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禮似乎在鬧彆扭,添香便更不敢明目張膽的去見小喬,連去南苑的半個字都不敢露。
一晃三天陸禮都在外書房歇下,這使的她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用過晚飯,陸禮又打算出去,添香連忙撐住頭,痛苦的呻吟一聲,「哎呦……。」
「怎麼了?」男人回頭了。
「頭有點痛。」她說著向後仰,一旁的瑾樂連忙扶住。
陸禮看了看添香,似在思考什麼,最後還是朝著她走過來,瑾樂見狀適時的退出去。
添香被扶著躺在榻上,陸禮柔軟的指肚按壓著她的額頭,力道適中的揉捏著,從來不知道陸禮還會按摩,她頓時一陣心虛,這要是讓這位大少爺知道自己是裝頭痛會不會手指肚一沉,給她來個九陰白骨爪?
「我明兒要出門,沒有十天半個月只怕是回不來。」陸禮淡淡說著。
「什麼?出門?」添香一愣,忘了頭痛的事,坐起身子直視陸禮,奇怪道:「鋪子裡沒什麼要緊的事你怎麼要出門?」
「不是生意上的事。」他淡然的眸子有一瞬的晦暗。
「那是……?」她知道有些事不好刨根究底,這不是擔心陸禮是因為要避開小喬才離開嘛,那自己成什麼人了,絕不能這樣。
陸禮溫雅的柔和了唇角,摸著鬆散的頭髮,那些輕柔安靜,眸子看著她卻好像透過她看向很遠的地方,好一會兒才幾不可聞的吐聲,「是我母親的祭日。」
據她所知,陸禮的母親安葬的十分簡單,一個不可能進陸家祠堂的女人沒有誰會希望她貿然的出現在世人眼中,而陸禮的父親似乎也想遺忘這一點,所以帶著陸禮回陸家後隻字未提那女人的事。添香可以理解,這世上誰忘了那女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能忘,別說周氏陰險,就算是個和善的人,也不能抹殺生育之恩。
想到這,添香突然心裡咯登一下,陸禮每年都去拜祭生母嗎?那麼周氏不知道嗎?允許嗎?
她醞釀了一下,關切的問,「要我陪你去嗎?」
陸禮微怔,渙散的瞳孔驟然聚焦,深深的看著她,直把她看的臉上發熱,手心冒汗,他才似笑非笑的看向別處,淡淡道:「這個院子遍佈周氏的耳目,沒辦法放心離開,明兒你就去北苑,小白雖心思單純,卻也是心細如塵的人,有他照料,周氏也難動你,你自己也要注意,盡量不要單獨見周氏,還有外出,生意上的事我會交給周氏,你這段時間就別出去了。」
「啊?」這番話下來,添香直覺得晴天霹靂,陸禮的安排太讓人猝不及防了。
陸禮目光再次落到她臉上,見她瞠目結舌的好像遇到意外了似的,不由的嘲諷的彎了彎唇,道:「小喬的南苑不是什麼逍遙的地方,光是柳家的那群娘子軍就能讓你肝火旺盛,為了孩子著想,你還是遠離為妙。」
「你怎麼就不認為小喬會把那群女人趕走!」添香賭氣的回嘴。
陸禮眸光一沉,薄唇泛冷,「除非喬氏不想進娘家的大門了。」他摸著添香柔順的長髮,突然把她摟進懷裡,眸光莫測的沉聲道:「小喬是最孝順的,你必須知道這一點。」
「孝順?難道說三夫人傷害我的孩子,他會袖手旁觀嗎?」添香想到了最可怕的。
「他不會袖手旁觀。」她貼靠著他,男人說話時胸腔震動的彷彿能傳進她的心臟。
添香微微鬆了口氣,「就是嘛,小喬不會不管我……。」
「因為喬氏不會讓他知道。」陸禮冷酷的截住她的話。
「什麼?」才安下心神又被陸禮說的心跳加快,難道說喬氏做什麼陸喬都不知道嗎?怎麼可能?
陸禮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手掌輕拍著她的後心,難得一見的溫柔,「相信我,我的安排對你最有利。」
這一夜添香輾轉反側,也許是因為陸禮要外出,也許是因為心中的種種疑惑,為什麼陸禮能堂而皇之的祭奠生母?為什麼喬氏的所作所為小喬不知道?陸禮把自己送到陸白那兒就沒存著一點故意不讓她和小喬接觸的私心?還有那位陸四爺,她還沒見過,如果不是陸禮提起她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丈夫,明天又會是怎樣的見面呢?
想的多,以至於夢裡都是陸家人的臉,有陰險的,有笑裡藏刀的,還有冷笑著盼她倒霉的,總之沒有一張讓人舒心的面孔,一早上起床的時候她明顯臉發白,眼瞼發青。
陸禮已經收拾妥當,正在吩咐瑾樂照顧她的起居,「早上別讓少夫人吃太多,中午最好是小歇一陣,晚上天涼快了出去走走,別走遠,我已經囑咐你們四爺陪著……。」時就門道。
「陸禮。」添香動了動嘴角,一眾下人還來不及退下去,添香已經上前抱住男人,手臂摟的緊緊的,腦袋蹭著他的胸口,「我想和你一起去,帶我去吧,你不在,我……我會想你想的睡不著覺、吃不下飯、逛不了園子……。」qteg。
當她抱住他的時候,陸禮身子一震,緩緩抬起手臂也環住她,溫柔的回應,一臉的凝沉,可沒過一會兒,就見他突然一挑眉,眼底竄火的一把推開黏在他身上的馬添香,狠狠的瞪了一眼,「花這心思在我身上不如好好想想怎麼顧全你自己。」說完轉身就走,那風雅的身姿毫不留戀的大跨步出了屋門。
陸禮並未真的用力推開,添香站穩身子緊跟著走到門口,手扒著門框,期期艾艾的望著男人的背影,顫聲喊,「早點回來,一定要早點回來,我不能沒有大郎你啊!」
那聲音哀怨的讓陸禮打了個冷戰,腳下步子更快,眨眼工夫就拐過月亮門掩住身影。
直到上馬車,他身子就那麼僵硬的坐到裡面,抑制不住的撩開車廂簾子的一側朝著院門看了看,女子並沒有追出來,他頓時不知是失落還是別的……。
「爺,按原計劃行事嗎?」車廂裡有黑衣下屬久候多時。
陸禮眼睛未曾離開院門,只是目光稍稍上移,落到匾額上,半晌,淡淡道:「按原計劃行事,這次我一定要捏住她的七寸,讓周氏這條毒蛇不死也要吐出半條命。」
陸禮出門辦事,早兩天前陸喬就知道,南苑的下人們照舊起來灑掃,瑾涼早上才得到信,興沖沖的跑進來,「爺,東苑大爺今兒出門了,說是要走十天半個月,少夫人一准一會兒來咱們院子,奴才給爺換那套錦白梨花長袍吧,爺穿那件衣裳又好看又精神,少夫人見了肯定會高興。」
陸喬雙頰微微紅了紅,就算想表現的淡然可還是心跳加快,不置可否的沒應聲。
瑾涼會看眼色,連忙去找,幾個侍從一起侍候著為陸三爺漱洗更衣,頭髮也梳理的一絲不苟,白玉的髮冠將烏黑的頭髮襯得煜煜生輝,銅鏡中他俊朗嬌俏,柔媚又不失英氣,正直青春熱血,整個人看上去像神采奕奕,風華無人能及。
用過早飯,侍從們像是都聽到了信,特別賣力的將院子打掃乾淨,屋子裡的花架子就擦了兩三遍,小丫鬟也在熏香籠裡放了鳶尾花檀香,香氣迷離,慢慢飄散。
小喬看著那一圈圈散開的煙霧,神情有些恍惚,記憶也好像這煙色變得模糊不清,那天她說什麼來著?哦,她抓著自己的手貼在臉頰上,柔膩的肌膚像羊脂玉一般充滿掌心,她低低說,『不求富貴榮華,但求心隨百年。』
當時他心裡難過,知道她避開了什麼,可後來她說,『好好過日子吧,人生其實沒那麼漫長,禁不起一再的失去。』
娘在這兒,自己愛的女人在這兒,他還折騰什麼?能折騰什麼?他終於憾然,不想再爭,那些想要爭的東西其實很無力,真的累了,他也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爺……。」瑾涼低聲說話。
「嗯?」陸喬收起思緒,扭頭看過來。
瑾涼忐忑的皺著眉,咬著牙道:「少夫人……少夫人已經去了四爺的紫霞水榭。」
耳邊沒有回應,瑾涼脊背冒汗,好一會兒就聽很輕的一聲響,他抬眼,頓時驚住,一隻完好的茶杯在主子爺手裡悄無聲息的捏做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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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天好熱,害得我老想寫睡覺啊神馬的,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