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表情和語氣很和善,加上她有一副病態的古典美,聲音柔柔膩膩,又帶著一臉溫和無害的笑意,讓人難以對她的話產生不悅,但是聽在方菲耳裡,卻是另一番滋味。
外面的女人?呵呵,多心酸的諷刺!方菲被這幾個字給驚醒了,手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嵌進肉裡……這個男人真是她的丈夫殷蔚天嗎?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陌生?
他說不認識她……她不過是「外面的女人」。這就是她苟延殘喘地等待所換到的結果嗎?在極度的驚喜時也狠狠給了她一槍!
他的眼神裡找不到一絲絲曾經熟悉的內容,可是在他低頭看向身邊的女人時,就好像是大冬天裡出太陽一般……他的目光柔得能滴出水,語氣輕得像羽毛,活像是怕聲兒大了嚇到那女子。
「文茵,你願意讓她給你化妝嗎?」他的溫柔似乎只會為這個女子綻放。
那叫文茵的女子深情地與他對視,兩人把周圍的人都當成空氣了。
「嗯。」文茵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乖巧,溫順,小鳥依人的模樣。
方菲覺得很冷,透心透骨的涼爬滿想心頭,她已經說不出半個字,她好想立刻離開這裡!他與那女子依偎的畫面,多看一眼都是一種心靈的凌遲!
方菲身後多出了一隻手,無聲無息地搭上她的肩膀,是殷承澤。他哪裡會不知道方菲的心情,她痛,他也會痛,而他能做的,僅僅是傳遞一些溫暖。
「總裁,我們開始吧。」殷承澤那一雙燦亮的黑眸裡有著莫測的深意,也許只有殷蔚天能看懂。
他放在方菲肩膀上的手在使勁,同時低頭湊近方菲的耳朵,用極快的語速說:「振作點,別讓人看笑話。」
其實方菲這時哪有心情聽殷承澤在說什麼,她只是癡癡地望著殷蔚天與那女子親密的樣子……呵呵,這是他的秘書?騙鬼呢!
大多數老闆都不像殷蔚天這麼張狂,就算與秘書有染那也是在私下,而他卻這麼肆無忌憚地與「秘書」當眾如此親暱,只能說明,那女子不是秘書,而是他的情婦!qtxt。
方菲在這一刻猛地開竅了,她不相信殷蔚天失憶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故意的。
方菲渾身一個激靈,強迫自己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她現在只是他手下的一名員工,她必須要淡定地面對此刻這讓人心碎的局面。既然他是故意的,她現在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有什麼意義?不如堅強,縱然是偽裝……
聲個明個。方菲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衝著那「秘書」說:「這邊請。」她說完便轉身,狠狠咬了咬下唇……好痛……
痛就可以讓她保持著意識的清明,她今天要完成的任務遠比想像的要難得多。
文茵跟著方菲走過去,她跟方菲走在一起就是兩道截然不同的風景。
文茵給人感覺有點像紅樓夢裡的林黛玉,五官小巧秀麗,鵝蛋臉,柔柔弱弱,楚楚動人,纖細的身子,皮膚比方菲還要白上三分,臉頰明顯是抹了腮紅,可以想像她素顏的樣子會很蒼白。
要先給她化妝當然是要卸妝。果然,文茵卸妝後,皮膚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的顏色也很暗淡,這說明她也許是身體狀況不太好,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她的唇色天生就如此。
這是一個很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女人,她古典溫雅的氣質,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病態美,讓人心生憐惜,難怪殷蔚天就連跟她說話都是那麼輕柔。
方菲不知道此刻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正在為自己丈夫的情婦化妝。而他就站在旁邊眼睜睜眼著。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咫尺天涯」。他明明就在這裡,但是她感覺不到真實,一切都像是夢,可怕的噩夢!他能活著,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變得她都不認識了,彷彿真的是從未有過交集的陌生人。
方菲心裡暗潮洶湧,她難以集中精力。隱約感覺有一道似有似無的目光在審視著她,而她卻不敢側過頭去看,她害怕接觸他的眼神,她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會當場暴走!
文茵的皮膚真好,連方菲都忍不住羨慕,這是她來這裡當彩妝師以來所見過的最乾淨細膩的皮膚。這樣好的底子,說實話,就算不化妝也十分美麗動人。
給這樣的人化妝就是會省很多事,但不代表方菲可以掉以輕心了。不知道為什麼,方菲心裡總覺得不塌實。或許是殷蔚天的態度太讓她心寒,她有個模糊的預感……他恐怕不會容易「收貨」……
方菲一直用最大的毅力在克制著情緒不至於崩潰,但即便是如此,她仍然在畫眼線的時候,手禁不住抖了一下……那眼線液擦到文茵的眼皮,立即就黑了一塊……
「你怎麼搞的!」這一聲低沉的呵斥,來自文茵身邊的男人,殷蔚天。
殷蔚天一把將方菲推開,神情有點緊張地摟著文茵,順手拿過桌子上的消毒棉為她擦拭。
方菲本來沒那麼脆弱,但是剛才已經受到極大的打擊,她心神不穩,被殷蔚天這麼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傾斜,她穿的又是高跟鞋……
「嘶……」一聲隱忍的呼痛,方菲跌倒在地,手緊緊捂著額頭,她撞到了桌子邊角上。
殷承澤第一個跑過去扶方菲,滿眼的心疼。猛地橫過兩道犀利的眼神射向殷蔚天,很不客氣地說:「你至於發這麼大火嗎?她又不是故意的!」
殷蔚天冷冽如刀的目光刺過來,說出無情傷人的話:「文茵的眼睛動過手術不久,眼線液會傷害到她。我以為藍黛的彩妝師足夠專業,所以才放心讓文茵來化妝,沒想到有人居然犯這種低級錯誤。」
其餘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他們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聞出點不尋常的味道,最明智的選擇就是……沉默。
文茵怯怯地拉著殷蔚天的袖子,泫然欲泣的模樣,小小聲說:「你別發火……我……我的眼睛沒事……她也是不小心……」
殷蔚天那令人心碎的表情在面向文茵時瞬間變得春風般柔和,憐惜地輕聲說:「你看你,還在幫她說話,你的眼睛都紅了,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去醫院……我真的沒事。」
「不行,必須去,你才做完手術一個月,怎麼能大意,讓醫生檢查一下有沒有感染。」殷蔚天的語氣稍微硬了點,卻更說明他有多重視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