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站在小區的門口,這棟房子離瑾少伍的學校更近,開車十分鐘就到了。這裡的地段,一寸土等同一寸金,房子是新裝修好的,光從外面就能看到。房子前面不是黑色的鐵門,而是用白色的柵欄圍繞,碧綠的青籐攀附在柵欄上,盛開這的牽牛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在入口,豎著一個木頭做的小信箱,還掛這一個牌子,上面刻著:童話之家。
瑾萱只覺得心口一緊,很難受;抬起的手指推開木欄門,碧綠的草坪上鋪著灰白色的石板,一塊一塊一直延伸到了房子的門口。
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手指似乎都在顫抖,插進了鎖孔裡,用力的轉動一下,門發出金屬鬆開的聲音,輕輕的推開了門……迎面而來的便是幽幽的清香。
瑾萱打開了燈,昏暗的空間瞬間明亮起來,看清楚眼前的場景,眼眶紅起來,水霧氤氳……
房子是選擇暖色調裝修風格,茶几,沙發,餐桌,甚至連衣架與鞋櫃全用偏淺色的傢俱。通往二樓的旋轉樓梯採用的木質,二樓的欄杆上方還掛著一拍珠簾,在琉璃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像是夕陽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溫暖詩意。
在客廳的牆壁上掛著的不是名畫,而是她和瑾少伍的合照被放大用復古的相框掛在牆上,漂亮的琉璃光落在玻璃表面,折射出暖意。餐廳和客廳中間是用吧檯阻隔,吧檯上擺放著魚缸,魚缸裡紅色的小魚游來游去自由自在……一邊還擺放著幾個綠色的仙人球。白色的刺密密麻麻,又有點毛柔柔的感覺!
瑾萱轉身上樓,樓上的空間很大,有四個房間,上面掛著可愛的小牌子,寫著每一個人該住在哪一個房間,還有客房。瑾萱推開了掛著自己名字的門牌的房間,簡約的風格與自己曾經住在南宮蔚的別墅房間所差無幾,只是傢俱不一樣,淺色,擺放的位置大致是差不多的……
每一件傢俱似乎都是精挑細選,隔壁有著兩個小房間,一個是浴室,一個是換衣室,四面牆壁全被安裝上衣櫃,可以擺放很多很多的衣服。
瑾萱坐在柔軟的大床上,從床單的質地和顏色全是自己喜歡的,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側頭看到擺放在床頭櫃上的熏香,緊抿的唇瓣勾出似有若無的弧度。
「人都走了,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賀冥,你存的是什麼心?」
隱約聽到了腳步聲,瑾萱猛然的抬頭,不知是自己太想了,還是他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門口站著的黑影,高挑的身材,銀色面具,髮絲微落,遮住了鳳眸,遮不住那深情的眸光,灰色的風衣,沒扣扣子,腰帶隨意的垂下,更多了幾分瀟灑不羈,薄唇緊緊的抿著,眸光看到她也劃過一絲不可置信……
一瞬間,感覺夢境,如海市蜃樓,怎麼都覺得不真實。兩兩相望,隔著空氣,不過百米的距離,明顯的感覺對方的呼吸卻還是不能相信!
瑾萱緩慢的站起來,眼神看著和他,平靜的眸子此刻泛著微瀾,呼吸著清香的味道,感覺像是在做一場夢……
「瑾萱……」
裡己什房。良久,他終究是開口,粗啞的聲音打破了寧靜,打破了她的夢,一瞬間好像回到現實。
賀冥在要去找她時,收到了王軒逸的電話,知道她懷孕了。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情已經被推到了極點,最終他換了方向,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
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這裡了看到木欄門被人打開,他還以為是打掃的鐘點工在裡面,卻沒想到會是她來了!
賀冥眼神掃過她平坦的小腹,此刻她的肚子還看不出任何的跡象,可卻孕育著屬於他們共同的孩子!
「瑾萱……」他低喃著,彷彿只會說這兩個字。
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擁抱她,將她狠狠的抱在懷中,再也不放手了。他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面前,停下,眼神看著她,泛著紅,淚光閃爍……
瑾萱斂去眸底的波瀾,平靜的眼神看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平靜的樣子讓賀冥心裡湧出害怕,害怕她這樣的冷靜。可是她撇在身後緊緊攥起的雙手卻出賣了她的鎮定,冷靜!
見到這個人,她怎麼可能還保持著冷靜!!!!!
「瑾萱,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
「你不是走了嗎?」瑾萱忽然開口,聲音冰冷的像是手遏制住他的頸脖,讓他有窒息的感覺,無法呼吸!
賀冥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聽到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一發不可收拾:「賀冥,你人都走了,還房子給我做什麼?還是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就圖這棟破房子?還是你覺得對不起我,食言了,用一棟房子就能彌補我?」
金屬狠狠的砸在他的面具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接著掉在地上,落在他的腳邊。
賀冥眼眸一沉,傷痛拂過,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嗓子口被魚刺卡住了,吞吐不得,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抬起的雙手僵硬著,不敢去碰她。
「瑾萱,對不起……你別激動,會傷到身子傷害到你和寶寶……」
「那也和你沒任何的關係!賀冥,這個孩子是我的,和你沒半點的關係!就算是生下來他也是跟我姓瑾,不會是姓賀!你走啊,你不是讓我不要等你嗎?你還回來做什麼?我沒有等你,沒有想你,我只是把你當救命草一樣在利用,當時不是你,換了誰我都一樣!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有多重要?」
「你……」賀冥的眼神劃過惱怒,剛準備開口時,頓住了,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氣憤、怒不可歇的樣子,深幽的眸子裡湧出來的卻是欣喜若狂!
她一直是冷靜、沉著、隱忍壓抑的個性,哪怕是面對王軒逸的誤解,離開,她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她生氣就代表著她在乎自己!
她是在乎賀冥!
因為在乎,所以生氣!
「瑾萱,我回來了……瑾萱……」賀冥上前雙手不在猶豫的抱住她,抱緊她!
瑾萱沒想到他會主動抱住自己,奮力的掙扎,雙腳踩著他的腳,很用力,一點也不留情。心裡一直壓抑的難受、生氣、惱怒統統都在此刻爆發了,沒有任何的優雅,溫婉。
「放開我……你走啊……你既然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我懷孕我有什麼都和你沒關係了,你幹嘛還要回來,留給我房子算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房子就能代表家嗎?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家?你知不知道家的意義是什麼?你騙我,你說過會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你騙我……你混蛋!我討厭你,我討厭你……」
眼淚肆無忌憚的落下,雙手用力的砸在他健碩的胸膛,淚水劃過嘴角滿是苦澀的味道,這些天的壓抑與委屈,全在此刻爆發的很徹底。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對我?每次都丟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你們全是混蛋……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進了自己的胸膛,痛的撕心裂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只是不管她怎麼怒罵,怎麼掙扎,他都不放手,緊緊的抱著她,感覺到胸前有濕熱的一片,心一緊,很心痛!嘶啞的聲音充滿歉疚與懊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是混蛋……我不應該這樣丟下你……是我混蛋,說的話都沒做到……對不起,讓你傷心,難受……對不起,讓你連委屈……」都說不出來!
瑾萱似乎累了,不動了,任由他抱著,嗓子嘶啞的說不出話,眼淚默默的在流。不管是愛與不愛,她從一開始打定著主意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的,他也答應過自己的。
可是他怎麼能用一句「你不要再等我了……」就打發了她,怎麼可以!!!
那些委屈,說不出口的難過壓抑在心口,每一夜都像一根針紮在心裡,痛的她輾轉難眠。腦子裡想的全是和他在一起的輕鬆快樂,貪戀的是他溫暖的臂膀和胸膛。
她是自私,像所有的落水者,竭盡所能的抓住救命的東西般抓住賀冥,可她也真的有想過要做一個好妻子,好好的和他在一起!
可他怎麼能說走就走,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丟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之前所有的承諾,全是拿來騙人的嗎?!sikz。
「對不起!」賀冥緊緊的抱著她,唇瓣貼著她的耳畔,低沉的聲音包含濃郁的歉疚。
如果早知道是什麼,他不會選擇離開她,一步都不會離開,哪怕被她厭惡,被她憎恨都不要離開她,讓她這樣的委屈!連自己做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莫名的丟下了,而實際是她不曾做錯過什麼。
「對不起……咳咳……」
賀冥說著,壓抑不住的咳起來,在剛才瑾萱的掙扎時,他的面具就被扯鬆開了,此刻他一側頭,面具掉在地上……他醜陋的容顏痛苦猙獰,明明想停止咳嗽的,卻怎麼也停止不下來,嗓子口湧上了一股強烈的腥甜味。
瑾萱愣了幾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剛才的生氣與惱怒煙消雲散,水眸裡還泛著淚光與擔心,「賀冥,你怎麼了?」
「咳咳……我……沒事……」賀冥費力的開口,字眼生澀,劇烈的咳嗽不得不鬆開她,摀住自己的嘴巴。
不要在這個時候,不要在她的面前,會嚇壞她的……
「賀冥……你到底怎麼了?不要嚇我……你生病了嗎?臉色這麼憔悴……」瑾萱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整顆心頭提起來了,緊張的不知所措,額頭滲出汗水,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好受點,只能不斷的拍著他的後背。
賀冥強忍著,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唇瓣扯出笑容。「別擔心,只是普通的感冒咳嗽,沒事的。」
「普通的感冒咳嗽能咳成這樣嗎?你不要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瑾萱緊緊的揪住他的衣服,水眸清澈的宛如瀘沽湖的水,清澈見底。
賀冥不想騙她,更不想讓她擔心,手指溫柔的拭去她白皙肌膚上的淚眼,剛一開口,臉色遽變,側頭一口鮮血噴出,濺到了乾淨的床單上,濃郁的鮮血味帶著死亡與哀傷的氣息……
瑾萱被驚嚇住了,眼睜睜的看著他眼簾落下,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後倒——
——彭!
巨大的響聲像是一把錘子狠狠的敲擊她的心,像是一把大錘近乎將她的心臟給捶碎了,整個身體的骨頭都在痛!
賀冥倒在地上,意識模糊,話語到唇瓣卻沒有力氣在說出來,只是隱約似乎聽到她的聲音、顫抖、擔心、甚至是害怕……
萱萱,別哭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不要哭我最不願意看到你哭的樣子
週遭漆黑的一片,很安靜,什麼都聽不到。最終,他陷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賀冥……賀冥……賀冥……」瑾萱反應過來時,淚水席捲,在蒼白瘦小的臉頰上肆意氾濫,抱著他感覺到手面濺到的血液逐漸冰冷,害怕極了。
「我不生氣了,我不怪你了……你不要這樣……你走,我寧願你走,永遠不要回來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賀冥,你不要嚇我……」
瑾萱泣不成聲,在這一刻,所有的氣憤、委屈、難過,全化為擔心,擔心這個照顧自己,保護自己,最終又離開自己的男人會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經歷過炎爵的死,經歷明媚的事,她太害怕身邊的人永遠的離開。此刻,只要賀冥沒事,哪怕他是愛上別人,隨便怎麼都無所謂,真的,只要他好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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