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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chapter133:曲終人散(32)簽單 文 / 紀烯湮

    愛情,是搶不到的。

    南湮見他沒任何的反應,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怎麼做他才能開心點,不要再想她,不要再難過了……一把抓過他旁邊的啤酒罐,拉開,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冰冷的液體順著食道流進了胃裡,彷彿是要在胃裡結冰。啤酒的苦味在唇齒之間蔓延,就好像喜歡他的感覺一樣,那麼的苦,那麼的澀……

    「別喝了……」賀冥幽幽的開口。

    南湮仿若未聞,一直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哪怕這冰冷的感覺讓她想吐,胃難受的要命……

    「我叫你別喝了!」賀冥的語氣一冷,伸手欲奪啤酒罐,南湮卻靈巧的躲開他的手。

    南湮喝完,狠狠的將啤酒罐摔在水泥地上,發出滋啦啦的聲音在空曠的天台不斷的迴盪到了遠方。水眸裡淚光閃爍,哽咽的語氣道:「我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因為你的心只在乎她一個人。你只會聽她一個人的話,只要她幸福,你不會理會自己的受傷難過。如果我敢從這裡跳下去,你是不是就敢去找她說清楚?」

    賀冥劍眉擰成了一團,掠眸,深邃的眸子越加的犀利盯著她:「南湮,不要胡鬧!這是我的事,你不需要插手!」

    「我不插手?我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每天這樣難過而無動於衷嗎?我能嗎?」南湮很難過。

    「你不會明白,有些事說清楚又能如何?說不清楚去又如何?當初是我不要她,是我將她趕上絕路,難道我還有資格讓她一直站在原地,望眼欲穿的等到眼瞎,指望我回去愛她嗎?」賀冥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的笑起來,諷刺的笑聲在夜裡很大,也很落寞。

    他從欄杆上跳下來,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眼神裡閃過感激:「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但有些事旁觀者是沒辦法理解的。我不是想折磨自己,只是沒辦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我既然打算守在她的身邊,就沒打算過要把這份感情說給她,讓她感動什麼的。有些感情是只能放在心底珍藏。你還小,不會懂的!等你在磨礪兩年,一定會明白我說的話。」

    這個世界上,不是有愛就什麼都可以。愛,並不是無所不能!相反,因為有愛所以我們都各自顧忌,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南湮沉默了,在他的眼底自己永遠都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小女孩。其實,不明白的人是他,愛情哪裡分年紀與愛的深淺?她是個旁觀者,所以更能看清楚,王軒逸根本就給不了瑾萱姐姐幸福。

    因為他們倆都是驕傲的人,兩個驕傲的人要如何相愛?誰都不肯先低下頭……

    賀冥轉身手落在欄杆上收緊力氣,深深的呼吸一下,將心底的陰鬱呼出來,眸光裡映照著燈光闌珊。銀色的面具下,有著不為人知的悲傷,只是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傷疤遮住,或許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

    年三十早上,瑾萱睜開眼睛就沒看到王軒逸,似乎又走了。偌大的房子顯得格外冷清,桌子上留著王軒逸的紙條,讓她自己回去。

    瑾萱想著他家裡的鑰匙還在自己那裡,原本還想還給他的,只是沒想到宴會上他會出現,所以並沒有帶在身上。下次,應該還給他。

    小八帶著小伍去超市橫掃了一堆零食回來將冰箱塞滿,瑾萱之前有讓傭人準備好過年時的食物,然後讓她們放假,畢竟大過年的誰都想和家人一起。她沒理由不放人,何況公司也沒什麼事,自己留在家裡照顧兩個孩子剛好。

    明媚被放在嬰兒車裡,看著瑾少伍就笑呵呵的,不哭不鬧讓人很省心。瑾萱在廚房裡收拾著東西,小八卻忙著打電話,但對方似乎不接,他似乎槓上了,一直撥!!!

    「你有這個時間不如來幫我!」瑾萱從廚房裡走出來,不用問都知道他在騷擾誰。

    小八撇嘴:「廚房是女人的天下,男人是不能進去的……」

    「你……」

    瑾萱的話還沒說,忽然門鈴響起來,小八兔崽子的衝到門口:「我來開門……」打開門,看到拎著一堆東西的賀冥,他立刻笑起來:「你來的剛好!瑾萱一個人忙不過來,我是君子,君子遠離庖廚,反正你橫豎怎麼看都不像君子,快去廚房幫忙,否則沒年夜飯吃。」

    「小八!」瑾萱瞪了小八一眼,對賀冥搖頭:「不用,你坐一會吧!」

    賀冥放下東西,一邊開口一邊脫下外套,朝著廚房走:「沒事,反正坐著也無聊,不如做點事。」

    小八對賀冥豎起了大拇指:「夠兄弟!」

    瑾萱瞪他一眼,轉身走向廚房。賀冥已經麻利的從冰箱裡拿出蔬菜,分類清洗,切菜……冰冷的水溫柔的拂過他的手指,骨骼分明,青筋越加的明晰。瑾萱看的出神,一直到他的聲音響起——

    「幫我把袖子卷一下好嗎?」

    「瑾萱?」

    瑾萱如夢初醒,點頭,上前捲起他的衣袖,指尖觸及到他的肌膚,有著溫熱的溫度,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上有著不同的疤痕,看的人觸目驚心。他曾經到底經歷過什麼,不但毀了臉,連手臂上也有這麼多的疤痕。

    賀冥低頭可以近距離看著她的臉頰,白淨的肌膚,睫毛捲翹,她氣吐如蘭,身上還有著隱約的香氣,很熟悉……

    「你用的是什麼香水??味道這麼淡?」

    瑾萱收回自己的手,水眸跌進他的利眸裡,臉色有些不自然。「不是香水,是一種古龍水?」

    「你怎麼用男士的香水?」賀冥更加的好奇。

    「這是以前我買給我舅舅用的香水,他好像不怎麼喜歡。但我很喜歡,所以在洗衣服的時候會放一點,香氣很淡,不注意聞不出來。」

    這七年,唯一戒不掉的就是使用這一款男士香水。

    賀冥卻愣住了,若不是瑾萱開口,他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曾經有用過這一款香水。可她這七年居然一直在用,她不是很恨南宮蔚嗎?為什麼還會……

    瑾萱轉身背對著他,擺出一個一個精緻的盤子,隨口道:「習慣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詞,對不對!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物是人非,可是習慣卻改不掉。」

    賀冥沒說話,盯著她的背影,眸光愈加的深意與幽暗。千瘡百孔的心百般不是滋味,其實,她已經不恨南宮蔚了,她還會偶爾想起他的。

    「晚餐不叫南湮過來嗎?她一個女孩子……」

    「南炎哲飛來陪她一起過新年。」賀冥打斷她的話,站到水池旁,繼續洗菜,「我和她和你都是一樣的同事關係,你不用避諱什麼。」

    瑾萱抬頭看著他的側臉,隱約能看到面具與他的肌膚有著細微的縫隙,若隱若現的疤痕淺顯。「我不是避諱什麼,只是想大家都能好好的。」

    「會的,我們都會好好的。」賀冥附和的開口。瑾萱的好,便是他的好。

    夜幕降臨,窗外不斷的有煙花急竄到半空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鞭炮聲隔著玻璃還是能清楚的傳入耳朵裡,客廳的電視裡播報著新聞,一片歡天喜地的祥和氣息。

    小八帶著小伍把對聯貼上,還在幾個房門上貼著福。明媚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不斷發出咯咯的笑聲。

    瑾萱和賀冥張羅了一大桌子的菜,準確的來說全是賀冥一個人的功勞。瑾萱只是在一邊擺盤子,賀冥切菜時,隨手將黃瓜剩下的一小節遞給她。瑾萱愣幾了一秒,接過來吃,好奇的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喜歡這樣吃?賀冥只是淺笑道,喜歡做菜的人都會喜歡這樣吃點生的蔬菜。

    瑾萱不得不佩服賀冥工作能力強,做飯的能力也很強,尤其是他切菜時的手法很熟練,手指又漂亮,讓她忍不住的羨慕了一把。

    小八特意買了一瓶好酒回來,一個一個滿上,感慨道:「可惜,拓跋不在,不然就更熱鬧了。」

    「賀恪雲不喜歡他接近我們。能讓他回來一趟算不錯了。」瑾萱給小伍布菜,而明媚卻被賀冥照顧著。

    賀冥抬頭看著她:「他們回去了,又回來了,你不知道嗎?」

    「回來了??」瑾萱和小八同樣的詫異,對視了一眼,完全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回來了,為什麼沒通知我?」

    「大概,可能是賀恪雲不想和你們一起過春節。」賀冥遲疑的開口。

    瑾萱轉身去拿電話撥通了拓跋辰景的手機,聽到那邊的吵雜的聲音,似乎是鞭炮聲:「拓跋,你回來了?」

    「嗯……處理一點急事,還沒來得及通知你。」拓跋辰景的聲音有點奇怪。

    「你現在在哪裡?我們要吃飯了,你能來一起吃年夜……」

    「他很忙,現在沒時間,明天再說。」那邊忽然傳來了賀恪雲不爽的聲音,接著傳來嘟嘟的忙音。瑾萱拿著電話發呆,大概能想到,他們在「忙」什麼了。

    小八喊道:「他過來嗎?」

    「大概不能過來了,明天再說。」

    「哦……」小八語氣裡充滿了失落……

    晚餐後,小八拎著小伍下樓去玩,瑾萱要哄明媚睡覺,等從房間出來後發現賀冥已經收拾好了。

    「對不起,居然還要讓你幫忙收拾東西。」

    賀冥放下袖子,無所謂的一笑:「反正也是閒著。」側頭看著時鐘指向了九點多:「天氣冷,不叫小伍回來嗎?」

    「沒事。」瑾萱打開陽台的窗戶,看到黑夜中不斷的有煙花在蒼穹裡綻放,「他的體質一直很好,穿的也夠保暖,是不會生病的。平日裡,他也沒這樣玩過。今天就讓他放縱一下。」

    賀冥走到她的身邊,聽著煙花綻放的聲音,雙手一直放在口袋裡,遲疑的開口:「你不打電話給他嗎?」

    瑾萱搖頭:「不打了,想必他很忙。」其實在上午她就打過電話給王軒逸,只是打不通,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昨晚就感覺到王軒逸的神色不對,想問時,他總是切斷自己的話,似乎很不願意提及。

    賀冥想說話時,門鈴響起。瑾萱以為是小伍回來了,「我去開門。」

    瑾萱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不是小八與小伍,而是謝秘書,斂眸:「你怎麼過來了?」

    謝秘書的眼神透過她看到站在陽台的身影,有些遲疑:「我想和你說點事兒。」

    瑾萱回頭看賀冥,他心領神會的點頭:「我下去給小伍再送件衣服,天氣太冷了。」

    瑾萱給謝秘書倒了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想了一下,開口:「你知道王軒逸今天在哪裡嗎?我打電話打不通?」

    手眼人你。謝秘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瑾小姐,我也不知道王副市長在哪裡。」

    瑾萱眼神裡閃過詫異:「他的行程全是你安排的,你會不知道?」

    「其實——」謝秘書欲言又止,雙手急促的揪住了衣服,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的開口:「其實他的工作被停有半個月了。」

    「什麼意思?」瑾萱咯登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從腳底板湧上了心頭,渾身泛著寒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早在一個月前上頭就在調查他,直到半個月前下了批文要他擱置手上所有的工作。但我們已經收到消息,年後將會下正式的批文,他的職位不保。」

    謝秘書艱難的開口,眼底滿是擔憂。rvhf。

    「上次他要被雙規的事不是過去了嗎?為什麼還會這樣?我一點消息也沒聽到。」瑾萱緊張的看著小五,不自覺的收起掌心,她很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一時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有一筆項目的款項不對,賴在了王副市長的身上。現在有個洞補不上,市長存心想要讓副市長來背這個黑鍋。」謝秘書說著,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關於政府官員的內幕,瑾萱並不瞭解,但說白了不管是哪個朝代,哪裡會有官不貪的。可王軒逸不是那麼不小心的人,這次怎麼會……

    「其實這件事和副市長真的沒關係,是有人故意的。現在這件事還沒被曝光是中間有人壓著。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個洞補上。」

    瑾萱接過他遞過來的文件,上面的數字真讓人看的膽戰心驚——而首當其衝的名字便是安娜。

    「幫他把這件事壓下來的中間人是安娜。」

    謝秘書點頭:「安小姐和北京市政府的人有交往,幫忙說了幾句話,這件事才能被拖著。」

    安娜對王軒逸果然情深意重,不但為他去求人,還將拿出了一筆巨額,怕是她的所有的財產都掏出來了。

    「這筆錢能不能由我一個人來補?」瑾萱抬頭看向他。不想,不想讓王軒逸欠安娜這麼大的一個人情。

    謝秘書為難的臉色看著她,咬了咬唇,卻沒說話。

    「有話直接。」

    「這件事的重點不是在錢。而是市長的態度很堅定,沒人敢為副市長說話。現在這件事只有安娜小姐去說話,向北京市政府的人說話。」謝秘書吞吞吐吐的說出來,一臉焦急的表情:「但副市長的性格你也知道,他那個人驕傲,不可能接受安小姐的心意。我和他提過這件事,他發了很大的火,還不讓我告訴你和墨先生。但我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幫他過了眼前這一關。錢,是我們幾個人暗地裡為他拿的,你就,就幫簽下這個單子,這也是做做樣子的,有借款總得有收款人。有沒有這張簽單其實無所謂,就是不想讓副市長覺得難堪。」

    瑾萱低頭看著簽單上,除了謝秘書和安娜還有好幾個不認識的名字。他發生的事從來不會告訴自己,即便是自己問了,他也不會說。安娜知道,謝秘書知道,唯獨自己不知道,現在連電話也打不通了。

    「安娜認識的人是誰?一定能幫得上忙嗎?」

    「這我不方便透露,但肯定能幫得上忙。只要這筆錢進去了,有安小姐在中間幫忙,一定可以。」謝秘書說話的口氣裡帶著崇拜與欣慰。

    瑾萱看著簽單,一言不發,一旁有著謝秘書放好的鋼筆。她沒勇氣去拿起鋼筆簽字,因為她知道這張單子簽下去,將意味著什麼。別人的錢無所謂,可是安娜和王軒逸之前的關係已經混雜不清。他已經在極力撇清與安娜的關係……現在簽下這筆錢和人情,算什麼?可如果自己不簽,王軒逸的結果又算什麼?

    謝秘書大概能猜測到她在想什麼。「瑾小姐,副市長能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副市長生你的氣,但我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之前的所有辛苦都白費。年後的批文一下來,輕則離職處理,重則身敗名裂。你,真的忍心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場嗎?」

    「別說了……」瑾萱閉上了眼睛,手指緊緊的捏著簽單,近乎要捏碎它,心裡很難過。如果只是錢的問題,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平息這件事;可是重點不是因為錢,而是關係……在政治圈最重要的就是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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