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對於滕靳司來說,猶如當頭一棒,整個人都懵了,所有的熱度瞬間冷卻,黑眸裡的情.潮也消逝得無影無蹤,只餘滿滿的震驚,「你……說什麼?」
他的聲線有些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手指無措的鬆開,身體裡一片冰涼,孩子?小鹿說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為什麼他一點兒也不知道?
「還記得那天,我在家花了好幾個小時給你做了一個愛心便當,很開心的出門去公司找你,因為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便沒有事先跟你打電話,就連南宮辰也不敢告訴,怕你事先知道了,結果被堵在了一樓大廳,好在我想到了關皓黎,拜託他跟前台小姐說了些好話才帶我上去的。」梁真真的聲音很平靜,唇角微揚,綻放出一抹蒼涼的笑。
看得滕靳司心臟緊緊的揪作一團,這樣的小鹿是他不熟悉的,這時候他寧願她放聲大哭,也不想看到她冷靜淡然的樣子,尤其是她嘴角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他的雙眼。
「我提著便當盒興高采烈的去辦公室找你,一路上都在想著要怎麼開口跟你說孩子的事,你知道嗎?我在出租車上曾幻想過好多種可能,你吃驚的表情,興奮的表情,訝然的表情……一直到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都是開心不已的,雖然這個孩子來得毫無預兆,來得匆忙,讓我不知所措,可我還是做好了迎接她的準備,她畢竟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是一個小小的生命。」說到這兒,梁真真的表情悲慼,這是一段她不願意回憶起來的痛苦往事,可今天她卻不得不說出來。
「小鹿……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當時懷有身孕。」滕靳司的神情很是懊惱,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痛苦的抓著頭髮。
梁真真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似的,頓了頓,繼續說道:「還記得當時醫生恭喜我要當媽媽時,我心裡是彷徨和無措的,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心神不寧的坐立難安,想了好多種說辭,想要打電話告訴你這個消息,可偏巧的是你關機了。」
滕靳司凝眉想著那幾日他在幹嘛,好像是去開羅參加新酒店的落成剪綵禮了,小鹿跟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應該在飛機上,所以沒有接到,他終於想起來了,在去開羅之前,小鹿那幾日正好身體不適,時不時的嘔吐,她說是吃壞肚子了,他也沒有懷疑,因為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即使偶爾的放縱那也是小鹿的安全期,再加上他對這方面不瞭解,一點經驗都沒有,很難聯想到那上面去。
如果當時他將小鹿的症狀說給黎子聽,或許他能夠發現不對勁,那麼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一系列事情,小鹿不會被冤枉,也不會離開自己三年,更不會不理自己,恨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一定不會讓這些悲劇發生。
只可惜,這個世上永遠也沒有後悔藥吃,錯了便是錯了,付出的代價永遠是沉痛的。
「我當時在飛機上,關機了,等我回來下飛機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我迫切的想要見到你,想要聽聽你的聲音,結果,電話是葉成勳接的,我……心情很糟糕,偏偏第二天早上還看見那樣的報道,我……冷靜不下來。」滕靳司的表情很痛苦,身子一片虛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只覺得老天爺將他狠狠的戲耍了一番。
「呵呵……原來是這樣。」梁真真唇角的笑容越發苦澀,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順著眼角不停的滾落,眼裡一片淒然。
這世上總有許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被誰相信,被誰背叛都是一個未知數,你最親密的愛人不相信你,你最信任的親人在背後捅你一刀,多麼常見的場景,我不是你的誰,你也不是我的誰。
「小鹿,你當時應該告訴我的。」滕靳司抬手準備擦拭梁真真臉頰上的淚水,卻被她偏頭躲開了。
「告訴你?怎麼告訴你?你有給過我機會嗎?你從來都是獨佔霸道的,認定的事情根本就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如果我當時說自己懷孕了,你會不會以為那是別人的野種?何必呢?明知道說出來也是枉然,我又何必自取其辱?」梁真真笑得淒艷絕倫,黑眸裡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小鹿,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滕靳司將她緊緊擁在懷裡,聲音有些哽咽,他不忍在看到小鹿淒絕的表情,心臟處瑟縮得厲害,一陣一陣的抽疼。
「對不起有用嗎?它能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梁真真的聲音清冷悠遠,猶如從天外飄了過來,讓人摸不清它的蹤跡。
滕靳司依舊緊緊的擁著她,心裡的痛苦不比她少,他以為孩子是小鹿去醫院打掉的,畢竟她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還被自己趕出了辦公室,當時的她,肯定萬念俱灰,一氣之下將孩子打掉了。
「小鹿,沒關係的,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很漂亮的孩子,他們都會很平安的出生,健康的來到這個世上,我會無限制地寵他們,愛他們,讓他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他無限寵溺的說道,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悲痛。qql7。
梁真真伏在他懷裡泣不成聲,聲音斷斷續續的,「怎麼會……沒有關係,孩子不是…….我打掉的,是她……自己消失的,她……一定不喜歡我這個媽咪,怪我……沒有保護好她,她才那麼點小,就……化作一灘血水離開了我,好痛……真的好痛。」
滕靳司腦海裡一片迷茫,他有些沒明白小鹿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去醫院做人流,那……孩子是怎麼沒的?難道這就是那天季梵西說的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後來,又發生什麼事了?」他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既想要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
「我被車撞了,孩子……沒了。」梁真真掙脫他的懷抱,抬起手臂擦了擦眼淚,蝶翼似的黑色睫毛上猶掛著水珠,讓人看得心裡揪疼,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卻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這九個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在滕靳司腦海裡炸開了,也終於明白了季梵西那天對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對她的傷害遠遠超過了你所知道的,而偏偏那些才是最讓真真徹骨痛心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明白這一切的事實真相,明白小鹿為什麼會這麼恨自己,明白她口中的傷害是什麼。
原來,他才是扼殺自己孩子的罪魁禍首。
原來,他給了她那麼重的傷害。
原來,他才是捅她最深的那個人。
當年的車禍到底有多嚴重,小鹿又是如何脫離危險的,那段時間她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他已經不敢去尋求真相了,在她最需要自己身體最脆弱的時候,自己非但不在她的身邊,反而還在氣她的背叛,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活了三十二年,他第一次覺得有種深深的挫敗感,老天爺將他玩弄得太狠了。
他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麼,可所有安慰的話都太過於蒼白無力了,傷害一旦造成,便是無法彌補的,它就像是一枚毒瘤,埋藏在人們內心的最深處,只要稍稍一不小心,就會將它引爆。
頭一次,他的眼圈泛紅,看著面前那張淒絕美艷的臉龐,伸手想要擦拭掉她眼角殘留的淚痕,可手指一直抖個不停,喪失了撫摸她的勇氣。
他站起身,從衣櫃裡找出一件素雅的白色裙子,幫梁真真脫掉身上已經撕裂的禮服,然後給她穿好,身體微微前傾,在她的兩隻眼睛上個落下一吻,「小鹿,對不起。」
聲音裡飽含深情和悲痛,相互交織在一塊,讓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換衣服的過程中,梁真真沒有說話,乖巧得就像是個木偶娃娃似的,當聽到那句「對不起」時,心裡湧起了一種很複雜的感覺。
待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後,她靠在沙發上怔怔的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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