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靳司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悲喜與苦樂,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沈意玲的話相當於擊潰了他最後殘剩的一點小小期盼,原來,自己真的不重要。
梁真真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這個女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基本上來說,後者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九十九,畢竟c市姓滕的家族獨一無二,而且回來這麼久了,就算看報紙雜誌她也能發現自己的兒子是誰!
這一切都說明她的城府太深了!明知道眼前站著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她居然可以做到無動於衷的打招呼,臉上的表情那麼淡定自如。
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心裡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愧疚嗎?
她就那麼的不待見阿司嗎?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致使她如此狠心的一走了之?三十年都不曾回來看過兒子一眼,三十年後遇見也權當做是陌生人。
「聽雪妍說沈女士是本地人,這次回來是打算長住還是暫居呢?」梁真真心裡很討厭她,可表面上卻笑瞇瞇的,看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情緒。
沈意玲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梁真真,心裡納悶:當年自己離開的時候,阿司才三歲,難不成他還記得自己的容貌?如果真是這樣,便能夠解釋上次在瑞士他為什麼突然離去了,想必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並告訴他的妻子。
既然如此,她為何還要跟小妍做朋友?
「這個目前還說不準,小妍畢業後準備去哪,我就去哪。」說到女兒,她眼底滑過一抹溫情的寵溺。
這對於滕靳司來說,未免太刺眼了!同樣都是她生的,差別待遇怎麼就這麼大?既然不待見他,當初何必要生下他呢?
他心裡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中了一般,疼得他快要沒法呼吸了,藏在衣袖裡的手掌悄悄拽緊,似要掐進血肉裡。
「能在商場遇見也是一種緣分啊!不如我們去旁邊的咖啡廳坐坐吧?正好都逛累了。」喬雪妍突然插話道,她小臉殷切的看向其他三人,黑眸裡閃耀著亮晶晶的光芒。
沈意玲很想斥責女兒的多事,她已經告誡過她盡量少和梁真真來往,可她偏偏不聽自己的,總是喜歡一意孤行!
「好啊!」梁真真很爽快的答應了,她是想給阿司製造這麼一個機會,再怎麼說,她也是阿司的媽媽,或許大家坐下來聊聊之後能有什麼新發現也說不定。
滕靳司很想說「不去」,可他的心出賣了他,三十年過去了,他只模糊的記得一個決絕的背影,她的面容,他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自從她離開後,爸爸便將她的全部照片都燒了,一張不剩。
今天,顯然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清對方,他這才知道,原來他的媽媽長這個樣子,和他印象中的模樣有點不一樣。
「那走吧!」喬雪妍開心極了,眼睛巴巴的瞅著她媽媽,好似在說:不許拒絕,必須去!
沈意玲一向極寵女兒,對她的要求基本上不會拒絕,可這會她是真的很想說不,回國的那天她就在心裡對自己說,要遠遠的避開滕家人,最好跟他們再也不相見,可沒想到的是,回來的第二天就遇到了他們。svtd。
真是一段孽緣!
最讓她鬱悶的莫過於心思單純的女兒還把梁真真當朋友對待,動不動就去找她玩,一口一個「梁姐姐」、「滕大哥」叫得歡暢,她到底要不要告訴小妍真相?
告訴她,又怕打破了自己在她心中完美無瑕的好印象;不告訴她,她就會繼續一意孤行的和他們打成一片,對誰都不好。
坐無靳對。這可真是難以抉擇!
咖啡廳內,靠窗的位置,四人面對面而坐,沈意玲和喬雪妍坐一排,滕靳司和梁真真坐在對面,話最多的永遠都是熱情活潑的喬雪妍,梁真真倒也挺配合她,倆人唱「雙簧」唱得很開心。
一個無心,一個有心,半真半假,讓人分不清楚。
沈意玲坐在那有些小小的尷尬,她總覺得滕靳司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自己,似要將她穿透,讓她很不自在,好幾次想要插進女兒和梁真真之間的談話,沒有一丁點的機會。
自從坐下來開始,喬雪妍的嘴就沒停過,從學校談到旅行,倆人的話題永遠也聊不完似的,大概是話說得太多了,喬雪妍半個小時就喝了三杯冷飲,以至於她忍不住要去上洗手間,還好心的邀請梁真真跟她一塊去。
她的無心之舉正是梁真真一直想要促成的,只是苦於尋不到合適的機會而已,而且如果太過刻意,反倒會讓阿司和沈意玲很尷尬,現在無疑是最好的機會,她起身和喬雪妍一塊去了洗手間,留下滕靳司和沈意玲坐在那相對無言。
洗手間裡,喬雪妍邊洗著手邊說道:「梁姐姐,滕大哥在家也是這麼沉默嗎?他話好少喔!」
阿司在家才不是這樣的,他之所以沉默不語都是被你媽媽那個壞女人害的!梁真真心裡誹腹道。
「阿司他一向惜字如金,尤其在不熟的人面前,話更少。」
「哦!原來是這樣啊!」喬雪妍瞭然的點頭。
「我覺得你媽媽話也挺少的,她平時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對你是不是特別寵愛?」梁真真故意套話。
「媽媽她是個溫柔善良的好女人,非常疼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對我吼過一句,她今天偏沉默可能是沒跟你們混熟的緣故,以後多見幾次就好了。」
提起母親,喬雪妍的臉上閃耀著自豪的光芒。
以後多見幾次?這可能性還真是微乎其微!看她滿不情願和他們坐在一起的樣子,便能預測得到今後不會再有機會,除非——
她和阿司敞開心扉,解開心結,否認,她會討厭她一輩子!壓根就沒法把她和溫柔善良這四個字聯想到一塊,她能想到的詞是:蛇蠍心腸!
「那你媽媽有沒有跟你講過她以前的事?就比如說她為什麼會離開自己的故鄉,跑到那麼遠的瑞士定居呢?一住就是二十多年,她不想家嗎?」梁真真狀似無意的問道。
喬雪妍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沒有,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媽媽的故鄉是這裡。」
梁真真心裡瞭然,看來她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連嫡親的女兒都不說,瞞得可真夠嚴實的!
「啊!我可能是吃壞肚子了,雪妍,你再等我一會會就好。」梁真真裝拉肚子為阿司拖延時間,也不知道他們聊得怎麼樣呢?
「嗯,我不急。」喬雪妍很體貼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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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裡,滕靳司和沈意玲面對面而坐,氣氛有點尷尬,兩分鐘過去,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著咖啡。
「你和梁小姐看起來很幸福。」沈意玲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她還是沒有認他,對於女兒的無心之舉她很是無奈,偏偏她還不能走。
滕靳司抬眸瞥了她一眼,唇角噙著一抹冷笑,「沈女士和女兒的關係看起來不錯,想必這些年過得很幸福?」
沈意玲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緊緊拽住衣服的下擺,面色如常,一語雙關的說道:「瑞士小鎮是個很美且具有詩情畫意的地方,能讓人忘卻很多不好的回憶,珍惜現有的幸福。」
「忘卻很多不好的回憶,珍惜現有的幸福。」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針扎進了滕靳司的心裡,原來在她的心中,爸爸和自己只是不好的回憶!
「敢情沈女士還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滕靳司的聲音冷冽,如同裹了一層霜,寒徹入骨。
「滕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打比方而已。」沈意玲語氣淡淡的,一點也沒有被他激怒,這就是他的兒子,比他父親當年還要帥氣俊朗,性格方面更是天壤之別,一個張揚跋扈,一個淡漠疏冷。
顯然,兒子比父親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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