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少爺來探望你了,」丫環巧如興匆匆的進屋,臉上還透著紅呢,那興奮的模樣,清瞳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著了,這伙丫頭對嚴君常的到來,皆是萬般興奮,「這會無影公子不在,大少爺立刻就來陪小姐了。」
「是啊是啊,小姐,奴婢從來沒有見過大少爺這麼關心一個人呢,」巧麗也道,哪怕是老爺和大夫人病了,那可是大少爺的親生父母啊,也沒見大少爺這麼用心。當然,她不是說大少爺對自個兒的父母就不上心,而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呢。
「你們兩個——,」懷安端著親自熬好的補湯,一進屋就聽到兩個丫環說道著,嚴大少爺對她家小姐的確是很好,可是,她們這個時候在小姐跟前說來說去的,不是硬給小姐壓力嘛,「一聽著嚴大少爺來如此開懷,怎不出外迎接啊。」
呃——
巧如和巧麗互視一眼,縮了縮肩,兩人一同退下了。
這位懷安姑娘,可是清瞳小姐的帳身侍女,是個厲害的人物呢,來了嚴府雖然才兩天,她們可不敢在懷安的面前如何。
「小姐,這是少爺特意吩咐,奴婢燉了三個時辰的補氣湯,小姐先喝了。」她端著碗,上前,清瞳也沒有意見,乖乖喝下。
不喝,氣不補,身難好。
為了更快康復,再難喝,再難下嚥,她也必須嚥下去。
「我自己來。」
「燙。」懷安搖頭,這碗還有棉布墊著的,「小姐身子還虛,還是奴婢來吧,」
清瞳也由著她了,這懷安,一倔起來,倒是像頭驢兒一樣的,她現在還沒有那個心神與懷安扯來扯去。
見自家小姐沒有意見,懷安是鬆了一口氣。
她連服侍清瞳喝湯藥,一邊道,「剛才我是瞧見嚴大少爺往這邊來了,小姐要見嗎?可是不想見,一會奴婢去拒了嚴大少爺,讓小姐好好歇歇。」懷安一來到嚴家,見清瞳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時,連死的心都有了。
她沒有好好的顧好小姐,小姐傷成這樣,她卻好好的,一點傷也沒有。tyts。
她真是該死。
「不用,」清瞳再喝了兩口,搖頭,「不用了,」
「還有兩口。」懷安再接再厲。
「懷安,」清瞳歎息,「再喝下去,我要吐出來了,你是想看到我多喝兩口再吐出來?」
懷安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繼續說服清瞳,之前小姐的確是喝藥喝得吐出來了,少爺因為這個,已經大大的改良了藥劑的量,盡量不讓小姐一肚子的湯水,一身的藥味兒。
她收拾湯碗,「小姐,喝完藥,你歇一會吧。」
「我知道,」清瞳點頭,「你也不用再忙,今天的湯藥也喝完了,無影還沒有回來,累了一天,你回房歇著去。」
「奴婢不累,奴婢陪著小姐。」
清瞳板起了俏臉,「懷安,你當真是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我還指望你照料,你要是跨了,還要勞少爺替你看診,我可不准,你回屋去,晚膳之前,我不想看到你。」
呃——
懷安嘟了嘟嘴,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吞下了,小姐不想,就是不想,「是,奴婢遵命就是了。」
懷安端著湯藥,出門時,見嚴君常已經站在門口,也不知道這位大少爺是什麼時候來的,剛才她們主僕的話,莫不是全讓他聽全了去。
「嚴大少爺,」懷安恭敬道。
對嚴君常,嚴家,她是感恩戴德的,若是沒有嚴大少爺,小姐是生是死,是真的不好說。
無論如何,這份恩情,這輩子是還不完了。
嚴君常僅是頷了頷首,懷安看了一眼屋裡,仍是識趣的退下了,嚴君常入屋,見清瞳半靠在枕上,氣色比起前兩日,已經好了不少。
「今天可好些了?」他問。
「嚴大哥來了,」清瞳笑了笑,「坐啊,」嚴君常坐在床前的矮凳上,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樣。
「已經好多了,」清瞳道,嘴角微揚,「這兩日已經能自己做起來,無影說了,再過幾日,就可以下床走動。」一旦能下床,便無大礙。
「那就好,」嚴君常沉默了片刻,黑眸,幽幽的睨著她的臉色,氣色雖比以前好,但離正常還有一大段的距離,她氣虛,體弱,卻仍然能揚起笑,這姑娘,內心深處當真是無比堅強,「無影的醫術,當真是絕無僅有,」眸,湛了湛,「見你漸好,我也寬心了。」
這一次,嚴君常不是來探了探便走,他就坐在那方矮凳上陪著她,說著話,聊著天,他擔心她說太多的話太過勞累,他便多說了些。
說嚴府的事,說費城的事,說最近聽到的風聲,那些關於羅家的事。
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黑白兩道可算是找著機會正面衝撞,有些人是真正抱持著解決問題的心思來面對此次事件,而有些人,便是抱著湊熱鬧,一舉成名而來的。
初入江湖,想要露些頭腳,誓必要有轟動的事跡足以讓人記住,這些事,不能平白無故的冒出來。
此處便要講究一個時機,一個時運。
這就是一個好時機,有心之人打著維護江湖正義的旗號,開始多方面動作,看來,這江湖的動盪,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停歇。
連朝廷也開始讓人盯著,萬一出事,朝廷亦不會袖手旁觀。
「據聞,負責此事的便是七王爺。」
「我爹?」半瞇的眼兒圓瞪了起來,「我爹要出動,我娘也不會乖乖留在府裡的。」若是有危險,爹也不喝帶著娘去涉險,不過,出了她這一樁事,只怕,娘是坐不住的,硬要跟爹一塊,「糟了,我爹娘一定會來這兒的。」她低喃,自語著,「萬一讓娘瞧見,怕是又要落淚了。」娘是個堅強的女人,唯有見最親最愛的人受到傷害,便會悲情得一發不可收拾,當年湘兒姨娘失蹤,被認定已死時,娘可是因此哭過累過,病過,爹為此大發雷霆,不管是誰再敢讓娘受這樣的苦,就算是死了,也別想安寧。
她怕面對爹的怒火。
她的低語,嘀咕,倒是讓嚴君常聽得真切,「你受了重傷,消息傳回七王府,王爺與王妃會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莫不是,有何隱言?」
「你不知道,」清瞳沒有隱瞞,「我娘要是見我躺在床上起不來,傷得這般重,一定會傷心,我娘一傷心,我爹便會不快,我爹一不快,周圍的人就別想快樂了。」她倒是不要緊了,她已經很習慣父親大人的行事做風,就怕嚴家的人不習慣。「嚴大哥,你還是把我送到附近的別業去吧,萬一我沒有來得及好,也免得我爹來了,讓大傢伙不好過。」
她是認真的。
徐家在這兒還沒有別業,不過,要尋個安靜的地方養傷,並無不可。
「不行,我不同意。」嚴君常直接給否了,「清瞳,我不明白江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這群江湖人太任意妄為,我不能排除你仍是萬紫宮的眼中釘,說不定,萬紫宮的人正四處找尋你,想要乘機拔除——,」他是不會讓的,不會給萬紫宮任何機會,「嚴府比其他地方安全,府中內外,也已佈署妥當,你可以安心的留下來養傷,直至身體完全康復,在此之前,不宜移動,你別多想,安心留在這兒。」
「不妥,我現在這個樣子,也阻止不了我爹,無影也是,嚴家——。」
「清瞳,你喚我一聲嚴大哥,就放心的把事情交給我,別操心,嚴府上下,我會交代,」他的聲音,似乎有種安撫人心人的功效,清瞳漸漸的被他說服了,他的眼神,亦是如此,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吧,」也唯有如此,適才,他所說的也不無道理,「我爹那人,話雖不多,說出來能氣死人,表情不多,卻能冷死人,若是嚴府有任何意見,一定要告訴我,別因為我爹的身份有所顧忌。」
她懷疑他們真的會說。
七王爺啊——
嚴府上下,豈敢得罪。
她只能歎息一聲,在心裡先送上萬分祝福與歉意,只待娘一來,她便先讓娘安撫好爹,娘別傷心,爹別惱,一切就能太平了。
她更希望,爹娘不要來得太快,要無影有時間可以盡快治好她的傷,爹娘一來,見她好好的,便什麼事兒也沒有了。
嚴君常輕笑,睨著她的眸子,亦是亮光湛湛。
清瞳瞧得莫名。
「你笑什麼?」
「沒有。」他斂了斂笑。
「嚴大哥,」清瞳才不信呢,「你可是清瞳的救命恩人,亦是舊識,在我面前,不必隱藏,嚴大哥想笑就笑,其實,我也知道你想笑什麼,我爹那人,有時想想挺可氣,有時想想又挺想笑的,娘總說,爹絕對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男人。」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所以,娘才一無返故的將一顆心完完全全的交給了爹。便在會見。
不再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七王爺的確是世間僅有,再也沒有人能擁有他這樣的性情,」狂傲,眼空一切,卻能對一個女人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