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
昏黃的燭火還在點燃著,慕容離斜倚在桌子上,目光落在慕容寧兒身上,低沉著嗓音道,「山洞中的顯鋒劍是真是假?」
「不知道」趴在桌上的慕容寧兒搖頭,她的眼神有些游離,有些散漫。
「若是想要將顯鋒劍拿出,是否要在山洞中尋到開關?」
她依然是憑藉著本能搖頭,脫口而出,「不知道,爹爹從來沒有與我說起過」
「關於顯鋒劍,你知曉多少,恩?」
「一點都不知曉,只知道顯鋒劍如今在山洞中、」
橫樑之上的無痕皺起了眉,這慕容小姐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打探不出一點消息。
頎長的身軀向後一靠,慕容離笑的高深莫測,「慕容青雲有幾個小老婆?」
「四個」
「小老婆給他生了幾個兒子?」
「五個」
「慕容青雲有沒有得花柳?」
「不知道」
無痕愣愣的聽著宮主的問話,身子一晃,差點沒從橫樑上掉下去。
「嗯,看來你剛才該是沒有騙我」慕容離薄唇微動,黑眸將慕容寧兒整個人都籠罩住了,從其中散發出來的光澤猶如淡淡的薄霧,流光溢彩,唇齒間輕輕溢出一句,「你,該醒了」
話音才落,原本神色一片迷離的慕容寧兒清醒了過來,眼睛也有了焦距,不再是散漫。
「慕容小姐的手藝很是不錯,糕點很好吃。」舉起自己面前的被子輕抿了一口,慕容離讚賞道。
聞言,慕容寧兒嬌羞的紅了臉頰,「只要公子喜歡就好,我明日再做些給公子送過來。」
「倒是有勞慕容小姐了,時辰不早了,慕容小姐也該就寢了。」他淡漠的下著逐客令。
顯然,慕容寧兒還有些留戀不捨,「可是——」
然,不等她話音落,慕容離又緩緩的開了口,「若是睡晚了,可是很影響美貌的。」
女人都是愛美的,尤其是在自己最喜歡的人面前,慕容寧兒也不例外,起身,目光又在慕容離身上留戀了片刻後,才告別離開。
房間外,眸光所到之處並沒有那只渾身雪白的小白狐,慕容離狹長的黑眸幽幽的瞇了起來,輕抿著薄唇,「無痕。」
「主子。」站在身後不遠處的無痕身形迅速一動。
「小桃子呢?」
無痕微怔了一下,隨即搖頭,「屬下不知。」
慕容離越抿越緊的唇裡跳出了幾個字,「若是今夜尋不到小桃子,你便也不用再回來了。」
主上向來說一不二,這話已經出口就代表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無痕不敢再有片刻猶豫,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桃子,最好不要讓他尋到她,最好不要,膽子竟還大了
線條優美的下顎繃得緊致,慕容離漆黑的深瞳落在了隔壁房間,眸光微動,他走了過去,大手落在房門上發出一陣響聲,尤其在夜深人靜時顯得更為響亮。
片刻,房間內的燭火點燃,然後房門打開,一襲褻衣的懷楚走了出來,「已經這般晚了,慕容公子可有事?」
沒有言語,也沒有理會懷楚的話語,身子逕自越過懷楚,慕容離不請自入,不動聲色的搜尋著房間。
兩人一向都沒有什麼交際,此刻慕容離突然出現在他房間,懷楚心中是有些瞭然的,「小白的確在我的房間呆過,只是為時不長便離開了。」
小桃子近日與他同塌而眠,是以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他自然聞的出來,房間中屬於小桃子的氣息很淡,慕容離的眉微皺,就在快要踏出房間門時卻突然頓下了腳步,理所當然的道。
「既然小桃子在你這裡呆過,那麼她的失蹤與你也脫不了關係,穿好衣袍便出來找。」
懷楚微怔,隨即輕笑一聲,下一瞬,他已經穿好衣袍出了房間,慕容離卻已沒了身影。
不知為何,他的心今夜跳動的特別快,而且充斥滿了複雜的思緒,他一向鮮少有這種模樣,難道預示著要發生什麼事嗎?
另外一旁。
夜色下,慕容離紫色的衣袍拂動過花枝向前走動著,對一件物什的氣息熟悉到一定程度看來也是一件好事,例如他現在就可以隨著從小桃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來尋她。
經過了涼亭,走過了花園,最終他站在了假山前,眸光浮動。
這個時辰,小桃子怎會到這裡來?可至於這個緣由,他倒很有興趣知道。
彎腰,他踏進了假山中,雖沒有點亮火把,但卻來去自如,絲毫不受影響。
那水起出。湖水中。
林念桃一直在撐著,即便是週身的火熱都已經快要將她融化,因為她想要活下去,即使希望是那麼的渺茫。
可她忘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當撐到一定程度,也會累,也會疲憊。
慕容離,會不會來尋她?
她說不清為何現在突然想起那個禍害,明明他總是愛玩弄她,也喜歡看著她生不如死,還敢不相信她,可為何她心中會對他抱有一絲希望?
或許是因為他是她從現代穿越到古代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或許她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她想。
終於,所有的意識都跟著變模糊起來,眼前所有的一切也都跟著變的漆黑,林念桃昏了過去。
可是此時,讓人倍感詫異的一幕發生了,只見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從湖面上揚起,然後轉化成一個圓將林念桃圍繞在其中,接著一點一點的將她從水面上托了起來。
白光似乎有意識,一直到將她托到地上後,才緩緩消失,與此同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慕容離踏了進來。
瞬間,屬於小桃子的氣息變的濃烈,他點燃了火把,漆黑的石洞明亮起來,躺在地上的小白狐也映入了眼眸中。
身影迅速閃到小白狐身旁,慕容離抬手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放在了腿上,探到她鼻間微弱的呼吸,一直緊皺的眉鬆開了,可這細小的舉動只怕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但當眸光無意之間觸及到小白狐額間突然多出來的紅色硃砂時,他的指尖頓下來撫了上去,鮮紅如火的硃砂印在她白如雪的毛髮上,更是異常顯眼和奪目。
這記硃砂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呢?
睨了一眼氣息薄弱的小白狐,慕容離將那抹疑惑暫且擱置一邊,將小白狐抱到懷中,看了一眼漂浮在湖水中的黑色屍體,隨後向著石洞外而去。
當快要出假山洞時,一襲月白色長衫的懷楚迎面而來,看到那抹毛茸茸的白,他懸起的心落下,「小白有沒有大礙?」
「既是已經尋到小白,公子便沒有責任了,繼續去歇息吧。」丟下一句,慕容離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停頓。
就在兩人擦身而過之際,懷楚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小白狐額間突然多出的紅色硃砂。
那記硃砂鮮紅,無論是色澤,還是模樣,都與邀月額間的如此神似,就像是從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他一向溫淡如水的心猛跳起來,垂落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同時心中浮現出一個巨大而不可思議的猜測。
小白,小白難道便是邀月嗎?
臉龐上的神色不再是以往的溫潤如水,此時變的深沉肅穆,回到房間後,他伸手帶上了房門,盤腿坐在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圈白色的淡霧從他身子中散發出來,然後漸漸的轉變,最後化為了一個白鬍子老頭的臉龐,他竟奇異的開口發出了聲音,「上君這次為何事?」
「司命,小白是否就是邀月?」言語間,懷楚緩緩睜開眼睛,望向了老頭。
微微歎了一口長氣,司命老頭道,「天機不可瀉露。」
頓了片刻後,他又道,「既然上君心中早已有些預感,這倒也算不上是洩露天機。」
這句話無疑是間接承認他心中的預料是正確的,懷楚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這抹笑不同於往日,如簌簌而下飄落的白色梨花瓣,天地間的萬物都跟著失色,只留下耀眼的白,溫暖而沉迷。
「上君的身子已經不如往日,所以萬事要量力而行,不能太過強求,而上君每凝聚一次仙力,身子便會頹敗一些,還有,我只欠上君一件事了。」
上君曾經對他有恩,他便應允了上君三件事,如今,只剩下一件而已。
懷楚點頭,唇角的那抹笑依舊燦若梨花,「我自然是曉得,有勞司命君了。」
「上君保重,告辭。」
隨著話音落,浮現在空中的白鬍子老頭消失,漂浮而起的白氣消散,一口血從懷楚的喉間吐出,染紅了月白色的長衫,似是一朵鮮紅色的花開在了衣衫上。
沒有理會唇角和衣衫上的鮮血,懷楚起身拿出了那幅畫卷,手指勾勒過粉紅的唇瓣,瑪瑙漆黑的眼睛,黑眸沾染上了一層笑。
「邀月,我尋到你了」
他的預感從出過錯,這次依然,邀月,我真的尋到你了
與此同時,另外一旁燭火通明。
小白狐躺在床榻上,慕容離坐在她身側,大手碰觸到她過於火熱的身子時,對著無痕道,「端一盤冷水。」
依言,片刻功夫,無痕端著一盤冷水遞上前。
修長的手指將絲帕浸在水中,待絲帕浸濕之後,再擦遍小白狐全身,一遍接著一遍。
這法子倒果真有些作用,約莫過一個時辰後,小白狐身上終於沒有那麼熱了,慕容離撫著小白狐的身子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可下一秒,頓時又抿在了一起。
說也奇怪,身上的熱退下去還沒有片刻,小白狐的身子又襲上了一層如冰的寒冷,小小的身子縮在床榻上她不住的打顫。
抿著那條直線,慕容離又將床榻上所有的被子都覆到了小白狐身上,裡裡外外,纏上一層又一層,就像是包粽子一般。
無痕站在一旁看的眼睛直抽,卻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將被子全部纏好後,他的手落了上去,感覺到那陣寒冷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時,不禁低咒出聲,「該死的!」
雖是昏迷不醒,但林念桃還是本能的縮緊身子一下一下的發抖,的確是因體內的寒冷太甚,也不過只是片刻功夫,她的眉毛已經滋生出寒冰。
想了想,無痕微怯道,「主子,要不要無痕再端來一盤熱水?」
話音方落,一道如利箭的眸光便向著他射了過去,「你是想要燙死小桃子?還是你便那般想要吃小桃子的肉?」
無痕的身子顫了顫,他自是不想這樣,可小白狐這麼發冷,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亮光從黑眸中一閃而過,慕容離動手將身上的衣袍脫落,無痕還在怔愣間,卻看到主子已經一把扯開了身上的褻衣,露出**而精壯的胸膛,然後一把抱過小白狐放在了胸膛上。
如冰的寒冷碰觸到溫熱,林念桃無意識的低喟一聲,又將身子貼緊了一些。
無痕退了下去,又過了許久後,小白狐身上的溫熱終於有些平衡了,慕容離動著身子想要離開,可他才微微一動,小白狐便如八爪魚一般纏繞了上來,雪白色的尾巴落在他胸口處,帶來一陣癢意。
而昏迷不醒中的林念桃一直在重複的做著一個相同的夢,她掉進了海中,海水很深,無論她怎麼游,卻也游不到岸邊,突然一個巨浪打來,她便向著海下沉淪。
深深的海水淹沒了她的身子,淹沒了她的眼睛,淹沒了腦袋,她就像是被人掐住了頸間,喘不過氣,也呼吸不過氣,胸口更是悶得發慌。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一點光亮黑暗的幾乎讓人窒息,下一秒,或許下一秒她就會死在這黑暗中。
起初,胸膛上帶來的癢意都被慕容離壓抑了下去,可誰知,這小桃子不僅不收斂,反而還愈發放肆,壓抑不住喉間翻滾的癢意,慕容離望了一眼趴在身上的小白狐,然後狠狠的瞇了眼眸,「小桃子,你是想讓我將你的尾巴砍下來,恩?」
身上的小白狐沒有一點反應,他伸手拉扯住了那毛茸茸的白色尾巴,低沉著有些緊繃的嗓音道。
「往常能讓我感興趣的物什,我若不想讓她死,橫豎她都是死不了的,你若是提前死了讓我不高興,我便也不會讓你的屍首好過,將小桃子的屍首五馬分屍,喂狼,喂老鷹」
林念桃的身子正漂浮在死寂的黑暗中,卻不料一陣疼痛猛然從尾巴處傳來,她的眉禁不住皺起,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喘了過來,終於能夠呼吸,同時,一抹光亮透過黑暗照了進來,引領她向著光明而去。
許是他的威脅有用,後半夜小白狐乖巧的趴在他身上,尾巴沒有再胡亂掃動。
自此之後,她的身子也沒有再發生偶爾如火燒偶爾如寒冰的症狀,只是在已經快要接近清晨時,身子有些微熱。
坐在床榻旁,慕容離用手中的冷絲帕擦拭著小白狐的身子。
無痕看的有些吃驚,有些羨慕,宮主鮮少對一件物什上心,對這隻小白狐卻如此上心,怕她熱著,怕她冷著,竟然還要親手照顧,沒想到這隻小白狐的能耐如此之大!
當冰冷的絲帕落到臉頰上時,林念桃的身子怕冷的顫了顫,閉在一起的眼睛有氣無力的睜開了一條細縫,詫異的是映入眼簾的並不是死寂的山洞,也不是如毒蛇一般糾纏著她的湖水。
而是——
一襲藍色衣衫的禍害坐在床榻旁,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拿著冷的如冰般的絲帕在她臉頰上游移著,她還有知覺,能感覺到寒冷,這說明她並沒有死,真的沒有死!
瞬間,林念桃心中充斥滿了激動和劫後餘生的喜悅,就連眼淚都在眼眶中流轉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從來沒有過一刻讓她感覺這麼激動!
可在驚喜之餘,她以為慕容離故意在用冰水整蠱她,便撐起全身的力量舉起了爪子準備狠狠的撓下去,新仇加舊恨一起了斷。
可還不等她下手,慕容離眉一皺,話語中儘是不滿與斥責,「誰讓你端這麼熱的水過來的?」。
迅速向前走了兩步,無痕恭敬的道,「主子,這是剛才井中打上來的水,已經是最冷的。」
「既是最冷的,為何會連小桃子的熱都壓不下去?」
「屬下屬下不知」無痕囁嚅的道。
水的確是剛打上來的,而且還是他親手打的,小白狐的熱壓不下去也不一定是水的原因,也有可能小白狐是內熱,所以冰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這些話他是絕對不敢對著主子說的