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語起身,好想進去看看,手撫在院門上,只輕輕用力,門開了…….
院子裡十口大缸分成兩排,粉蓮開得正盛,葉面上的水珠兒滾動著,晶瑩剔透,像一顆顆漂亮的珍珠。
「一陣風來碧浪翻,珍珠零落難收拾」茆。
驚詫,進去,房子一如當初,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她以為這房子早已經面目全非!
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條,多了很多花花草草,最壯觀的就屬這十大缸的碗蓮。
她心繫後面媽媽的那些花,那是媽媽生前的最愛,只可惜她沒辦法保全,想來肯定早就枯萎荒蕪一片。
踏入後院那一瞬,臉上滿是震驚。
攀牆而生的薔薇花開得好不張揚,肆無忌憚地蔓延,漸漸淹沒了高牆的盡頭,兀自爛漫。那幾盆蘭花,錯落有致,不但沒有枯萎,一片生機勃勃,嫩嫩的葉子,淡淡的青綠,清淡之綠,像蘸足了水的綠墨輕輕染上,綠的清純。葉子上吐著晶瑩,看上去是剛澆過水的。
聽到有腳步聲,她轉頭蚊。
顧少卿正捧著一盆蘭花過來,看到她時,臉上上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最先開口的是心語,質問的語氣。
顧少卿望著她,「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回來這裡,第一年你沒有回,我在院子裡種上荷花,你那麼喜歡荷花,一定會回來看看;第二年你還是沒回,花匠師傅說三色堇代表思念和等待;第三年你還沒回,薔薇第一次爬滿高牆,帶著我的思念和追憶好似沒有盡頭,找不到著落點;第四年……我終於等到你了……」
心語只冷漠望著他,眼底毫無波動。
他無法控制的心酸,是他害她變成這般冷漠,那樣美好的女子是他害的,小心翼翼上前,怕驚到她,將手上的蘭花遞到她面前,「你說過,這是媽媽的花,你記得媽媽身上是蘭花的味道,看見它們就像媽媽陪在身邊……」
心語揮手,毫不留情打落他手上的花盆,花盆破成兩瓣,花枝跌斷。
顧少卿單膝跪下,打了繃帶的手上滿是污泥混乾涸的鮮血,雙手托起花枝,「你再麼恨我都好……」抬頭,「媽媽的花只剩下這僅有的幾枝了!」他跪在她面前,眼底滿是痛楚。
心語手收緊,冷笑,「難怪常聽說,做了虧心事的人會一世不安,你做這麼多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我不會讓你如願!」轉身,折斷所有蘭花摔破花盆,一聲一聲像砸在她自己心上那麼痛,媽媽,對不起,我不能讓這個殺人兇手玷污您的花,不能讓他找到救贖,原諒我!
顧少卿拉住她的手,「停下,你會受傷!」捉緊她的手,「你怎麼恨我都好,不要傷害自己!」
她猛然抽回手,像碰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眼神由憤怒變平靜,一點一點冷下來,越來越冷,「放開!馬上從這裡消失,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出現在這裡,滾!」
她的一字一句像是鋼釘,一寸一寸釘入心臟,一下一下痛到極致,「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低頭默默拾起跌斷的花枝,小心的包好,起身,有些踉蹌,「這些花,我會想辦法救活,媽媽生前一定很愛這些花,她照顧很好。」
心語握緊拳,握得顫抖起來,「顧少卿,你真無恥,害死我爸爸,現在還要利用我過逝的媽媽嗎!」
「不是……」他想辯解,卻覺得自己的辯解多麼的蒼白無力,「惹你不高興,對不起,我馬上走。」不管他多不情願,還是落寞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庭院,消失在她的視線。
心語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跪下,撿起被她折斷的蘭花,「媽媽,對不起!」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哭得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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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承談完事回顧園,她不在,能找的位置都找了,連顏爸爸的陵墓都去過,沒有人。
他不知道她會去哪裡,只是開著車一條街一條街的找。
終於在護城河邊看到一抹纖弱的身影。
看到她怔怔站在河邊的樣子,他感覺心臟都要跳停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靠近……
夕陽的霞光灑落在平靜的護城河面上,閃耀著燦爛的光輝,河面上漂滿花瓣。微風拂過,河面泛起了層層漣漪向四周擴張,一波接一波。
心語怔怔看著河面隨水飄流的花瓣,不知道站了多久,雙腿已經麻木了。
轉身,腿卻不受控制,踉蹌著跌倒……
「心語!」她冰冷的身子被擁進一個溫暖懷抱,還是那樣殘忍的溫度,一直暖到她心底,逼出淚。
她兩手揪住男子的衣襟,望著他,「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爸爸、媽媽的花、所有快樂的回憶,沒有了,全都沒有了!」
顧天承擁緊她,後怕地在她耳連低喃,「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心語依進他懷裡,心被憂傷佔滿。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實在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人是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固執說:「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分開。」好像我們做得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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