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殿。
墨暖心的身子蜷縮在一起,像只刺蝟一樣縮在了椅子上,眼睛緊緊的閉著,沒有睜開,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眼前是怎樣的一幕,而那一幕,卻是她這輩子最不愛看到的一幕。
充斥在鼻間的是濃濃的血腥味,濃到讓她的胃中一陣反胃,一陣泛酸,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她覺得此時的房間就像是一個屠宰場,滿滿的都是獵物,只等著獵人揮刀而下的那刻。
李公公環視了一眼大殿,剩下的妃子也不多了,他也放下了心,老佛爺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事若是要砸到他的手中,那可就是必死無疑!
而就在他出神間,宮殿的門卻被推開了,他心中一陣詫異,忍不住循眼望了過去,只見一襲身著錦色衣袍的十皇子走了進來。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冷風從臉上刮過,然後一陣響亮的聲音響起,那侍衛手中的長劍已經被他奪過,扔到了一旁。
這時,李公公才回過了神,見狀,不禁驚呼一聲,「十皇子,您這是在幹什麼?」
「剩下的這些人,不用陪葬,讓她們回各自的寢宮」耶律月環視了一眼大殿,已經不剩下多少人了,可幸好的是,她還在
「十皇子,這可怎麼使得!奴才可是遵循太后娘娘的御旨,您這樣做,可是大不敬的!」李公公有些急了神。
「李公公倒是惶恐了,本皇子是來宣讀太后娘娘的聖旨,而太后娘娘的聖旨便是,將這些還未來得及行刑的宮女和妃子全部送回各自的宮中,李公公可聽明白?」
「明白,明白,十皇子放心,奴才這就去辦。」
李公公連忙應著,他也想,若是沒有太后娘娘的聖旨,十皇子怎麼敢有如此以下犯上的舉動?
「你們過來,將這些宮女還有各位娘娘都送回寢宮。」轉身,李公公對著一旁的侍衛道。
而聽到突變,墨暖心閉著的眼睛微微動了動,然後睜開了一道縫隙,不期然對上站在一旁的耶律月,她怔了一下。
看到她的眼睛睜開,望了過來,耶律月對著她輕笑了笑,然後走到了她的身側,柔著聲音道,「皇后娘娘可有受驚?」
聽到他的聲音,墨暖心拉回了思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逕自問道,「剩下的人可以不殺了嗎?」
望著她一臉蒼白,睫毛小心顫抖著的緊張模樣,耶律月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嗯,不用殺了。」
「那就好。」墨暖心鬆了一口氣,能保住幾條命,便保住幾條命,總歸算是保住了。
身子一動,她想要從椅子上站下來,但許是兩條腿在一起壓太久的緣故,有些發麻,有些酸疼,才一動,整個人便不受控住的向前撲了去。
眼明手快,耶律月身形迅速向前一閃,接住了她即將要撲倒在地上的身子。
「謝謝。」墨暖心的嘴角動了動,扯出了一抹笑,隨後,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地上的那些屍體上,按捺住想要嘔吐的**,抬眼看著耶律月,「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好。」沒有一絲的遲疑,耶律月點頭。
「你能幫我把她們都葬了嗎?」墨暖心的聲音有些微微的輕顫,「我真的很想,很想幫她們,可是卻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都死在我面前,我能為她們做的不多,就是想要尋一個安靜的地方將她們都葬了」
上一刻還都是鮮活的生命,下一刻卻什麼都沒有了,人的生命就是這般短暫,轉眼即瞬。
「好。」耶律月的目光輕輕砸落在墨暖心的臉龐上,能清楚的看得出她的那抹隱忍的壓抑,「這不關母后事,這也不是母后的責任,兒臣知母后想要救她們,但是很多時候,卻由不得你順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我知道。」墨暖心應了一聲,眼睛緩緩的在地上游移著,沒有害怕,沒有驚恐,只是覺得悲涼。
世上的事情很多,自然每一件不都是你所能控制的,也不是每一件都會按照你心中提前設想好的軌道走下去。
如果對不起還有用的話,世界上還要警察幹什麼?人們都覺得這句話有些荒誕,但卻說的是事實。
「好了,母后什麼都不要想了,兒臣現在就帶母后回宮,好好的睡一覺,等到明日醒了,便什麼都已經過去了,也都好了」
言語間,耶律月的身子微微一俯,將墨暖心打橫從地上抱了起來。
一驚,墨暖心的身子在他的懷中扭動掙扎著,「我還不想要回寢宮,我想要親眼看著她們全部都入葬。」
「母后現在的身子極弱,連站都站不穩,還是回寢宮就寢,等母后休息好以後,兒臣再帶母后去看她們」耶律月的聲音很柔,誘哄著她。
「我不要回宮!也不要就寢!我就是要親眼看著她們都入葬!」墨暖心卻咬緊了牙,一臉的執著,「你放我下來就好。」
不看著她們親眼入葬,她會睡不著,不止今夜睡不著,以後的夜晚也都會睡不著,她這樣做,不僅是讓死去的她們安心,同時也是讓自己安心,讓心中的那抹愧疚少一些。
「既然如此,那兒臣便逾越抱著母后去,如若母后不願的話,那兒臣也只有點了母后的穴位,送母后回寢宮了」耶律月有些無奈,但卻也有條件。
猶豫了許久,墨暖心仍然道,「我自己能走!」
「母后,兒臣不是開玩笑,你身子太弱,如果你再堅持,那兒臣便會直接點了你的穴位,以下犯上」
耶律月的神色很是認真,不是開玩笑,墨暖心雖然無奈,卻也只好點頭。
於是,耶律月的身子一動,便抱著墨暖心走出了峰巒殿,跟在了清理屍體的侍衛身後。
而就在他們從宮殿中走出來的那一刻,暗影中,一抹黑色的欣長身影倨傲而筆直的站在那裡,眼眸緩慢而定定的落到兩人身上,眸中流光,有些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