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沒見到陸三爺,可大爺院子裡的下人幾乎都知道三爺最近在親近少夫人,前兒送了茶葉,昨兒送了流雲輕紗布料,今兒才用過午飯就送了冰鎮的酸梅湯來,弄的好像大爺這兒缺吃少喝虐待人了似的。
大爺院子裡的下人頗為不滿,私底下竊竊討論著。
「聽說沒?不單單是三爺送東西給少夫人,少夫人也遣人給三爺送了東西,你瞅著吧,要不了多久少夫人就得搬去南苑。」一侍從偷偷道。
「你說的是真的?」另一人顯然很感興趣。
「那是自然,所以說女人都是狼,養不熟。大爺對少夫人多好啊,連外面的生意都讓少夫人一個女人插手,唉……。」語落,引來無數長吁短歎,唏噓不已。在看還在。qtzq。
瑾樂從旁邊走過,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少夫人給三爺送了東西?什麼時候的事?派誰去的?自己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南苑。
「三爺,少夫人派人送了一塊絹帕來。」陸喬的貼身侍從瑾涼一臉笑的進來,小心翼翼的把托盤遞過去。
陸喬才要午休一會兒,聞言身子一僵,有些詫異的扭頭看過去。
朱紅的托盤裡安靜的放著一塊絹帕,桃粉色,疊放工整的線條瑩瑩流轉著淡粉的光澤,是他喜歡的顏色。
踟躇片刻,忍不住伸出手,捻起一角,將帕子抖落開。
『傲骨含香』,絹帕的一角娟秀的繡著這四個字,下方是一小朵精緻的梅花。
感覺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這絹布,陌生的是這繡工,什麼時候她的繡活如此好了?是太久沒聯繫還是忘記的太乾淨!
他一時又是歡喜又是傷感,喜的是她終於還是有了回應,悲的是,默許了母親代替自己的行為也就默許了自己接受與兄弟一起……愛她。
瑾涼見主子爺剛開始還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絹帕發愣,突然間手掌一收,將絹帕緊緊攥在手心裡,那露白的骨節壓的咯吱作響,他看著一驚,生怕主子爺發怒,連忙低聲道:「少夫人將來送給爺的東西肯定不止一方帕子,奴才特意收拾出來一個匣子,帕子還是交給奴才收起來吧。」
陸喬的手慢慢鬆開,無聲的將帕子丟到托盤裡,沒應允也沒反對。
瑾涼瞧著主子爺的氣色還算正常,偷偷吁氣,端著托盤到銅鏡台前把事先找好的匣子打開,絹帕放進去,裡面早先有東西,一支光禿的檀木簪子,主子爺曾吩咐不許動,他便留了個心眼妥善收好,如今都放到一處,隨後拎著托盤退出去。
月亮門拐角,瑾涼看左右沒人一轉身鑽進一間空置的房子裡,裡面立著兩人,瑾涼都認識,一個是三夫人身邊的大侍從,一個是從他們院子裡出去的玉順。
上前先給大侍從施禮,笑容有點生硬的問好,「問管事的好。」
「嗯。」大侍從嗯哼了一聲,道:「辦的怎麼樣?」
「管事的放心,三爺並未懷疑,只當是少夫人真的送東西過來,還允許奴才把帕子收進匣子裡妥善保管,看起來很是寶貝這帕子。」瑾涼機械的稟告。
「那就好。」管事的說著瞥了玉順一眼,眸光深邃。
玉順被看的心裡一哆嗦,咬著唇道:「必然不會懷疑,帕子確是少夫人的,上面的繡花也是少夫人繡的,還是個新鮮物,叫十字繡,旁人都不懂,絕對錯不了。」
「嗯,你還算知道自己是從哪出去的。」管事的淡淡的說完,左右瞅著這兩個人,囑咐道:「千萬別露餡,只待三爺與少夫人和好如初,那時候再知道是你們兩個小鬼攛挫的也無礙,再由三夫人說兩句好話,保不準還要賞你們呢。」
「是。」瑾涼、玉順趕緊的應聲。
大侍從一走,兩人不敢多言,前後腳散去。
回去的路上玉順的心跳一直就是快速的跳的要從喉嚨口蹦出去似的,雖說是為了少夫人與三爺和好,可他總覺得做了對不起少夫人的事,私自拿主子東西,還是貼身的東西,怎麼想怎麼擔心,以至於兩條腿一直在打轉,等看到東苑門匾的時候兩條腿都木了,沉的像灌了鉛。
「去哪了?」突然耳邊有人問話,向下嚇的他跌坐到地上。
驚恐的抬頭看,正盯著他看的瑾樂立在他身前,玉順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又驚又氣的扭頭就走,哼道:「別以為自己長的像三爺就當自己是主子,我可沒義務回答你。」
「我方才數帕子,少夫人少了一塊桃粉色的。」瑾樂緊跟了一步,故意在他耳邊低聲說,其警告意味十足。
「我……我不知道。」玉順一把推開他,急走兩步,隨即跑開。
瑾樂盯著玉順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跟進去。
接連半個月裡,陸三爺與少夫人的互動越來越頻繁,最後精細到護送吃食,陸禮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原因不是陸喬送東西,而是添香發呆的時候越來越多,就算是在說生意上的事她也能溜號,還莫名其妙的臉紅,說話顛三倒四以及傻笑。
陸禮終於忍不住了,若再讓陸喬送東西只怕別人沒瘋他先瘋了。
於是他當著添香的面,再次重申了一遍,「以後不管是誰送少夫人東西了,直接送到中鼎亭去,這兒是東苑,不是倉庫!」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添香暗暗吐舌頭,瑾樂等人則冒了一頭冷汗。
先前是喬氏在做手腳,不論是添香還是小喬,其實都是她一個人指派奴才們互相送,後期則是添香心軟,把秀好的帕子挑了一塊送過去,她知道小喬喜歡白雪無暇,帕子選的是素白的絲綢的,同樣是繡了傲骨含香的字樣,這次送到陸喬手裡他看了很久,最後嘴角揚起一抹笑,瑾涼提議收進匣子,陸喬則抬手就揣進自己懷裡,淡淡道:「帕子不用留著做什麼?」
搞的瑾涼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後來退出去直接去回稟大侍從,大侍從又去回喬氏,喬氏別有深意的也彎起嘴角,只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隨即吩咐以後不用再偷偷送了。
當天晚上小喬挑了半天,將一枚仿若紅梅傲放的簪子遞了出去,「禮尚往來,送過去吧。」他說的好像很隨意,可瑾涼看的出主子爺眼裡含著笑呢,當即樂不跌將簪子送了出去。
如此一來一往的直到陸禮發話,有那惟恐天下不亂的侍從傳話出去,陸喬知道陸禮的態度後,氣的摔了一整套薄釉蘭花茶具。
陸喬面皮薄,被陸禮含沙射影的說了,又氣又怒的連晚飯都沒吃,氣鼓鼓過了一夜,隨後的幾天他不曾接到添香東西便火上澆油的又氣了一陣,逐賭氣的也不送了。
喬氏本來看著挺好的前景卻偃旗息鼓了,也恨恨的道:「大郎真不是個玩意,憑什麼他就能夜夜溫香軟玉而讓我家三郎獨守空房?」她似乎忘了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喬氏罵夠了,眼珠子一轉,對大侍從道:「該是時候鴻雁傳書了,送東西要送到中鼎亭去,信總要本人接收吧。」說著連她自己都笑了,好像找到了年幼時調皮的趣事。
大侍從點頭,想了想討好道:「夫人睿智,可奴才覺得傳書不如見面,這要是在亭子裡……在錦玉河上偶遇豈不是更好?」
「對呀,我的侍兒可真是聰慧過人啊!」喬氏調笑的摸了把大侍從的臉頰,笑的倍加明媚嬌艷。
有小喬鉗制,這香粉生意早晚是她一個人的。
「姨母偏心,怎麼又讓那野丫頭粘上三郎了?」喬氏正想美事兒,柳依芷推門而入。
喬氏一見是自己最疼愛的外甥女,和藹的笑了笑,擺手讓侍從都下去,拉著柳依芷的手坐下,柳依芷的容貌很具祖母風采,這也是喬氏為什麼偏愛她的原因之一,摸著她柔嫩的手背耐心道:「你乖,姨母答應的事哪個沒辦?等等吧,等糊弄過去那個野丫頭,幫著姨母把現在的困境熬過去,我自然有辦法讓你進陸家的門。」
柳依芷眸光閃爍,看著姨母篤定的面色,轉瞬歡喜的羞紅了臉,嬌嗔道:「姨母就喜歡拿依芷取笑,還不知道三郎怎麼想的呢,怕是又要被那野女人迷上。」
「小喬?那是我兒子,自古以來親事都是長輩做主,放心,姨母自有辦法。」喬氏笑的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