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是福地,矮山連綿,碧水壞繞。舉凡山林總有幾個小廟宇,牧澤西手握成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朝山上的小寺廟走去。
寺廟內多數都是俗家弟子,此刻熏香繚繞,是不是傳來誦經的聲音。牧澤西站在寺廟之外,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遠遠看見他,唇邊微微一笑,緩步而來。
「媽。」牧澤西喊了一聲,伸手扶住母親的手臂。
朱雲秀慈眉善目,由於一直在寺廟中潛心禮佛,眼中一波柔光很是溫柔。
「白曉剛走,你怎麼就過來了,最近不是很忙嗎?」朱雲秀是俗家弟子,也算是在這寺廟裡頤養天年。她放心不下兒子,對兒子也很是擔心。
牧澤西神情難得會變得如此平靜,「沒有什麼大事,過幾日會比較忙。」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母子兩人走向綠蔭漫漫的小路,她總覺得兒子眼中有許多憂愁。以前,她很少能看見,但是如今必然是有什麼事情才特意到山上來看自己。
牧澤西沒有說話,他不知自己要如何告訴母親妹妹薇薇已經不在人世的消息。他心裡忖度著如何說,卻有如何都說不出口。
「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照直說,我心裡早就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朱雲秀似乎已經知道牧澤西要說什麼,她很是平靜地說道。
「媽!」牧澤西心中一片哀傷,本來他並不想說,只是母親一直想要見妹妹一面。
朱雲秀見牧澤西臉上有難處,手中的佛珠也迅速地來回捏了幾圈,似乎想要打消心中的沉悶。
「薇薇,薇薇已經不在了……」卡在嗓子中的傷令牧澤西覺得愧對母親,但是這個消息他還是選擇不要隱瞞地告訴了母親。
朱雲秀一臉平靜,只是溫柔的眼中滑過一絲傷感。她歎口氣,長長地疏了一口氣才道:「我一直不相信,但是現在想來是應該相信了。你妹妹她不管在不在了,我現在只希望你跟雅斯兩人能夠活的快樂就好。」
牧澤西細細打量了一下母親臉上的表情,確實沒有過多的傷感。大概是想了這麼難,念了這麼多年,心中早就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了。
「媽,對不起……」牧澤西低低地道歉,讓母親期待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沒有能夠做到。
朱雲秀轉過身,伸手摸了摸牧澤西的臉龐。「你說什麼道歉的話,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我是最清楚的。叫你一個人去牧家,是媽我對不起你。現在你妹妹已經確定不在了,媽只希望你能夠活的快樂。要是你妹妹在天上,看著你為了她受了這麼多苦,也一定會心痛的。」兒子受的罪,做母親的最瞭解。時常都能夠感受到兒子眼中的神傷,她即使不說也明白。
牧澤西緊緊握住母親的手,用力地抱住母親。他們多少年來的期待,就這麼落空了。如果真的如母親說的那樣還好,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做了這麼多年的傀儡。牧家欠母親的,欠他的,還有虧欠妹妹的,他一定要叫牧家的人還回來。牧澤西的眼中迸出一簇簇憤怒和痛恨的光芒,只是一瞬間光芒就收斂如自己的心中。在母親的面前,他不想叫他看到自己狠絕的一面。
母子兩人聊了一會,朱雲秀早就想到女兒可能已經不在人世的事情了,所以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兒子能夠幸福。自從老公去世以後,她覺得自己除了女兒,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唯一令她擔心的是大兒子牧澤西,她很久之前就聽人說過兒子狠戾無情,她就是怕他帶著牧家人的壞脾氣。
「媽,我能夠問你一件事情嗎?」牧澤西眼神有點飄忽,也許他很少跟母親說過唐放歌,但是他也曾苦惱過母親為何還能生下他們。
「是什麼事情令你這麼為難,你要知道不管任何時候我都是你的母親,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朱雲秀淺淡的一笑,如同是瑤池中的蓮花。
「當年你在那種情況下,為何還要生下我和妹妹呢?」這個已經困擾了牧澤西多年,他很少說道這個事情就是怕母親傷心。如今,他忽然想要瞭解唐放歌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生下那個不屬於他們的孩子,甚至那個孩子還是他給她的傷害。作為母親的,真的有那麼多的愛嗎?
朱雲秀神情微微的有點波瀾,她看著遠方的青山幽幽地笑道:「當年我是很害怕的,遇見那樣的事情,我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會懷孕。只是後來知道你們的存在,我曾經深深的恨過你們。如果沒有你們,也許我不會受到外人的冷眼。你安爸爸他是我最愛的人,他可以接受我的事情,但是不一定能夠接受你們,尤其是你爺爺奶奶更加的不能接受。就在所有的人都不能接受我們的時候,就連我自己都想要將你們流掉的時候,是你安爸爸他沒有任何怨言地接受了我們。他說,既然上天將你們送下來,就表示佛祖懷著慈悲的心想要你們出生。如果我們流掉了你們,就是剝奪了你們的生命,我們跟殺人犯又有什麼區別。就是他當時的一句話,我才能夠有勇氣生下你們。如果不是他,也許連我自己都不可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幽幽回憶起過往的事情,朱雲秀唇邊還有笑容。牧澤西看著母親的笑容,心裡隱約的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告別了母親,他覺得自己也能夠想通很多事情。當年沒有父親,就不會有他們,更不會有母親的笑容。如果他是唐放歌,她一定會很痛苦,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如果她想要留住孩子,他又有什麼權利去剝奪孩子的生命。如果他殘忍的剝奪了孩子的生命,那麼他也許會永遠的失去她的笑容。父親選擇一人頂起家庭,為母親留下一片喘息的空間,讓她有一個溫馨的家庭。
現在,牧澤西發現自己最想要給唐放歌的是什麼,他想要給她的是一片天空。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傷感,只有她笑容的天空。不管孩子是誰的,他都要站在她的身邊,做她唯一的支柱。
如同父親的心,守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才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牧澤西再次回到醫院,他覺得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只要唐放歌好,比什麼都好。
推開醫院的門,唐放歌正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景色,牧澤西緩緩地走了進去。他的手中提著從外面買來的燕窩粥,還是熱乎乎的。
「吃午飯了嗎?」牧澤西的聲音令唐放歌有點嚇到,她以為牧澤西最近都會躲著自己走。每日見面,他的眼中是不是地會看著她腹中的孩子,眼神既是痛恨又是無奈。
「白曉從家裡帶了一些飯菜,我已經吃過了。」唐放歌答了一句,眼神繼續飄向窗外。
說到白曉,牧澤西眼神微微的瞇起。那個傢伙似乎動作總是這麼快,令他是真的嫉妒。牧澤西將燕窩粥倒在了碗裡,然後坐到了唐放歌的身邊。
「燕窩補身體,你把這碗粥也喝了吧!」
唐放歌有點驚訝,沒有想到牧澤西也會照顧人了。她本來想要拒絕,卻發現牧澤西一臉期待的樣子。不忍他頭次送來的粥就被拒絕,唐放歌伸手要接過粥,卻被牧澤西擋掉了。
「我餵你。」他眼神溫柔,話語堅定,唐放歌眼角抽動,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我自己有手,自己來就好。」
「不行,你還是好好歇息。為了孩子,你要多吃點,要多休息,要把身體養好。」有些事情只要是想通了,心中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苦大仇深。
唐放歌顯然沒有適應過來,牧澤西不是很痛恨她腹中的孩子嗎?為何只是一天的時間,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她看著粥,眼中有點疑心。
「我不要喝。」
牧澤西見唐放歌眼中有警覺,心裡頓時有點不樂。「你放心,我沒有在粥裡下藥,也不會叫你拿掉孩子。」他無奈,只能給了她一個令她安心的答案。
「你不是很痛恨這個孩子,一直都想要拿掉他的嗎?」她問,臉上滿是詫然。
牧澤西撇撇唇,眼神幽暗,低聲道:「這個孩子跟我一樣,如果是上天送來的,我們就一起撫養這個孩子。」
著唐一過。唐放歌心裡頓時一陣溫暖,同時也有點心痛。牧澤西也是私生子,而且母親還是被牧昌富強0暴所生下的孩子。一樣的遭遇,也許他至少明白了一點,孩子是無辜的。唐放歌張嘴,想要告訴牧澤西孩子是他們的,可是他手中的粥已經送到了她的唇邊。唐放歌見他一臉堅持,只能張嘴吞下了粥。
一碗完了以後,又是第二碗,唐放歌徹底吃不下去了。
「你不是說一碗就可以的嗎?」摸著自己的肚子,唐放歌覺得自己撐到了。
牧澤西看看腳邊的保溫盒,「是一個碗,我又沒有換碗。粥是我專門過去買的,所以你要吃完。」
唐放歌唇角抽了一下,她低頭看看那個所謂的保溫盒,立刻有一種想要拿粥砸人的衝動。那個保溫盒可以放下四五粥,要是全部吃完,估計她自己會再次進醫院。
「請問你是餵豬的嗎?」她直指那個保溫盒,額上有黑線。rf3b。
牧澤西一幅理所讓然的樣子,「不是餵豬,但是至少要把你餵飽吧!」
「我已經飽了,要是吃的話你自己吃。」開玩笑,四五碗粥,叫她自己一個人吃。
「你吃的太少了。」牧澤西堅持將粥送到唐放歌的面前,至少也要吃三碗吧!
唐放歌不吃,牧澤西臉上有一抹陰鬱道:「既然你覺得這樣不好,還是我好好的餵你。」
此話一出,唐放歌立刻想到自己上幾天是怎麼被他餵食的。她驚呆,看著牧澤西要去喝粥,她伸手抓過他的腦袋,用力地吻上。
主動送上香吻,牧澤西眼中一抹光彩,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唐放歌自己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窘,竟然為了逃避吃飯強吻牧澤西。不過看他的樣子,貌似是很高興。
白曉來視察唐放歌的病情,看一邊的牧澤西臉上噙著笑,如同是偷吃了蜂蜜的貓兒。他覺得很是奇怪,再看看唐放歌,她似乎不是太樂意,一臉的紅。
「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事,只是被蟲子叮了一下、」想到剛才的吻,唐放歌就覺得自己是囧大了。本想是一個淺淺的吻就可以了,不過牧澤西是顯然不願意放過她。一個吻,吻了七八分鐘,直到她快要斷氣。後來她才發現他眼中的小得意,原來他根本就是找機會在逗她玩。
白曉見唐放歌的唇都是紅腫的,看看牧澤西,事情就不言而喻了。他低頭,淡淡的一笑,眼中有一抹祝福,也有一抹悵然。
「既然沒事就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只要回家注意調養,應該會沒事的。」白曉確定孩子是正常的,也已經給唐放歌開了一些安胎藥,沒有事情的話還是少在醫院的好。
「謝謝。」白曉愕然,他以為是唐放歌說謝謝,回頭發現竟然是牧澤西。他很少說謝謝,現在倒是喜歡說謝謝了。他唇微微一揚,驚愕只是一秒鐘的,然後說了一句不客氣。
見兩人感情很好,白曉也算是安心了。他看看唐放歌,心裡也有點擔心某件事。唐放歌腹中的孩子倒是還好,但是他最為擔心的是她的身體。曾經換過心臟,現在雖然沒有出現問題,但是生孩子的時候可以嗎?這一點是他最為擔憂的事情,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怎麼辦。
牧澤西發現白曉神情有點凝重,他將白曉叫了出去。
「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唐放歌的身體一直都是令他最為擔憂的,尤其是家族的心臟病遺傳。
白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告訴牧澤西。唐兆希不願意任何人知道,連唐放歌都隱瞞著,現在沒有什麼大事,他還是先看看情況。
「沒什麼大事,就是你下次晚上辛苦點,還是分房間睡比較好。」白曉的話一出,牧澤西臉上難得出現點紅。
「知道了。」即使他很愛纏著唐放歌,還是知道女人懷孕房事不能過於頻繁的。只是說到分房子住,他還是有點不喜歡。沒有抱著她睡覺,他會覺得身邊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