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然聽到關門聲,使勁得喊了幾聲,卻是沒人應。
他急得直打轉,手機在客廳裡又不能打電話,扭頭看到開著窗戶,一個箭步跳了過去,這裡是三樓,窗戶下面是一片草地。
林浩然看到茜樺拎著包包正朝小區外跑去,想也不想的打開窗戶,一躍跳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起來腳踝處卻是一陣鑽心的痛,一定是剛才著地的時候崴了一下。
林浩然站起來,一瘸一拐的朝門口跑去。
「韓茜樺!」
眼見著她就要坐上的士,林浩然急得大喊一聲。
茜樺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可不就是被她鎖在房裡的林浩然。
他不是應該在屋裡的嗎?怎麼出來了?
注意到他的瘸著的腳和衣服上沾著的碎草屑,茜樺驚呆了,難道他是從跳窗戶下來了的嗎?他瘋了嗎?三樓雖然不至於致命,但是受傷的程度也可大可小啊!
林浩然趁茜樺愣怔發呆的空當,幾個快步走過去,在茜樺反應過來轉身上車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放開我!」
林浩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票子給司機,不顧茜樺的掙扎,拉著她就回頭走。
茜樺沒有他有勁兒,硬是被她拖著走了幾步,但是林浩然的腳也疼得厲害,剛才一直都是咬著牙忍著的,這會兒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茜樺又是大喊大叫的,不配合,林浩然忍不住回頭厲聲喊了一句:「老實點兒行不行?」
韓茜樺被他突然的怒吼唬得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他臉上血色盡褪,都是汗,她看了看他的腳,他幾乎是掂著走的,不敢著地。
韓茜樺生氣歸生氣,但看到他這個樣子心還是軟了,道:「你放開我!」
「不放!」林浩然直接拒絕,頭都沒有回一下。
看著他幾乎要把自己的手捏碎的大手,一時間茜樺柔腸百轉,沉吟片刻道:「我不會離開的,你先放開我。」
林浩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睛裡儘是疑惑。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都白了起來,茜樺有些急道:「我說了不會走就不走的,你這個樣子,還怎麼走路?」
林浩然看著她擔心急切的臉,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她還會擔心自己似地。
「快放開啊,我的手要被你捏斷了。」
林浩然一聽立即鬆了鬆,茜樺立即抽出手,林浩然一急,道:「你說了你不走的。」韓茜樺揉揉被他捏得發青的手腕,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走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胳膊。
林浩然愣了愣,然後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微笑,搭上她的肩膀,任由她扶著他回去。
雖然沒有破皮,但是整個腳踝都腫了,應該傷得很嚴重。
茜樺用冰袋給他敷了一會兒,又塗了一些藥,簡單的包紮一下,道:「不知道有沒有骨折,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應該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崴了一下而已,不用去。」
林浩然當然不想去醫院,他害怕他剛進醫院的顧客,她後腳緊跟著進了醫院的婦產科。
「崴一下能腫到這個程度嗎?還有,你是小孩子?沒有腦子嗎?這裡還好是三樓,如果是六樓七樓你也敢跳嗎?」
聽著她怒氣沖沖的責備,林浩然不但沒有一點兒不高興,反而臉上還始終帶著笑,一副很享受的模樣,因為這讓他知道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韓茜樺看他不說話,就是盯著自己瞧,收拾好醫藥箱,拎起來轉身就走。
「我敢,別說是六樓七樓的,就是十樓我也敢跳。」
林浩然忽然在背後說,語氣裡帶著不容懷疑的堅決。
茜樺的腳步只是頓了頓,沒有說什麼,又繼續往前走。
瘋玩了一整天,回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樂樂倒在紀昭南的懷裡睡得正香,夏唯也累了不行了靠著紀昭南肩膀上也睡著了。
車到家了,紀昭南沒有立時叫醒她,而是坐在車裡靜靜的等著。
夏唯幽幽的轉醒,看了看,發現已經到家了,揉揉肩膀坐起來。
「醒了?」
紀昭南笑著伸手幫她揉揉。
夏唯點點頭,「你怎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那麼香,我不忍心吵醒你了。」
夏唯也揉著他的肩膀,說:「很酸吧?」
紀昭南點點頭,「有點。」
夏唯笑笑:「這下你知道我還是很有重量的吧?」
紀昭南看了懷裡微張著嘴打著小呼嚕的兒子,笑說:「有重量是有重量,不過還是不能和兒子比。」
夏唯笑著擦了擦兒子嘴角的口水:「明明是胖乎乎的,還偏不要別人說他胖,我看他這愛現又虛弱性格百分之百的遺傳自你。」
紀昭南很驕傲的答了一句:「那是當然,我兒子不像我像誰。」
夏唯無奈的歎息一聲,說:「好,像你,快抱著你的好兒子下車吧!」
夏唯累得不行,完全不顧兒子了,進屋直接上樓,舒舒服服的泡一個熱水澡,出來趴在床上就不動了。
紀昭南哄兒子睡下,剛要去臥室,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看,臉上閃過一抹幽暗,轉身走到陽台上。
剛接通,首先傳來的便是震耳欲聾的重金屬的樂器聲,紀昭南微微皺眉。
「真是受寵若驚啊,你紀先生竟然還接我的電話!」
曾玥的身子像蛇一樣軟軟的趴在桌子上,笑得一臉的妖媚,吐出的話確實嘲諷至極。
「找我什麼事?」
紀昭南淡淡的說,聲音裡聽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動。
曾玥仰頭又喝下一杯酒,皺眉想了一會兒道:「什麼事?沒什麼事我就不能打電話嗎?我現在還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
紀昭南在心裡深吸一口氣,道:「早點回家,不要玩得太久。」
「你是擔心我,還是害怕爺爺會責怪你?」
紀昭南沒有說話。曾玥又冷笑兩聲道:「放心吧,我不說爺爺不會知道的,就算爺爺知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老人家也不會責怪你的。」
「我讓喬去接你。」紀昭南淡淡的語氣裡有些不耐。
「喬,喬,喬,為什麼做什麼事情都要喬去做?我是你的未婚妻,我現在在酒吧裡喝醉了,作為未婚夫的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嗎?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向爺爺交代?你不是就是害怕我爺爺才答應和我訂婚的嗎?怎麼現在就不怕了嗎?」
紀昭南的臉色隨著曾玥的話一點點的沉下去,直至整張俊臉如寒冰覆蓋,深沉的眸底也是冰冷寒澈的。
「既然知道這樣,為何還如此作踐自己?」
「作踐?」
曾玥搖晃著手裡的酒杯,喃聲道,明媚的眼睛裡一片迷茫醉意,「你也覺得我是作踐自己嗎?呵呵,真是可笑!我這麼做是為了誰,你不知道嗎?都是你們逼的,你還好意思罵我!你以為你身邊的那個小小賤人就是純潔無暇的嗎?婊子生的天生就只能當婊子,背地裡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有一腿呢!」
曾玥越說越有勁,這樣說著狠話,她覺得心裡舒服了很多,比喝酒都讓她舒服。
紀昭南的臉冷得結冰,他咬牙切齒的冷聲道:「曾玥,我警告你,你嘴巴最好放乾淨點!」做在聲去。
曾玥笑得更暢快了,「哈哈哈,你這麼緊張,看來是我猜對了。那個小賤人果然是個婊子啊!」
紀昭南握著手機,指關節處泛著清白的陰狠,額角上青筋暴突,週身散發的冷氣幾乎可將周圍的空氣凍結。
「紀昭南,我給你提個醒兒,別養了一輩子的兒子,後來是替他人做嫁裳,到時候你可就是真真的賠夫人又折兵了!」
「你是不是做夢都想著樂樂不是我兒子,可惜,他就是我兒子,百分之百的肯定。」
紀昭南怒急反笑,本來他看著小時候的情面上對曾玥是一再忍讓了,結果她不僅不思悔改,卻是步步緊逼。
「你兒子?呵呵,她說是你兒子就是你兒子嗎?」
「對,她說是就是,她不是你,滿嘴謊言,實話告訴你,你連她的一根頭髮都不如。」
「什麼?你竟然這麼侮辱我,紀昭南我恨你,我恨你們!」
曾玥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揮落桌上的酒杯,趴在桌上大口的喘氣。
「小寶貝,怎麼了,誰有惹你傷心了?」
林向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笑著肆意的盯著她妖媚的臉蛋看,伸手就要去摸。曾玥揮手打掉,手機也被甩出好遠。
紀昭南正要掛斷電話時,忽然聽到那邊傳來一聲戲謔的笑聲,正是上次他聽到的那個聲音。
紀昭南皺眉沉思片刻,眼睛閃過一絲精銳的光芒,然後撥通邵陽的電話:「派人去夜妖嬈,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林向光可能在那裡。另外,我要五年前中心醫院的全部錄像帶。」
紀昭南走進臥室,看到夏唯趴在床上已經睡著了,只著了件睡袍,他走過去,把她放好,又幫她蓋上涼被,然後走進浴室。
茜樺躺在床上,盯著窗外的月光了看了好久,愣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又輾轉翻騰了一會兒,覺得口有些渴,遂站起來開門出去,想要倒杯水。
喝完水,她忍不住朝沙發那裡看了一會兒,林浩然正蜷縮著身子,面朝著裡面,一動不動的,應該睡得很香,茜樺覺得自己白擔心了,正要走進臥室裡,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悠長的悶哼聲,帶著隱忍的沉重,響在幽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的清晰。茜樺愣住,然後轉身朝他一步步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著,嘴裡咬著靠背的一角,滿頭大汗,後背上也是汗,衣服被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他沒有在睡覺,這樣火燒火燎的疼痛哪裡能睡得著呢?
茜樺驚嚇的蹲下去,問:「你怎麼了?腳很疼嗎?」
林浩然在感覺到她的碰觸時,顫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他,笑著問:「吵醒你了?」光線下他的臉大汗淋漓的,看不出是不是蒼白的,但是疼得這個樣子,應該是血色全無的,眼睛因為長時間的隱忍而顯得深沉幽黯,明明是疼痛的,對著他卻依然強忍著露出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表情。
茜樺的眼睛一熱,立即把他拽起來,「不行,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忍一會兒就過去了。」林浩然笑著說,不想她太擔心。
「什麼一會就過去了?你沒看到你的腳脖腫成什麼樣子了嗎?你是不是等到醫生說要把你的腳割下來,你才知道嚴重?」
茜樺又是氣又是惱又是心疼的,喊著喊著,眼淚就流出來了,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你要是不想去算了,我不勉強你了,你想死我也不攔你,只是你別死在我家裡,你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別在我面前出現就好!」
茜樺說著推著他就要把它推出去。
「好好,茜樺,你別生氣,我去就是了。」
林浩然抓住她的手,茜樺正在氣頭上,用力一推,林浩然沒站穩,退了兩步,受傷的腳一下子撞到茶几上的腿上,林浩然疼得悶哼一聲,彎下腰去。
茜樺一驚,連忙走過去,看他的腳:「怎麼樣?撞得嚴重不嚴重?」
林浩然疼得牙齒直打顫,卻依然笑著朝她搖頭,「不嚴重,不疼。」
醫生先是看了看他的腳,用手捏了一下,林浩然到吸一口氣,險些暈過去。
腳脖裡面像是有千百隻針在裡面,動一下,那針便四面八方的紛紛刺進肉裡,控制著他的神經,讓他除了疼還是疼。
茜樺擔心的伸了一下手,想要醫生輕點,見已經已經收起手,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訕訕的收回手。
「什麼時間扭到的?」
「早上。」
醫生的臉立即變得嚴厲起來,責備道:「都腫成這個樣子了,怎麼不早點送回來?」林浩然立即接腔道:「是我不願意來的,我以為只是小小的扭了一下。」
醫生很不客氣的哼了一聲,道:「小小的扭了一下?你以為跳樓是玩著玩的?」茜樺見醫生一臉的嚴肅,心不由自主的提了上去,擔心問:「醫生,他的腳?」醫生看了林浩然一眼,道:「肯定是骨折了,不過具體的嚴重情況需要做一些檢查才能下定論。明天做檢查,今晚上先輸些消炎的藥消消腫。」
林浩然躺在床上,手抓著茜樺的不肯松。
茜樺無奈的歎息一聲道:「你這麼抓著我,我什麼都做不了。」
「要做什麼,叫護士就行了。」
茜樺瞪了他一眼:「我要去洗手間。」
林浩然愣了一下,然後掀開被子要下床,茜樺趕緊阻止她說:「你要做什麼?」「我陪你去!」
「你瘋了?」
「我不進去,就在外面守著。」
茜樺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歎著氣把他摁在床上,說:「放心吧,我不會離開的。」林浩然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我還是不放心。」
「我都說了我不會離開的,你幹嘛不相信我?」tebc。
茜樺說完,不管他,直接轉身離開。
從洗手間出來,夏唯沒有進病房,而是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
她想著今天發生的事覺得有些荒唐,想想自己現在的境況更覺得荒唐,口口聲聲說離開離開,臨了還是離不開,這個男人雖然壞,可是於她就是一杯摻和了罌粟的鴆毒,疼痛卻無法拒絕。
茜樺撫摸著肚子,輕聲道:「寶寶,你說媽咪該怎麼做才好?」
坐了好一會兒,她才站起來,盯著病房悠長的歎息一聲,然後舉步走進去。
紀昭南上午要去一個現場檢查工作,吃過早飯邊走了,夏唯留在家裡陪兒子。
正低著頭看兒子組裝模型汽車時,突然感覺到噁心,她立即站起來衝進浴室。
樂樂乖巧的走過去,小手拍著夏唯的背部,一邊拍一邊問:「媽咪,你怎麼了?」夏唯吐了一通,漱了幾口水,道:「可能是吃得太多了撐到胃了。」
「怪不得媽咪那麼瘦,是因為都吐出來了啊!」
夏唯笑著摸了兒子一把,牽著他走出來,繼續剛才未完的工作。
陳嫂買完菜回來,夏唯站起來說:「陳嫂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你照顧下樂樂。」陳嫂笑著點點頭,「放心吧!」
夏唯走到兒子身旁,「寶貝,媽咪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在家乖乖聽話,好不好?」
樂樂點點頭,說:「等媽咪回來的,我的汽車也做好了。」
「嗯,真乖,媽咪回來給寶貝帶個汽車回來。」
兒子最近迷上組裝汽車模型了,玩具屋裡的汽車沒有一個是完好的,都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
樂樂立即放下手裡的裝了一半的汽車,抱著夏唯的脖子,在她臉上大大的打了一個波,蹭著笑道:「媽咪,我最愛你了!」
「媽咪也最愛寶貝了!」
夏唯給茜樺打個電話。
「茜樺,你在家嗎?」
「我在醫院。」
夏唯一驚,「醫院?茜樺你……你先別衝動,聽我說,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這麼做,也沒有權利這麼做。」
茜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林浩然道:「是浩然住院了。」
夏唯一愣:「林浩然?他怎麼住院了?」
「從樓上跳下來,骨折了。」
夏唯想著反正自己也要去醫院做檢查,索性直接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