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瞳早產,比預計的早了十多天,嚴君常嚇得幾乎昏了過去,直到無影一直的確定,這種情況實屬正常,不會出事的,他還是不能放心。
產婆,無影,九兒都進了產房,為免嚴君常直接昏倒在房裡,暖朝將他留在外頭。
「岳母,我想進去陪著瞳兒。」
「你還是在這裡耐心的等吧,」暖朝就是不讓他進去,「君常,你就放寬心吧,有無影在,還有九兒和產婆在,不會有事的,清瞳的身子底子也不弱,你就安心在外頭等著。」
「岳母,瞳兒為我生孩子,在裡面受苦,我無法平心靜氣的在外頭等,我——。」
「讓他進去。」容冰撇了一臉急切的嚴君常,「若是你敢昏倒,接下來一個月都別想見到瞳兒和你們的孩子。」
嘩,這一招狠哪!
暖朝真想對丈夫奉上十二萬分的敬意,她都沒想要用這麼狠的點子呢,「這個主意不錯,君常,你要進去嗎?你可以確保自己不昏過去嗎?」
「我可以,」嚴君常完全不考慮,直接應下。
他的確是進去了,也的確昏了,在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刻,在無影宣佈母子均安的那一刻,他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接下來一個月,他非但不能見到他的妻子,連孩子也不能見,若是這句話是別人說的,那還有轉還的餘地,可這句話是他的岳父大人,堂堂的七王爺說的,那就必須依照七王爺的話去做。
嚴君常想見妻子一面,太難,可不見,他簡直是坐立難安。
找岳母大人不行,只能找小舅子。」無影,求求你,幫我求求岳父大人,瞳兒已經生下孩子三天了,我還沒有見到她們母子,」現在,他真的巴不得日夜不分的陪在她們母子的身邊。
「姐夫,」無影無奈歎息,「我說服不了我爹,你也知道,爹的脾氣是怎麼樣的,你也是知道的,他說過的話,連娘也沒有辦法,」
嚴君常整個人都跨了下來,他知道無影說得是真的,沒有辦法,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要我一個月見不到她們,我怎麼受得了。」
「你也不用擔心,爹沒有派人一直守著你,爹不在府裡時,你就去見姐姐吧,就算爹知道你違了他的話,有娘在,他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這樣可以嗎?」
「除此之外,你只能一個月見不到姐姐和孩子了。」
那怎麼可以。
無論如何,他都要陪著妻兒,「無影,就拜託你了,我現在就想見他們。」
「現在不行,娘在房裡陪姐姐,爹也在,若是讓爹知道你當著他的面違了他的話,那是不給他面子,直接給他抹黑,這一關可不好過。」
也是,他也只能再忍忍了
清瞳為嚴君常生了個兒子,眼下還沒有為孩子取名,滿月之後才會給孩子取名,清瞳也知道爹給君常擺下了那樣的陣仗,實在是怪不得誰,爹沒錯,君常也沒錯。
她只是捨不得他,沒見的這幾天,他怕是度日如年吧。
「孩子好可愛,清瞳姐姐,我偷偷的抱給嚴大哥看過了,嚴大哥感動的眼眶都紅了呢,一會王妃會帶王妃一起出府,讓嚴大哥有機會進房來見姐姐。」
「真是有勞你們了,」清瞳失笑,孩子睡了,小小娃兒,才出生三天,除了肚子餓要吃之外,其他時間都在睡覺,孩子不愛哭,很乖,奶娘也早就請好了,還有懷安和九兒一旁幫忙照料,她這個當娘的層層已經很幸福了。她逗弄著孩子,「娘還要特意把爹給領出去。」
「王妃說過,王爺覺得男人說話必須算話,若是嚴大哥真的忘了自己答應過什麼,他會很樂意提醒嚴大哥的。」
這個提醒,必定不是很溫柔的提醒。
所以——
還是不要讓王爺費心的提醒得好。
不多時,嚴君常真的進房來了,他急急的握著妻子的手,「瞳兒,你還好嗎?是不是還很難受。」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那麼辛苦的,不,他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確很辛苦,卻不知道是那樣的辛苦,一腳踏進鬼門關,這話形容得一點也沒有錯,當時,他太震憾,一時激動就便昏了過去。
他實在受不了那樣的場面,所以,他非常確定,有兒子就夠了,不需要再生一個。
他知道瞳兒想生三個孩子,這事絕對不可能實現,他絕對不會讓瞳兒再生兩個,那樣恐怖的場面,他無法再經歷第二次。
「我沒事,好得很,你已經看過孩子了,覺得他像你嗎?」
「像,像你,也像我.」孩子幾乎一天一個樣,嚴君常就在孩子生出來的那一刻,看過一眼,三天之後再看,覺得孩子又不一樣了,「瞳兒,辛苦你了。」
「傻話,」清瞳失笑。
夫妻倆在說體己話,九兒和懷安抱著孩子到了外頭,孩子餓了,懷安便抱著孩子去找奶娘餵奶,九兒一個人在院裡,想想,還是轉身回房。
這幾天,木塔兒也天天來王府,每天會看看清瞳姐姐和孩子,是個很有心的姑娘,也很好相處。她的父親賈什族長已經先回維哈族,賈什很明白女兒留在皇都為的是什麼,也願意讓她繼續留在這裡,若是真的能得到無影的心,這輩子留在這裡也是值得的。
沒有時間期限,不過——
不管有任何消息,都要與族人聯絡。
這是件喜事,所有人都期盼著的,九兒覺得,無影大哥和木塔兒的親事已經不遠了,或許,待清瞳姐姐的孩子滿月了,就輪到無影大哥和木塔兒訂親了吧。
這些日子,無影大哥為了照料清瞳姐姐,他的確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好好陪陪木塔兒,畢竟,她的醫術是不如無影大哥的,無影大哥還是不放心吧。
也罷——
接下來,她會繼續如師父所說,四處行醫,加強自己的經驗,提高自己的醫術,往後,也好為族人服務。uvlm。
這輩子,她是生根在無影村了。
這樣也好,這樣,真的很好
「九兒。」
「咦,無影大哥,」九兒看著來人,頗為驚訝,「有事嗎?是不是清瞳姐姐那邊需要幫忙,我馬上就去。」
「別急,」無影苦笑,她現在躲他躲得厲害,他們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的私下說過話了,「姐姐有姐夫陪著,她現在的情況很好,沒什麼事,你坐下,我們聊聊。」
「聊聊啊,」九兒坐了下來,「無影大哥想聊什麼,是木姑娘的事嗎?」
「跟木姑娘無關。」
「哦。」那她就不知道他想聊什麼了。
或許,他想聊聊她什麼時候回無影村。
「是龍春他們有消息了嗎?他和嚴三哥什麼時候回來。」博海國太遠,要傳消息回來不太方便,從他們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她完全不知道龍春和嚴三哥是不是已經到了博海國。
「沒有,還沒有他們的消息。」
「也是,沒有那麼快呢。」
「九兒,」無影覺得心裡一陣的悶,突然厭煩起這樣的境況,「你這些天是在躲我嗎?」
呃,九兒很驚訝他直接說出口,她是躲著他,可是不躲著他怎麼辦,還能像以前一樣嗎?他們再怎麼樣也回不到以前的樣子,她以為他會當做無所謂的。娘要什王。
為什麼要提出來呢。
她不知道要怎麼回他的話。
「怎麼會呢,」她輕輕一笑,笑得很破碎,很勉強,「我們天天見面啊,我沒有躲著無影大哥,真的。」
「好,你沒有躲著我最好,」他不喜歡她避他如蛇蠍,在姐姐面前,笑得很開懷,一見到他便都斂得一乾二淨,真的笑起來,也是極其勉強的,這與他一直認識的九兒完全不一樣,他無法適應,真的無法適應,「九兒,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嗎?我還是你的無影大哥,你還是九兒。」
「我們一直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任何改變,無影大哥還是九兒的無影大哥,九兒也還是無影大哥的九兒,並無變化。」
「你真的覺得沒有變化嗎?」無影直勾勾的盯著她,但是九兒只是偶爾才對上他的眼,多半時間,都是東躲西藏,怎麼也不肯再與他互視,他真的有那麼可怕嗎?「九兒,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變化。」
這下,九兒連強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這是在逼她嗎?
真的要這樣逼她嗎?
「我想回無影村。」她頭低低的,再也笑不出來,「皇城裡有綠家商行在,我請商行的人,帶我回家,」
無影一怔,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出要回家,「等姐姐做完月子,我陪你回無影村,」他也該去無影村看一看,這一次,呆得太久。
「不用,不用的,」九兒搖頭,她不想與他單獨回去,只有她和他,只會更加的尷尬吧,他們的之間的關係已經很僵硬,她真的不想變得再僵硬,真的想,所以,這樣就好,「商行的人一定有人要回村裡拿村裡備好的貨,我和他們一道就行了,」可惜,哥哥並沒有在皇城的商行裡。
無影深吸了一口氣。
「不行,我陪你回去。」
「……,」九兒無言。
她不想吵架,她已經一退再退了,還要她怎麼辦呢。
她只有這麼點能耐,再為難她,她也沒有辦法
無影生氣了,火氣極大,見人就沖,這是件頗為稀奇的事,以前的綠無影可不會這樣生氣,他頂多就是少言一些,這一次,是怒意外洩了。
而把他惹火的九兒還是小媳婦一個。
「九兒,你和無影怎麼了?」連整日躲在床上不問世事清瞳都瞧出問題來了,「無影這兩天怪怪的,你也怪怪的,你們之間沒事吧。」
「清瞳姐姐安心養身子,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九兒搖頭,輕聲安撫,「可能是無影大哥和木姑娘之間有些矛盾吧,木姑娘這兩天不是沒來府裡嗎?」
木塔兒沒來府裡,那是因為無影叫她不要來。
木塔兒果真是沒有來了。
清瞳可不認為木塔兒能把弟弟影響至此,剛才無影還瞇著眼瞪著九兒,他自己或許不知道,那模樣,真的想把九兒咬死吧。九兒可真是大能耐。
「聽說你今天去了綠家商行。」現在的綠家商行,在皇城也僅有兩間商舖而已,其他的,綠承良當年已經移回徐家商,他說無影村不需要太大的生意做為支柱,足夠村民安居就行了,「是有什麼事嗎?」
「嗯,」九兒點頭,「我去看看綠家的兄弟,知道他們過幾天正好要回族裡,我想和他們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
所以,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了吧。
清瞳知道,無影沒有回應九兒的心思,他自認對九兒是無心的,九兒沒有糾纏著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她安安靜靜的收起自己戀慕的心,不爭不吵,默默的承受著,這是極不容易的。
清瞳支持她回無影村去,回到熟悉的環境,有愛她的人,她的心情能夠快些平復。
「你不等龍春了嗎?」
「不等了,」九兒搖頭,「龍春難得與嚴三哥出海一趟,就讓他多玩玩,不用急著回來,清瞳姐姐若是嚴三哥有讓人送信回來,麻煩你這麼告訴他們,我已經回無影村,龍春不用急著回來陪我。」
「好,」
「對不起,清瞳姐姐,沒有陪你做完月子。」
「傻丫頭,」清瞳心疼啊,「七王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人,還差你一個嗎?你早點回家,你的哥哥嫂嫂們一定很想念你,也盼著你早些回去。」
「是啊,這一趟出來,已經許久了呢。」她,也想回家了。
她的東西很簡單,幾套衣物罷了,綠家兄弟明天會來接她,然後一道回無影村去,他們與徐家往來稍微秘密一些,不過,七王府,他們是不常來的。
七王爺和七王妃知道之後,沒有說什麼,只讓她回程時多保重。
她很感激他們沒有留她,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沐姑娘,」
「木姑娘,」九兒看著木塔兒,連著幾天,木塔兒沒有來七王府,怎麼一來七王府,反倒先來見她了呢,「你找無影大哥吧,他在自己的院子裡。」
「我不是來找他的,今天,我是來找你的。」木塔兒道。
找她?
「木姑娘找我有什麼事?」她請木塔兒坐下,為她倒上茶水。
木塔兒也不客氣,端茶喝水,「聽說你明天就要離開七王府,回你的家鄉去了。」
「木姑娘的消息真靈通呢。」九兒點頭。
「為什麼?」木塔兒直視著九兒的眼,九兒也不迴避,「沒有為什麼,這一次我離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真的很長時間了,也該回家。」
「你為什麼不等綠無影,他不是可以和你一道回家嗎?你們有很親密的關係不是嗎?」
「木姑娘千萬別誤會,無影大哥的確是與我們有很密切的關係,他們是我們族裡的新任族長,是我們最敬重的人,是我一直想要學習的傍樣,也只是這樣,木姑娘若是與無影大哥好好的相處,時間久了之後,一定會知道無影大哥的事。」
木塔兒懷疑,無影與其他人的關係外界知道的並不多,木塔兒想要打聽,能打聽到的也是極少的一部份消息,這部份消息並不足以讓她瞭解綠無影。
而綠無影也沒有給她太多的機會瞭解他。
他太忙,幫著照料他的姐姐,還要幫著打理徐家商行,這段期間,清瞳與嚴君常都沒有心力顧及其他,無影自是一肩攬下。
這一次,他發怒了,其實,那一天他只是非常冷靜的告訴她,這段時間七王府會很忙,忙得沒有時間招待客人,她是識相的,自然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上門來找熱鬧。
她安靜了幾天,卻也知道他最近脾氣不太好,而讓他脾氣不太好的並不是他剛剛生完孩子的姐姐,而是他身邊的沐九兒,這個沐九兒,他一直都看顧著的。
小心亦亦的護著她。
「下次無影這段時間脾氣古怪,全是因為你吧,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你不會急著要離開這裡吧,住在七王府不好嗎?比不上你的老家嗎?」
被人如此逼問,九兒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怎麼回話,都不太合適。
「木姑娘,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她卻也無法選擇沉默,「七王府很好,我是七王府的客人,受到了很好的照顧,可我不是七王府的人,遲早我都是要回家的,現在要回家去,這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這也不是比得上比不上可以解釋得清的,清瞳姐姐已經生了,身體恢復的極好,我沒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