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表現出來這種極度的恐懼,讓殷蔚天的心為之一酸……他將這小小的身子摟在懷裡,輕輕撫著她的後背,溫柔的細雨在她耳邊響起:「別胡思亂想,孩子沒事,好好地在你肚子裡。」
「真的嗎?」方菲的小手緊緊抓著他,急促地呼吸,晶亮的眸子裡有了光澤,但是又有點害怕他是在安慰她而已。
「當然是真的。」這句話時唐子言說的,他是醫生,此刻他的話對於方菲來說更具有說服力。
方菲緊繃的細胞終於鬆了下來,渾身已是冷汗涔涔,她無法想像如果失去了孩子,她會不會瘋掉,那種痛,她只要一想想都覺得要閉氣一樣。
「孩子還在……太好了……太好了……」方菲在殷蔚天懷裡大口大口地喘氣,情緒久久難以平靜。曾經的那一次流產對於她來說是可怕的夢魘,所以當她醒來發現自己在醫院時,脆弱的意識幾乎立刻就崩塌了……
「乖……別怕,什麼事都沒有,你和孩子都會健健康康的。」殷蔚天的大手在方菲背心上一遍一遍地撫著,輕如羽毛的語氣好想是怕驚了她一樣。不厭其煩地,反反覆覆地這樣告訴她,將這樣的概念灌輸進她的腦子裡,讓她牢牢記住。
他的溫柔和耐心就是最好的藥劑,方菲在他的撫慰下漸漸平息了下來,眼神裡的驚恐腿去,慘白的小臉上也有了一點點血色。大是情地。
方菲剛醒來的時候除了孩子的事,其他什麼都沒在意,現在,混沌的意識慢慢變得清楚一些,她不禁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有了更加強烈的疑問。
從他溫暖的胸膛裡抬起頭,方菲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濕潤的淚珠,軟弱無力的聲音問他:「老公,我怎麼會在醫院?我怎麼了?」
這問題也是讓殷蔚天和醫生都大惑不解的。
「你在婦科醫院暈倒了,你還記得暈倒之前有什麼症狀嗎?或者說,你曾經有沒有出現過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唐子言心頭一直有個隱約的想法,但是在未經方菲證實之前,他也不能妄加論斷。
殷蔚天默然,靜靜地抱著她,一顆心又不禁懸了起來。
方菲糾結著小臉,很努力地在回想……她昏倒之前……
「我只記得手上的化驗單被他拿走,然後……然後我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就在這裡。」方菲一臉茫然的神色,似乎這樣的情況並不是一次發生。
唐子言和殷蔚天越發擔憂,方菲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此一來,想要找出她暈倒的原因就更加困難了。殷蔚天的臉部僵硬,他知道,在拿到她手裡的化驗單之後,他大笑了一陣,笑得那麼狂肆,而她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病房裡一時間陷入可怕的靜默,殷蔚天抱著方菲的雙手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最怕的就是對於某一件事情你一無所知,假設知道原因了,有病可以治療,沒病可以預防,反倒是能讓人心安一些,但這樣毫無頭緒,人的意識就會時刻處於緊張的狀態,害怕再次發生,而醫生根本無法提供有效的治療方案,因為對病症不瞭解,不能下準確的結論怎麼能對症下藥呢?何況,她還是個孕婦。
沉思中的方菲,驀地腦子裡靈光一現……
「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走在馬路的人行道上,那時候,交通燈是綠的,可是我忽然間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站在馬路中間發呆,過了幾十秒之後才清醒過來,已經是紅燈了,開車的一些司機還罵我找死……我自己想起也會後怕,不過當時我沒有暈倒……在那之前,我在家裡也偶爾有像這樣的時候,不過我……沒有在意,也沒有去醫院檢查過……今天的情況,我想,有可能就是跟以前一樣,腦子突然間有短暫的空白,然後就昏倒……」方菲感到自己腰上的手在不斷收緊,忍不住呼痛……
「老公……你抱得太緊了……疼……」隨著方菲軟糯的聲音,殷蔚天很快恢復常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內心早已是驚濤駭浪!
她居然在馬路中間,紅燈的時候腦子空白……那是多麼危險的事,假設遇到一些瘋狂的司機,她這條小命就完蛋了!殷蔚天背心裡直冒汗,別說方菲會後怕,這樣的事,換做是誰聽了都要毛骨悚然!
她那一次是萬幸,可是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今天她昏倒在他懷裡,下一次呢?還有沒有這麼湊巧,萬一……萬一……
那所謂的萬一,殷蔚天不敢再想下去,他會瘋的!
唐子言也懵了,想不到方菲還有這樣的經歷,他是醫生,當然清楚那意味著什麼,這麼看來,方菲的身體絕不是她自己想像的發生的偶然事件,很大可能是真的有什麼隱疾,她已經做了全身檢查,唯一就是腦部x光片沒出來,等明天……明天就知道了。
「方菲,你……你剛才說的情況,大約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是在你上次住院之後嗎?」唐子言剛一問這話,方菲還沒來得及回答呢,殷蔚天的身影陡然躥到唐子言面前,激動地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你說什麼?上次住院,她什麼時候住院的,為什麼沒有人告訴過我,啊?」殷蔚天憋悶了這麼久,一直都在努力克制著情緒,現在聽唐子言這麼一說,他徹底不淡定了,揍人的心都有了!這麼大的事,他這個當老公的居然會不知道?!
「咳咳……別激動……咳咳……你放手……」唐子言的臉漲成了絳紫色,他當然知道殷蔚天這人如果失控的話,比死神還可怕。
方菲也嚇到了,他突然發飆,那陡然爆發的氣勢,夏天都得變嚴冬!
方菲光著腳丫子就跳下床,抱著殷蔚天的腰,溫柔地安撫這頭發怒的獅子……
「老公啊,別生氣,那個事是很久之前了……就是你墜江之後,我……我被邘恆打暈在地,是蘇裴把我送到醫院,我昏迷了幾天才醒來,都過去了,你不要發火啊,不是故意要瞞你的……真的……老公……」方菲的輕聲細語,好比大熱天裡的冰激凌,果然起了作用。
殷蔚天放開了唐子言,只不過臉部的線條繃得更緊了……
「你們兩個,老實把這件事交代清楚!」殷蔚天慍怒地質問,隱忍著火氣,其實這火氣的由來是因為他太心痛。
唐子言很冤,他以為這件事殷蔚天早就知道了,誰料會沒人告訴。方菲乖乖地點頭,毫不保留地將事情原原本本講給殷蔚天聽。
她若無其事的口吻,像在敘述別人的故事,可聽在別人耳朵裡,自然就產生一種濃烈的擔憂和心疼。唐子言的猜測沒錯,方菲確實在那次出院之後才有的那些異常。只不過她太粗心,沒當回事,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或許……
不不不,不可以有或許,她不可以有事!她的身體怎麼能出問題呢,絕對不可以!她才剛剛得到喜訊,知道自己當了母親,她肚子裡有一個未成形的寶寶,那是她和心愛的老公愛情得證明,是生命的延續,怎麼能有差池!
今天出門的時候方菲就告知了方博,她和殷蔚天是去婦科醫院。方博在家心急火燎地等了一整天都不見這小兩口回來,忍不住打了電話。如此一來,方菲懷孕的事就只有如實相告。這之中當然隱瞞了方菲暈倒住院的事,在檢查結果沒出來之前,她不想讓父親擔心。s3zs。
懷孕的事,原本是喜訊,可是現在方菲和殷蔚天卻笑得有些勉強,兩人心裡都像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陰霾,如影隨形,附骨蝕心,嘴上不說出來,但都明白,假如方菲的身體真有異狀,那麼,孩子的健康就會受到影響,最嚴重的結果將會是……孩子會被迫離開母體……
不……那殘忍血腥的一幕,不能去想!
方菲今晚必須留院觀察,殷蔚天會一直守著她。
唐子言帶殷蔚天去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病房裡只剩下方菲一個人,忽然安靜下來,方菲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咕」地叫,不由得順手撫上那平坦的小腹。
表面上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因為才懷孕一個月。很難想像那裡邊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太奇妙了……
由於心理作用,方菲的動作特別輕柔,淨透柔美的臉蛋上露出一絲憨憨的笑……
「嘻嘻……寶寶,你餓了嗎?一會兒就吃飯咯……寶寶,你要乖乖的,聽見沒有啊?」對於方菲來說,那不是未成形的胎兒,那是一個大胖娃娃在裡邊呢,她天真的語言,純潔而充滿了母性耳朵眼神,誰見了都會覺得溫暖,舒心。
方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渾然未覺病房的門被人悄悄推開,進來的盡然不是殷蔚天,而是一個……胖胖的,肚子鼓鼓的孕婦……
晚上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