要死,卻還不能有任何的表示。
只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料到,這麼短的時間,她就能走出失戀的陰影,甚至公開面對媒體,欣喜欣賞之餘,他卻也為她的堅強心痛,隱隱地,心裡的憂慮卻也不自覺地又多了一層,她這般逆勢地怒放,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對他的感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非君不可呢?!
而每每想到這一層,雷昊都會矛盾、焦躁到不行!他不希望她傷心,卻又害怕她一點不傷心,因為,他是真的怕…怕自己徹徹底底失去她!
雙重的精神折磨與壓力也近乎將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讓他失常迷茫地有些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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