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話語落下,面前的身影一點一點,轉過了整個身子來下一刻,一個滿身是鮮血的輪廓,展現在了她的眼前,白髮長長垂落下來,沾染了眾多的血跡,而他原本該是白色的衣衫,此刻更是被沾染成了一片紅色。舒殘顎副
一時間,嚇住了明月的雙眼。
「丫頭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
孩子?
明月先是微微一怔,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匆匆的垂下頭來下一刻,雙眼猛然張大開來,瞳孔緊緊地收縮起來,同一時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無比,似乎經受到了一場重大打擊寮。
孩子她的孩子
顫抖著伸出手,撫摸在肚子之上已經有孕三月之多,原本該隆起的肚子上,此刻卻空空如也。
孩子根本不曾存在過茼!
「寶寶寶寶怎麼沒了」
明月狼狽的後退一步,口中喃喃一語。
很快,又抬起頭來。
面前,男子如所看到一樣,三千白髮垂落在邊上,臉上雖然遍佈了鮮血猙獰恐怖,卻又是陌上塵的輪廓無疑他就那麼笑著,明明知道孩子沒了,卻還是一臉的微笑著,一點傷心與惶恐也沒有。
「阿陌孩子沒了」
明月慌張無措之後,泣不成聲起來,心下隱隱感到了絕望在叫喧片刻之後,終是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沒有了一點自身的形象:「阿陌阿陌阿陌」
喪失了所有的表達能力,唯獨剩下了這個名字在心頭間,纏綿來往卻又無法遺忘。
「丫頭這個孩子本就不屬於我們」
隱隱之間,一句話語從著頭頂傳了過來。
聞此,明月剎那間停止了哭泣。
驀然的,抬起頭,那張熟悉刻骨的容顏,還是依舊呈現在眼前只是,為什麼要笑?為什麼要笑!
「陌上塵!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們的孩子啊」
明月站起身來,衝著眼前這個人影撕心裂肺。
他還是笑,情緒絲毫沒有收到變化,只是逐漸的變為透明,輕盈的像是一陣風萬分悲憤之下,明月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陌上塵一舉迎了上去,只是得來一股空曠之感,手掌從他的身上一穿而過。
「明月,記住:不屬於你的,強留也是無用」
冥冥之間,一句虛妄飄渺的話語,從著血空當中傳了過來。
明月怔怔之間,四週一個發生變化,身體不停地來回轉動著片片血流在逆轉著,而她一圈圈旋轉間,似乎什麼都在漸行漸遠,心下是滿滿的無邊無際感,孩子的失去令著怎麼也難以反應過來。
「這個孩子不屬於你丫頭」
「不——」
明月用力一個睜開雙眼,從著這場噩夢當中醒轉了過來。
是夢
感受著最為真實的觸感,明月伸手撫了撫呼吸紊亂的胸口,盡力的平復下激烈情緒,連著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層薄汗只是不知為何,那句話如同生了魔咒一樣,在著腦海當中縈繞不散,令之很是不安。
突兀的,趕忙又改為撫摸上肚子。
孩子還在
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之後,明月唇邊淡淡一揚陌上塵是喜歡孩子的,夢往往是相反的,定是她擔憂太多所致,她一定會平平安安誕下這個孩子。
「皇后娘娘奴婢來晚了奴婢該死」
忽而的,身邊傳來這麼一句惶恐話語來。
聞此,明月略顯詫異的轉過頭剛伸手便觸碰到了什麼,隱隱猜到是搭上了那種一層層極薄的紗帳,而外面則是應該站著幾個宮女的,並且顯然是候在一邊已久的。
「你們怎麼在這裡?陌上塵在哪兒」
明月伸手揉了揉頭,不知怎的有些乏味無力。
而聽聞明月直呼陌上塵性命,宮女之間皆是來回望望,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可置信不過,很快的,又有聰明宮女率先反應過來:「回皇后娘娘,皇上之前來看過您,見您還在熟睡,就未曾叫醒,而後又去處理政務臨末之前,吩咐奴婢們在一邊小心候著,等待皇后娘娘差遣。」
古人說話真是有點禮貌過了頭
耳邊聽著這麼長一句,明月不由在心底笑笑,哪怕在古代呆久了還未完全習慣許是睡覺時間長了些許,竟感到還是有些睏意猶存,不覺伸手擺了一擺:「你們先退下,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皇上交代過奴婢們,要是皇后娘娘醒來,就伺候皇后娘娘用膳」
宮女們之間又是相互望望,緊接著小心翼翼道上這麼一句。
「用膳?」
明月重複著呢喃二字,傾城容顏上帶了些許疲倦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而那個令她安心的人又不在身邊,不覺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起:「行了,用膳稍等」
餓,倒是並不餓的只是,還是要多少吃一點,畢竟還有孩子。
然而,陌上塵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實在沒有胃口。
皇后娘娘已經這麼說了,宮女們也不敢再發表什麼意見,皆是行了一禮,遂轉身腳步輕盈的離去。
轉瞬間,諾大的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明月一個人。
閉上眼,依舊是一片黑暗在蔓延。
腦袋裡有些昏昏沉沉,不知該想些什麼,才是最為合適的耳邊,是一種寂靜過分的氣氛,連一根針掉落在地面之上,都能夠聽得到。
不知是心理暗示還是什麼,很快的,竟然如期聽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一種近乎悄無聲息的腳步,若放在尋常之時,無有功夫之人是根本聽不到的。
或許是由著雙眼看不到之後,聽覺變得靈敏了些緣故,明月是實實聽到了的。
隱隱之間,只感受到房間之內多了一個人的存在。
他一點一點的,從著外面向裡面靠近,伸出手抬起了那一層層薄紗遂一步一步的,來到她的床前,朝著她慢慢伸出了手來。
「誰?你是誰」
明月側耳聆聽一下,隨之又緊張問出了聲來。
但見,來人整個人動作微微一怔。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在著明月面前來回晃了一晃,在確定她看不見時,眼底滑過一絲疼惜緊接著,又直直覆上了明月的臉頰,帶著長長的溫柔與想念夾雜,來來回回溫柔至極。
「你」
感受到來人並未有惡意,明月不由再度開了口,卻是眉宇輕輕皺起記憶當中,她所熟識之人也屈指可數,而且這裡是皇宮,一般之人不可能就如此輕易進來。
難道是小白?可是,小白是堂堂十一皇子,進來根本無須偷偷摸摸更何況,眼前這來人分明不是屬於小白的氣息!
那麼,會是誰?會是誰在她身邊
「明月」
就在明月左思右想,不得結果之時,來人主動開了口來。
他的聲音並不難認,準確來說,是帶著一定的特點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喉間帶著些許暗啞,語調是極為緩慢而又平穩的,給人一種亦正亦邪的氣息。
而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特定的味道。
適才由著明月產生了恐懼之意,一時竟將之忽略了下去。
恨生
腦海當中,很快閃現出這個名字來隨之,明月臉上微微一喜,轉而伸出雙手拉住來人胳膊:「恨生恨生,是你嗎?」
明月這般一問,恨生倒是有這一瞬的恍惚。
眼前這個女子,是看不到的,然容顏之上一片清城,淺淺的笑更是勾勒出風華無雙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是記得他的,並未有因為一系列外界原因,而將他徹底的遺忘在記憶當中。
他的出生,就注定了一場悲傷。
他與陌上塵是雙生子,若是放在尋常家庭,倒也並不失為什麼災難但是偏偏的,到了皇宮當中,那麼便昭示著一種危險,一種不吉祥的信息。
皇室當中,雙生子往往是不受歡迎的。
且只有一個可以正常生活,另一個則是永遠不能見光,生活在黑暗當中對此,他並不怨恨,陌上塵遠遠比他強大得多,就算是雙生子,也不得不這般的承認,哪怕容顏是一模一樣的。
許是由著雙生子的關係,他對於陌上塵有著一些心靈感應,比如他遭遇了什麼重大事情之時他皆能談知到一些。
其中,自然是關於明月的。
從一開始,他便感應到了明月的存在。
她是一個極為特別的女子,與其他女子的庸俗相比,就如一泓清水明月之前,他不曾見過她的模樣,後來當在有了光明,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才知世上原來真的有這麼美好的女子。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這一生都要遠離她。
直至她發生意外,他無力阻止,只能聽得她逝去的消息,一遍遍沉默不語青妝雖然陪伴他了多年,對於這件事情卻是始終探測不了的,因為這是他心底最柔軟不可觸碰的角落。
而當陌上塵去尋找她歸來,路過那個叫做珈藍寺的地方時。
他才知,原來他們之間,所隔得根本並非身份距離而是,這一生,下一世都不可能,有一絲在一起的可能。
一滴淚,到頭來,什麼都是過往雲煙。
他只是一滴淚的存在,一滴前世相戀之人片段回憶的淚滴。
存在的時間,是極為短暫的,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幻化消失,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會留下他想,這大抵便是一個笑話,想愛愛不了,想留留不住,最後的最後又只是剩下記憶與時間。
逐漸的,沖淡掉一切。
「恨生,你怎麼了?」
察覺到恨生久久不言,明月不覺擔心詢問上一句。
聞此,恨生從著記憶中回過神來,緊緊鎖定著面前女子的容顏片刻之後,下了一個決定,一個來之前就已下好的決定,也許別人不知明月看不見,但是他卻是實實的探知到了的,所以他決定做一件事。
別的事情,或許這一生,他都不會有時間與機遇但是唯獨這件事,除了他再無第二人能做到。
明月,若是我永遠消失你會記得我嗎?
「沒事你記得我」
恨生開了口,語調還是斷斷續續,與之前一樣極不穩定。
「當然記得!只是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明月懶懶的笑,隱隱對於恨生沒有什麼防備,帶著些許慵懶與輕鬆對此,恨生也是淡淡的揚起嘴角,對於眼前這個女子充滿了敬重與愛戀:「我帶你去看夜色」
詢問這句話之時,恨生多少帶了些小心翼翼的。
明月先是微微一皺眉宇,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很快,又在恨生擔憂的目光當中,用力點了點頭:「好啊,我們去看看」
雙眼失去了光明,是什麼也看不到的,但是想出去透透氣又是一真因此最後的最後,還是爽快將之答應了下來,對於恨生有著極大的信任力,許是由著他與陌上塵有一定相似的緣故。
在徵得明月同意後,恨生臉上夾雜了些許欣喜。
屋頂,逕直到達了屋簷之上,迎面而來是吹拂著的夜風。
恨生並不多言,只是牢牢抱著明月,躍過一個又一個的屋簷,來到一處最高卻又安慰的地方。
在那前面,一處處的不知名碎花,開出了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半空中,有著些許清淡花香傳了來。
恨生將著明月小心放在屋簷之上,緊接著又讓她一點一點坐了下來隨之,目光朝著那片花叢看了些時候,低低道上一句:「等我一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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