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在來之前就考慮過一些問題，她沒文憑，沒履歷，但是她知道自己所掌握的那門外語水平，師傅說過，方菲如果去參加俄語級考，輕鬆考個七級沒問題……所以方菲在沒有文憑和履歷的情況下，才敢前來。
方菲侷促地捏著自己的衣角，尷尬地朝那面試的女人笑笑說：「大……大姐，我其實……其實沒文憑，我以前也沒在其他地方工作過……可是我俄語水平真的不錯，我……」
方菲沒注意到那女人在聽她喊出「大姐」兩字時，臉色就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了，聽了她後面的話，直接往桌子上一拍……pknj。
「啪——」的一聲，那女人蹭地一下站起來：「你是來攪局的吧？沒文憑沒履歷你來幹什麼？你沒看我們的招聘信息上寫得很清楚，最低要求是俄語專科，你是不是腦子壞了才跑來的？你白癡啊？」
這女人的話如同尖刀一樣劃過方菲的心臟，刺得她發疼，可她知道自己只能忍。
方菲被一陣搶白，又羞又氣，小臉漲得緋紅，急忙說：「我不是故意來攪局的，我是真的很想能擔任這份工作，你先考考我的俄語水平再考慮要不要聘請我，好不好？」
「沒有文憑，什麼都別談，我管你水平怎樣呢，出去，出去，別浪費我時間！」女人很不耐煩地揮手，打開門，將方菲強行推出去，大聲叫著：「下一位，進來！」
「……」
外面走道上站的幾個人，暗暗都在笑話方菲被趕出來，方菲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紅了，有種被羞辱的感覺，還丟臉啊！
安靜的樓道裡，方菲一個人躲進角落，剛才負責面試那女人的話，還迴響在她腦子裡……
原來找工作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完全不是！文憑……這是個讓方菲心酸的字眼，十歲就去了尼姑庵，她小學都還沒念完就輟學了……當時的方博認為他生意做得不錯，即使將來方菲從尼姑庵出來了，沒文憑也不要緊，她想重新唸書的話他會供她上學，她要是不想念，可以在他公司安排個職務，她要是不想工作也沒關係，以他的經濟能力，養她一輩子都不成問題……
可誰都無法預料將來的事，十年後的今天，方家已經落魄。
方菲沒有像其他許多同齡人那樣有初中，高中，大學的經歷，她現在才剛接觸社會不久，不懂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很多時候考慮問題太過簡單，在別人眼裡這是幼稚，沒腦，白癡，可實際上如果知道她的具體情況，就會理解她為什麼會是這樣。
方菲要想盡快融入這個社會，磨練是需要時間和代價的。
胸臆裡有股酸漲感在爬，方菲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挫敗，委屈，羞愧……各種負面情緒都湧了上來，不是她太脆弱，初入社會，閱歷少的人，在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如此。每個人的成長都是來之不易的。
方菲蹲得腳麻才起來，哭過一陣，心中的鬱結好了些，她要重新打起精神，再去其他地方找工作。
看看時間，已經是過了中午，肚子餓得叫，方菲在路邊的快餐店叫了一份9塊錢的「西紅柿炒蛋蓋澆飯」，就這麼湊合一頓了。
大會上你。下午，方菲又去面試了兩份工作，結果都是以失敗告終，拖著滿身的疲憊，擠上回家的公交車，方菲的心情沉悶到了極點，回家了卻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了是怕被父親看出她的不開心。
晚上，洗了個熱水澡，方菲困極了，但是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今天是自己出門找工作的第一天，完敗而回！最重要的是體會到了，沒文憑，想找工作有多難，她好意思說自己小學都還沒畢業呀？
其實方菲還是不知道現在這社會最最需要的已經不是文憑了，現在是「拼爹」「拼娘」的時代，如果你是關係戶，文憑神馬的都是浮雲！
快要到天亮的時候，方菲終於睡著了，等睡醒了還得繼續找工作……
第二天，方菲又出門了，上午跑了幾個地方，失敗的速度比昨天還快……
從一棟大樓出來，方菲頂著烈日行走在街上，汗水已經濕潤了她額頭的發，她思忖著去找一份不需要文憑的工作吧。
路過一家服裝店，裝修得非常高檔，門口貼出一則消息說要招聘店員，只限女性，身高160以上，五官端正……
哈哈，這個沒寫需要文憑啊！方菲一看，立刻來了精神，滿懷著希望走了進去。
接待她的剛好是這家店的店長，一個穿著時尚，精緻的年輕女人。
「您……您好，我……我是……是來……是來應聘店員的。」方菲還是控制不住地緊張，她一緊張就會笑得很勉強。
「你以前在那裡做過？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嗎？」
方菲臉一僵，硬著頭皮回答：「沒有。」
店長聞言，很不客氣地說：「你走吧，我們這兒不需要你。」
方菲不禁愕然，下意識地脫口問：「那招聘啟事上寫的那些條件我都符合啊，為什麼……」
店長目光落在方菲身上，上下打量著她，蹙著眉頭露出幾分鄙夷的神情，不冷不熱的諷刺：「小妹妹，你進門之前沒看清楚我們是經營的什麼服裝品牌嗎？國際知名品牌，我們的店員就是代表品牌的形象，你說話結巴，穿個體恤杉牛仔褲就跑進來了，連個妝都不化，而且還沒工作經驗，我為什麼要請你？」
方菲聽得直冒冷汗，又是被打擊得如此徹底，忍住想暴走的衝動，努力擠出笑臉，盡量平穩著聲線：「我是沒工作經驗，但是我可以學啊，請您給我一個機會好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我們沒那麼多時間請一個新手來慢慢培訓，我們要的是熟手，有工作經驗的，一來就能上班站櫃的。你走吧。」店長說完就轉身走開了，其餘兩個店員看向方菲的眼神裡，有憐憫，也有輕視，彷彿在說：小姑娘，你實在太天真，太嫩了！
方菲垂頭喪氣地走了，這兩天連續受挫，已經將她的自尊心傷得夠重了，在沒找工作之前的那點自信，被磨得精光，只剩下滿滿的失望和挫敗感，甚至是自卑……
強忍住眼裡的水氣，不讓眼淚掉下來，方菲暗暗咬牙，告訴自己不能被打倒，一定要撐下去，想想家裡的情況，想想爸爸……她必須要找到工作！
一轉眼又是中午了，體力消耗得差不多，又累又餓，但是一想起工作還沒著落，她連坐下來吃飯的心思都沒有，買了一個三塊錢的麵包，一瓶兩塊錢的礦泉水，坐在廣場旁邊的草坪上。
草坪上稀稀疏疏有幾個人，好在方菲坐的這張石椅是在一棵大樹下，不用被太陽直接曬著，否則她真的要暈了。
方菲一邊啃著麵包，一邊想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找工作還要注意那麼多的問題，衣服不能太隨意，還要化妝，真是需要這樣嗎……今天自己又被上了一課。
想起這兩天找工作的經歷，方菲覺得自己好像是走進一個名叫「現實社會」的學堂。這滋味，有點酸，有點苦……
方菲仰起頭，很努力地想把眼淚憋回去，可眼淚不聽話，還是一滴滴滑過她的臉頰……
她不知道，她所有的動作和表情，都落進了不遠處一個男人的眼裡。
男人呆呆地凝視這個方向，看著她啃一口麵包，喝一口水，看著她仰起頭，小鼻子卻紅了……那淒楚的小模樣，讓他的心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揪著，扼得他生生地疼。
她這是在幹什麼，淪落到啃麵包的地步了嗎？該死的，自己最近真是忙暈了！直接給她錢不就得了！
方菲用手背一抹臉，全是淚，幸好她旁邊沒人，不然可招人笑話了。
其實不是沒人，是你沒注意而已。
殷蔚天象做賊一樣躲在大樹後邊，偷看著方菲，渾身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落在別人眼裡是啥情況……
「瞧瞧，那男人穿得人模人樣的，怎麼不學好啊。」
「就是，看他鬼鬼祟祟賊眉鼠眼的。」
「說不定是個色狼，看人家小姑娘長得水靈。」
「老頭子，你說得有道理，你看咱要不要去提醒一下那小姑娘啊，現在這年頭，什麼樣的壞人都有，尤其是穿得越好看的人越容易坑人。」
「……」
細碎的對話，終於傳進了殷蔚天的耳朵裡，他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越聽怎麼越刺耳呢？
不經意地回頭，殷蔚天不禁微驚，原來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對頭髮都花白了的老爺爺老奶奶，正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指指點點。
殷蔚天心裡窩火，臉黑得像碳，這草坪那麼大，他藏在這樹後還被發現了……
正懊惱著，老爺爺老奶奶互相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走過來，一臉正氣地問：「你幹嘛一直偷看那小姑娘啊，你是不是想耍流氓？我們盯你老半天了！」
事實證明這倆70幾歲的老夫妻思想太過正直了，警惕性那是高得離譜啊。不過他們那個年代的人，和年輕人有代溝那是太正常了。
殷蔚天哪受過這種冤枉啊，本來最近心情就夠煩躁的了，偷看一下佳人偏還被攪合！
「我用得著耍流氓嗎，那是我老婆，我想怎麼看都行！」某男的語氣裡竟帶著得意。
這麼一來不打緊，方菲象炸了毛的貓一樣從石椅上躥起來，瞪大了眸子盯著聲音的來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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